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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知青:草原二十三年(二)(13)

时间:2019-08-26来源:老知青家园 作者:逍遥 点击:
四、大眼贼成了盘中餐 大约1972年,我和五六个男知青被抽出来种菜。为了让种的菜不叫牲畜祸害了,菜园子离场部近,距离三个牧业队较远。 秋季,牧业队突然爆发了炭疽
      四、大眼贼成了盘中餐
 
      大约1972年,我和五六个男知青被抽出来种菜。为了让种的菜不叫牲畜祸害了,菜园子离场部近,距离三个牧业队较远。
 
      秋季,牧业队突然爆发了炭疽病。炭疽(anthrax)由炭疽杆菌引起,是能由牲畜传染给人的一种急性传染病,炭疽杆菌生命力极强,在适当的温度下,埋在土里甚至可存活几十年,临床上主要表现为皮肤坏死、溃疡、焦痂和周围组织广泛水肿及毒血症症状,偶尔可引致肺、肠和脑膜的急性感染,并可伴发败血症。这次虽不属于大面积爆发,由于怕传播给人,不能不高度重视。于是,对三个牧业队进行有限封锁,一段时间内,所有的人许进不许出。
 
      这就苦了我们几位知青菜农。附近没有羊群,再不能回队里抓羊,只好干吃自家种的蔬菜,包括菜苗儿。哥儿几个菜农属冒牌儿货,来牧区后大块羊肉天天吃,早已不习惯再吃素了。大家只有精神会餐,比赛着谈在北京曾经吃过的好东西,这一侃反倒把谗虫勾了出来,二十多天后,嘴里就寡淡得飞出了鸟儿,清汤寡水几乎已经咽不进去。
 
      年轻人敢想敢干,哥儿几个本来不安分,这会儿更坐不住了,动脑筋开始想辙。

 

      草原上有种鼠类学名叫黄鼠,属于哺乳动物,身体细长,毛呈灰黄色,鼻尖淡红色,上下唇和眼圈白色。细分,一种是黄金地鼠,个子比较大,一身黄毛,阳光下略闪金光;另一类个子相对小,称花鼠,背上有两道黑色条纹,长得比较像松鼠。它们的共同点是眼睛长得又大又漂亮,与贼眉鼠眼差着十万八千里,很可爱,得了个大眼贼的俗名。刚开始,我们很惊叹:老鼠居然有这么漂亮的!一美遮十丑,甚至忽略了它们能传播鼠疫。
 
      一到菜园子种菜,就发现了它们的可恶本性。大眼贼喜欢在疏松的土壤中穴居,种菜当然要把土刨松,这些家伙得了计,专门跑到我们的地里打洞,从这垄进去,从那垄出来,挖了不少过桥洞。所谓过桥洞,就是两个相连的洞穴。好不容易整出的菜地,忽然多出了一个个补丁,瞧着格外扎眼,大眼贼的眼睛就是再大也失去了魅力。
 
      此时,天下事吃饭问题最大,哥儿几个的肚皮正悬得难受,荤腥缺得就差啃自己的手指头了,消灭大眼贼的计划自然提到了议事日程。
 
      说干就干,想到即将进嘴的肉,大家伙儿都激情四射。本来,打水一人赶牛车去,那天竟然全体出动,把装着木桶的牛车赶到井边,打了满满一木桶水。众人忽觉力气倍增,边笑边唱打打闹闹回转菜园地。
 
      立刻准备好一个小桶,往里头注满水,从一个大眼贼挖的洞灌进去,另一人站在过桥洞的另一侧,用件衣服捂住洞口。过桥洞都不长,距离就在两垄之间,一小桶水灌进去,不大工夫,大眼贼就在那儿拱衣服。从衣服下面抓出来,湿漉漉的一个家伙,再没了往日的灵活与机警……就这么灌水,用了两个多小时,居然抓住了四五十只。
 
      木头不爱说话,轻易不求人,这会儿却提出想要大眼贼的皮子,准备缝个坎肩儿。他特别能干,除了不会生孩子,样样伙计都能拿得起来,平日照顾我们这些小兄弟不少,好不容易有个想头儿,哥儿几个当然得满足了。有用蒙古刀的,有用电工刀的,都低着头,仔细用小刀剥皮。杀羊已经个个是把好手,但大眼贼的皮子薄,身体虽然比羊小了许多,剥皮的速度却快不起来,只有慢工出细活儿。
 
      除了木头,我们只对吃感兴趣。有两人立即去到场部供销社,买回花椒、大料等作料。大眼贼煮了一大锅,往里头放了不少作料,也算精心烹制了。平日煮手扒肉,我们也跟牧民一样,只往里头放粗盐粒。不知是加够了作料的肉果真味道美,还是二十多天不开荤的结果,这一顿肉吃得特别香甜,骨头虽然比较多,可肉嫩、味鲜。如同刘宝瑞说的单口相声《珍珠翡翠白玉汤》,朱元璋落魄时觉得它是天下第一美味,这也是我记忆中的天下第一美味。
 
      隔了一天,谗虫又出来了,我们如法炮制,又往菜地的洞里灌水。这次只灌出了二十多只。又过了几天,又去远处的草地灌水。草地不比菜地,菜地的苗儿小,洞的分布瞧得清楚。而草地的草长得茂密,洞分布得也没有规律,根本不好判断大眼贼能钻往哪里。第三次,只抓到了十几只。越干越抽抽,没劲了。拿枪打,大眼贼的个子又太小,下套的效率也低,灌水行动遂到此结束。

 

      还好,没多久封锁解除,我们又能吃到久违的羊肉。
 
      后来,木头把那些大眼贼的皮子熟了,做成一件皮坎肩儿。他的手就是巧,连大眼贼背上的两条黑花纹都被对了起来,拼成好看的图案,正面还吊了布面儿。每当看见挂在哈那上的坎肩儿,我的肠子与胃似乎也能有美好的记忆,想起曾经吃过的那顿天下第一美味。
 
      可惜,大眼贼的皮子太薄,木头只穿了两年,皮子就被揉烂,没法儿再穿,只能扔了。
 
      从此,我也就忘记了天下第一美味的具体滋味儿,只记得大眼贼做过哥儿几个的盘中餐。只是那种感觉还萦绕在我的肠胃中,一种渐行渐远的回忆。
 
      五、边防演习,还是“苏修”的坦克?
 
      兵团接管牧场后,我们牧场改为团级编制,团部设在新建的场部。刚一竣工,问题也随之而来:喝水有困难。新场部附近缺乏水源,只打出一口出水的井。
 
      团部设置比原先的场部臃肿不少,张嘴喝水的自然也多,早上去打水还能勉强凑合;一到中午,这口井差不多就干了。没法子,只好用水车到三四里以外去拉水。马拉的大车或牛车放上木制水缸,一路颠簸、嘎悠、淌洒,好不容易才把金贵的水运到团部,好在人力与车都不欠缺。
 
      第二个问题更加严重,团部距离北边的防火道较近,防火道相当于中蒙边境线,汽车轱辘一转,30分钟就能到达蒙古边境。
 
      蒙古是前苏联的战略伙伴,当时并称“蒙修”与“苏修”。1969年3月,珍宝岛战役打响,紧靠蒙古的边境也一下子吃紧,仿佛战火马上就要烧过来。团部设在这么个地界儿,太危险,迁址成为当务之急。
 
      就在搬家前,伐木的兵团战士曾与边防站的解放军闹过一场误会。黑暗中,真枪实弹,沙奶奶打了阿庆嫂(样板戏《沙家浜》中的两位革命形象),幸亏没酿成血案。

 

      事故发生在1969年3月之后。一批兵团战士正在东北宝格塔山拉木头,那里离“苏修”边境不远。一听说战役已经打响,团部立即派出三、四辆解放牌卡车,去接那些战士,命令他们赶紧往回撤。
 
      战事吃紧,只能连夜往团部赶,路上连汽车的大灯都不敢开,只将小车灯开着。当时,汽车还属于比较稀罕之物,兵团来后,在草地上才压出一条天然小路,压痕较浅。这几位司机路不熟悉,偏又赶上压出的道儿比较模糊,天也太黑,结果走叉了道儿,本应回转团部,却开到了边防站附近。
 
      边防站旁立着一溜儿电线杆子,头车差点儿撞到杆子上。这一险些撞上便发觉走错了,立即掉头,打算顺着电线杆子的方向往南,回转团部。
 
      黑黝间正拐弯儿,边防站值勤的哨兵突然发现了隐约的灯光与马达声响,遂高喊一声“站住!”对方却没任何反应,汽车的马达声遮掩住了哨兵的喊声。这一下哨兵毛了,以为是苏修的士兵过来摸哨儿,他立刻朝模糊的灯光处开枪,一梭子冲锋枪的子弹就这么统统射了出去……
 
      草原的地势历来不平坦,解放车恰巧正向下坡儿行走。若是老兵油子,一准儿把枪放低,朝着车轮儿打;这位却是个新兵蛋子,没有丝毫作战经验,他是端平了枪朝车帮儿打的。解放车正向下行,子弹一颗颗从兵团战士的头顶滑过,车没打着,人也没伤一个,只听见冲锋枪响,瞧不见子弹已从头上掠过,立在车上的兵团战士没一个紧张的,他们以为,这是边防站在搞军事演习呢!
 
      解放车继续往前,几十分钟后,终于回转团部。
 
      而此时的边防站以为苏军已经入侵,紧急集合完毕,全体骑兵集体上马,奔着解放车的方向就追到了团部。再过半个小时,步兵哩哩啦啦也跟来了,有的甚至没戴帽子,耳朵都已冻红,也不知是半道儿丢了,还是匆忙中忘戴。有的还睁大了眼睛问:苏军的坦克过来了没有?
 
      这时天也差不多亮了,当头儿的终于发现:原来是自家人不认自家人,闹了一场误会。
 
      也幸亏站岗的是个新兵蛋子,否则,起码得有几个兵团战士非死即伤,甚至全车覆没的可能都有,还能全须全影儿回到团部吗?
 
      事后想来颇有些后怕,却又觉得万幸,所以当做笑话传讲过一阵。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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