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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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十年随想录(3)

时间:2019-06-07来源:老知青家园 作者:賀爱伦 点击:
5 、小屋 生产队就剩下我一个知青了。队里要把原先住所腾出做仓库,叫我搬进围子里住,(全南老俵一个大门进出的村落叫围子)说这样更安全,我欣然答应了。 围子的地上铺满各种高低不平的小石子,靠近大门几步远就是一个泥巴砌成的土屋。打开破旧的木栅门,

      5、小屋
 
      生产队就剩下我一个知青了。队里要把原先住所腾出做仓库,叫我搬进围子里住,(全南老俵一个大门进出的村落叫围子)说这样更安全,我欣然答应了。
 
      围子的地上铺满各种高低不平的小石子,靠近大门几步远就是一个泥巴砌成的土屋。打开破旧的木栅门,一股扑鼻的牛粪味迎面袭来,我本能地捂住鼻子,朝里打量着。这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地面潮湿不平。墙壁是用土砖砌成的,缝隙很大,没有窗户,只是在墙的高处少砌一块砖作为窗户用。房间显得黑乎乎的,隔壁传来一阵阵“哞哞”的牛叫声。哦,原来我的邻居是头老牛!无怪乎有一股浓浓的牛粪臭味。我是有点小洁癖的人,只得动手将四面八方哗啦啦扫一遍,然后在地上洒满干石灰,这样可以用来吸潮。墙上用塑料布糊满再贴一层旧报纸,把床搁在另一面不靠牛栏的墙边,墙上挂了两张电影画报。这样一来,小屋焕然一新。我开始了与水牛做邻居的新生活。

 

      搬进小屋的第一天晚上,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隔壁不时传来吭哧吭哧牛的喘息声,牛是站在睡觉的。有时“咚”的一声,一定是牛在拉屎。立刻就有一股浓烈的臭味飘进小屋,弥漫在空气中。我赶紧捂住鼻子,钻进被窝里。憋住气,直到实在透不过气再钻出被子吸一口气。比这更可怕的是蚊子,水牛的臭味特别招惹蚊子。它们会顺着墙壁的裂缝钻进小屋来,然后在屋内盘旋不停。好在我有蚊帐把它们挡在外面。这样折腾着,终究抵不住白天的劳累,慢慢地终于进入梦乡。
 
      一年一度的双抢季节来了,山区的天气酷热难耐,到了晚上却很凉快。这天晚上我睡的很沉,早晨醒来,围子里一片宁静。老俵们大约早就下地去了,围子里就剩下看家的的老人。我突然感觉自己浑身发热,头昏昏沉沉没有一点力气。我试图爬起来喝口水,却一头栽倒在床头,怎么办。我想要去喊人,脚一着地。软绵绵的竟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连走到门口的力气都没有。突然,我害怕起来。会不会这样走了?突然,妈妈慈祥的身影出现在我眼里。我失声喊道:妈妈啊,你在哪里?正在我胡思乱想时,门“呀”的一声打开了。围子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推门而入,她边走边喊着我的名字,说大门没锁,肯定还没起床想看看我没起来的缘故。也许我的神情告诉了她,她弯下身摸了摸我的额头,吃惊地说:爱子,你发烧得厉害呢,我去叫医生(全南人名字后面加一个“子”是昵称)她先倒了一杯水给我喝下,然后步子一颠一颠地走了。只一会儿工夫,队里的赤脚医生带着人来了。婆婆还让他们推来一辆板车。随即,二个人把我抬上板车。一路小跑推到大队卫生站。一量体温竟高达四十一度。医生说再迟送来就会很危险的。我打了两针,是平时剂量的一倍。打完针,吃了药。乡亲们再送我回到了小屋。老婆婆已经为我熬好了粥,看着她慈祥的面孔,庆幸自己在危难之时,有这么好的一位老妈妈来照料自己,心里涌起一股股暖流。听着隔壁传来的牟牟声,我一下子感到小屋竟是那么温暖亲切。
 
      第二天醒来,我感到烧退了,喝了老婆婆送来的大米粥,感到浑身的力气又来了。面对着慈祥的老婆婆和两天的悉心照料,我也差不多好了。我想,双抢这么忙,我不能再躺在床上,所以我第三天就下地干活,投入到双抢的大忙季节中去。谁知这一行为不胫而走。公社广播表扬了我。我深思,如没有老婆婆的照料,我能这样做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激之情。
 
      隔壁老牛的叫声再一次传来,我忽然感觉它的叫声是那么动听,渗透进来的牛粪味也似乎少了许多刺鼻的气味。被贫下中农认可的自豪感在我心中涌动,激励我更勇敢地去拼搏。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每当想起那段与水牛作伴的日子,想起围子里那位慈祥的老婆婆,想起那段孤独的日子。心中的甜酸苦辣会一起涌上心头。啊,我终身难忘的小屋,我曾经的家。
 
      6、送公粮
 
      盛夏酷暑的时节,队里刚忙完了“双抢”,生产队长就宣布了下面的任务——送公粮,所谓送公粮,即把刚收上来的稻谷按规定的指标送到公社。
 
      我们生产队到公社有10多里路,平时寄封家信,来回约三个小时左右。明天送公粮,挑百把斤的担子,对我们上海出生,平时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白白嫩嫩的女学生还真是莫大的挑战,想到这沉重的稻谷压在娇弱的肩膀上的痛苦,心里虽吓丝丝的,但也下定决心豁出去了。

 

      清晨,在队里的仓库,按序领到了一担稻谷,承蒙队长对我们知青的恩赐,临时把我的稻谷去掉了三分之一,大约有70斤左右。我心中暗想,今天一定要把稻谷一粒不少地送到公社,才对得起队长的期望。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蜿蜒崎岖。我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挑起沉甸甸的担子,跟在老俵后面。担子在肩膀上晃晃悠悠,摇摆不定,我尽力平衡着,一手扶住不听使唤的扁担,另一只手前后摇摆着。但担子就是不听话,时常不是滑向前面,就是滑到后面。为了缓解肩膀疼痛,两只肩膀要不停地交换着挑。一会儿工夫,人就搞得满头大汗,眼看着老俵们一个个大步流星地往前跑去,我已拉下一大截,怎么办?我咬紧牙关试着用双手用力托起扁担,把它移向肩膀靠近脊梁处,这里是肩膀最厚实的部位,似乎应该比压在一边肩膀的单一点上要轻快些。这是用到了物理学上的杠杆原理,让受力面大点。我得意起自己的学而致用,认为找到了挑担的窍门-----。殊不知,挑担的时间久了,自己肩上靠近脊梁处日后留下了一块厚实的驼峰一样的肉块耸立于肩膀,影响了穿衣的美观——。这是后话。
 
      盛夏的天气,骄阳似火,汗水早已湿透了我的衣服。扁担也磨破了肩膀,阵阵刺痛袭来,我尽管二只肩膀不停地左右交换着,但也无济于事了。“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的地方。”我想起苏联歌曲“小路”。那是一条神秘浪漫的小路,我现在走的却是一条洒满汗水和泪水艰难痛苦的之路啊!
 
      张目探望,老俵们的送粮队伍早已不见踪影。我索性走一走,歇一歇。不知何时,我挑着担子来到热水湖桥。热水湖因有温泉得名,湖水湛蓝透彻,木板搭成的桥面成弓形,大约有十多米长,2米不到的宽度。这是下游几个生产队通向公社的必经之路。平时空着身子走并不觉得怎样,但今天挑着沉甸甸的稻谷过桥---我心里在打颤,脚下开始发软。到了桥边,我一定神,心一横,一步跨上木桥。谁知,因用力过猛,前面的箩筐向前一冲,猝不及防,差点把人和担子一起绊倒。我连忙向后一退,顺势坐在桥边的石头地上,愣愣地看着桥对岸。突然灵机一动,挑过去要担心掉进湖里,闹个人仰马翻的危险。何不用手推过去,这样岂不更稳当。于是,我先将一个箩筐沿着桥面用力向上推向弓顶面,然后顺势而为把它轻轻滑下桥面,到了对岸又返回推另一只箩筐。就这样,一担稻谷被我用双手推过了桥。到了对岸,小路逐渐平坦宽阔起来。我加快了脚步向公社赶去,终于,在公社的供销社里,我如释重负地放下担子。随后过了称,拿回了收条,心里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家的路上,两只空箩筐在我肩上跳跃着。我心里暗暗高兴,虽然衣衫被汗水湿透。但我掌握了农村自食其力的又一步---送公粮。
 
      夜里,我趴在床上,这才感到浑身上下都非常酸痛,肩上火辣辣的,手一摸,竟擦破好大一块皮,碰都不敢碰。身体像散了架一样,为了这七十斤的稻谷,我付出的代价就是在床上整整躺了二天。这成了我插队生活中极其生动难忘的一幕。

(未完待续)


责编: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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