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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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习生涯 我的大学梦

时间:2017-06-06来源:原创 作者:施大光 点击:
上大学,是我儿时的梦想。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正规大学,因为人生的颠沛流离而失之交臂,但我最终成为了一个野鸡大专生而圆梦。 我儿时的大学梦 从我入学第一天开始,我好像一直是老师眼里的宠儿。幼儿园里的老师,甚至把我带到她与男朋友的谈恋爱场合里;小学


      上大学,是我儿时的梦想。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正规大学,因为人生的颠沛流离而失之交臂,但我最终成为了一个“野鸡大专生”而圆梦。
 
      我儿时的大学梦
 
      从我入学第一天开始,我好像一直是老师眼里的“宠儿”。幼儿园里的老师,甚至把我带到她与男朋友的谈恋爱场合里;小学里的老师,常常喜欢把我带到她的家里以及朋友圈里。小学里,我包定了年级和班级的“三好学生”“五好学生”、少先队大队委员等称号与学生干部职务。每次学校里有什么“台面”上的活动,我都是学校老师和领导们优先考虑并让我参加的对象。
 
      那时,我常常听到老师间议论我,或向别人介绍我说:这个学生很聪明,长得可爱,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记得,那时有一篇命题作文,题目是《我长大了以后》,老师布置题目时启发同学们说,大家可以从长大以后的工作职业里选择写作,比如老师、医生、演员、科学家……其实,我们那时是个小学生,对将来的职业,都是懵懵懂懂的。但我当时就感觉,我愿意当个加加林那样的科学家,为我们中华民族、为我们中国人争气、对我们人类做贡献。
 
      但我知道,没有文化知识的人,是不可达到科学巅峰的。我那时就暗暗下了决心:将来一定要读大学!
 
      我喜欢读书。那是受到了我父母爱看报爱读书的家庭影响。我父亲虽然舍不得花钱订阅报纸,但他每天把“店里”(他的工作单位)的报纸在下班以后带到家里,晚饭后一条条地读报纸。由此我从小也学父亲读报,而且经常是朗读。我母亲是个自学成才的裁缝师傅。她爱看书简直达到了痴狂的程度:她可以边踩缝纫机边看书;每天临睡前,必定要看书催眠,否则是睡不着觉的。她的这个一生嗜好,一直保持到她临终前的深度昏迷无法阅读。
 
      我的正规学习生涯,却在我小学毕业以后戛然而止——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别说我的大学梦,即使是近在咫尺的中学也被暂时禁止入内:因为文革而“停课闹革命”了。
 
      但我喜欢看书读报的习惯改不了。文革那时,大部分的读物都被禁止出版。我就认真学习“两报一刊”、学唱八个“样板戏”。那时的《毛主席语录》很紧张,“请”不到,我就借来手抄,再朗读、再背诵。我喜欢上街看“大字报”,我也喜欢观看文革两派的“大辩论”,从中分析各种观点,同时提高我的辨析和写作能力。我与几位“好同学”也学样发起成立了“红小兵”组织“向阳兵团”,并撰写幼稚的文章,刻写钢板蜡纸,散发传单……
 
      我喜欢博览群书。“文革”开始不久,我才发现我家是属于“被专政”对象。父母担心我跟在那些红卫兵后面惹是生非而送我到大姨妈家去“避难”。我闲得无聊,发现了我大姨夫上大学时的教材《中国语法》《中国现代文学》《中国古典文学》等对于一个小学毕业生简直象天书的书籍!我爱不释手,充满了好奇常常读到深夜。直到现在,主谓宾、定状补、“的地得”的不同用法……这些现在都拗口的语法知识,我都是在那时自学大姨夫的大学教材后养成的良好书写习惯。
 
      停课闹革命2年后,我们这些66届小学毕业生终于在68年被接纳进了中学。我们成了中国乃至全世界历史上所有中学生在校时间最短、学习文化知识最少的一届初中生。那时的教材刚刚开始“改革”,原有的数理化、语外体课程被取消,代之而来的是“大批判基础”“工业基础知识”“农业基础知识”“政治”等课程。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我们这届初中生还额外被进行了“学工”“学农”“学军”的教学实验,课堂里的时间少得可怜。上课时,学生可以随意进出教室,甚至爬上课桌、骂人骂老师……
 
      即使是在那样的学习氛围里,学校还没有改革掉“毕业考试”的“陋习”。虽然只有一年不到的读书时间,但我们还是被进行了“毕业考试”。当时考试的四门课,我考了三个100分,英语错了一个字母得了98分,大批判作文“优”。而当时,不少同学的考试成绩是零分或个位数。——我这个出乎所有人的考试结果,惊动了全校上下,一时传为校内外的佳话。
 
      我上山下乡时的大学梦
 
      1969年,我们实际上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学生,却“初中毕业”,成为“69届初中毕业生”。我参加了上山下乡运动,奔赴西双版纳水利二团,成为“知识青年”一员。
 
      可能是由于我的文字表达能力等方面优于一般知青吧,我被“破格”不计家庭出生而担任了连队文书。由于我急于读到一个多星期前出版的唯一读物《云南日报》,我主动承担了通讯员每隔两天步行到2公里之外的团部邮电所去取报纸邮件的工作。《云南日报》一到手,我迫不及待地象在家里读《解放日报》一样读了起来。
 
      当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的工作开始后,我们连队一位排长被推荐去,但马上被退了回来。因为他在简单的入学考试里,连当时非常政治化的热门词语都回答错了:“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初期的‘三面红旗’是什么”,他回答成了“党旗、国旗、军旗”。这样一个宝贵的名额被浪费后,连长对我这个文书说:“大光啊,蛮好你去考试的。你去考,肯定考取,肯定为我们连队争光的。以后你去!”——我胸闷啊:我加入共青团都被史无前例地“考验”了三年,我还敢奢望成为工农兵大学生吗?在那个论出生的年代里,我的“资产阶级世界观”总是无法改造好的。
 
      终于,打倒了“四人帮”!终于,恢复了高考!
 
      当恢复高考的信息迟迟传到我们那里的深山沟里的时候,我们那里的知青们对考大学的态度与其他地方的知青们截然不同。因为我们多是69届甚至是农村来的“知青”,只有小学文化,有的甚至连小学文化都没有掌握,谁敢奢望去通过考试读大学?于是那几个有胆量报考中专的知青,到处被充满了讽刺与挖苦:“你想当陈景润啊?”“你想跳出龙门交好运啊?”“真是个书呆子!”
 
      我不想成为被讽刺挖苦的对象,但我已经看到了实现我梦想的曙光。我暗暗下决心:我要考大学。我要通过自学实现我的大学梦!
 
      于是,我怯于文化低下而不敢报名参加1977年恢复的高考。

 

      事实是,我没有报名参加这首届高考,是我学习生涯中最大的一次失策!那次考试结束后报纸上公布的考卷,我发现,我畏难的数学考试的内容大多甚至是小学的!我的一位敢于报考的考生朋友,在考试过后,非常感慨地说:数学太难了!有一道题目,看起来象是一座小山,中间大,上下两头小,我看都看不懂!我让他大致解释以后,叫了起来:“这是小学四、五年级的繁分数啊!”“这一道道的横线,就是一个个除法记号!”
 
      首届高考,除了数学之外,政治、历史和地理,都是我非常熟悉的内容。因为我当文书期间,不但我不知不觉地自学了这些知识,而且还经常组织知青们学习这些知识。——如果我当时报名高考,我应该有可能在那时实现我的大学梦!
 
      直至返城后的多少年之后,有故事影片《高考1977》放映,我伤心得竭力躲避不看这部被知青们热议的影片。我怕触及我内心里的悲情往事。但不止一个朋友告诉我说,他们确实在上海电视台播放的“《高考1977》家庭演播室”特别节目里,看到我的镜头,而且播放的镜头里,明明确确标有“施大光 云南知青”字样。我被糊涂得摸不着方向。于是我上网搜索到了人们传说中的这档节目:我果然出现在这档节目里!我想起来了,我的这些镜头,是当时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的专题节目《打开尘封的知青日记》里,我被采访时拍摄的。想来是被编辑老师们,把我那部电视片里的镜头剪辑到了这个家庭演播室里来了。
 
      1977年那次我没有报名高考的失策,是我错过的一生中难得的一次大际遇!
 
      我当时着眼于现实。我计划了一下,作为知青,我只能考我比较熟悉且我喜欢的大学文科。因为对于政治、地理和历史这几门文科考试科目,在我知青年代里,我比较熟悉。只有数学,是冷门。我计划花2年时间,自学完初高中6年的数学课,然后有把握地争取一下子就考取大学。
 
      当时,社会上最热门的书籍不是《毛主席语录》等政治性读物,而是17本一套的数理化“高等教育自学丛书”。这套丛书,别说是我们山沟里,就是全国所有大城市里都紧张得买不到。但我想到了一条路子:到我们勐捧农场中学里去借阅!因为我们农场高中的一位数学老师,是我的同乡知青王老师(他是文革前的高考落榜生)。
 
      王老师答应了我的要求。但他提出先借给我第一册数学书给我自学,“等你自学完了第一本,我再借给你第二本……”
 
      一个星期后,我去还第一本《数学》书时,王老师吃惊了:“大光,你这是自学吗?看小说不比你这速度快的呢?这本书的内容,我们学校要教一个学期!你这样的自学,效果怎么样啊?这样吧,我把我学生的数学卷子给你做,看看你自学得怎么样。”于是,在王老师的房间里,我的第一次自学考试开始了。
 
      我很顺利地把王老师给我的考卷做完。王老师阅卷后,惊讶于我的考试:“大光,你行啊!我教的学生,很多都没有你这样细心的!你连‘当a大于0、等于0、小于0’的三种不同情况都考虑周全了!好好好,你赶快拿去第二本。你赶快回去抓紧自学吧!”
 
      于是,我整天捧着书本自学。真的是“吃饭不香、睡觉不眠”,完全是个“书呆子”了。想想那没有老师辅导的自学日子里,我能“无师自通”,真得感谢这些自学丛书、感谢王老师借书给我!如果遇到弄不懂的内容,我暂时从牛角尖里脱离一下,稍加休息、头脑清醒过后继续攻关。就这样,一道道的难关在我面前攻克,一座座的青山在我面前展现。
 
      我返城后的大学梦
 
      要用2年时间自学完6年的初高中数学课程,我必须抓紧时间自学!即使是在一年多之后返城回了家乡,我也仍然抱着大学梦抓紧自学。终于在1979年返城以后,我满怀信心地准备在当年去报考大学,但遭到了父母的反对:好不容易回家了,万一毕业分配到外地去,得不偿失啊。(当时大学毕业后,由学校在全国统一分配工作。)
 
      可是,我的大学梦就不能实现了?我的两年卧薪尝胆自学,全部作废?返城后的生活安定不久,我又一次看到了机会:上海市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即将举行!在第一批实行自学考的学校和专业里,有我喜欢的华东师范大学“大学语文”本科专业!于是我买来了大学考试自学教材,开始了大学课程的自学。


      由于我对学习孜孜不倦的追求,由于我对工作的负责,由于我返城后工作的厂里需要会计,厂领导推荐我去参加市局举行的财务人员一年制“小专”培训班。在这一年的学习里,我经受了比正规大学紧张得多的加压学习:白天上午下午都是教授、讲师来上大课,晚上做作业。作业多得常常过了半夜才能完成。这样,我同时要进行大学语文的自学,却没有时间进行。但我的大学梦,已经期盼了十几年!


      于是,我赶紧调整方向:把报考大学语文专业,改为报考上海财经学院(“上海财经大学”前身)会计学专业。这样,我读的“小专”课程,也就是大学自学考试的本科科目。
 
      上海市首届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于1982年11月14日正式开始。我报考了第一次开考的全部4门课程。考试结果,《会计学原理》、《政治经济学》、《哲学》和《大学语文》这4门功课,我全部考试通过!其中,《会计学原理》,我竟然考得93分的高分。
 
      一年“小专”强化培训结束后,又有好消息传来:上海电视大学开办了第一届经济类专业,即将招收学员了!于是我趁热打铁,赶紧报考上海电大:毕竟这比摸黑自学(那时没有任何的培训)省力多了!
 

      我顺利考取电大之后,携着自学的火热劲,学习上得心应手。第一学期的考试结束,我竟然获得优异成绩:《微积分》考得95分(被扣分,纯粹是一个低级错误:120减75等于55),被学生和老师们头疼的主观性思想性科目《政治经济学》和《哲学》,我竟然又一次考得高分。其中《哲学》考得93分(都是百分制)!连我们的辅导老师对此成绩都啧啧称奇,连称没有遇到过我这样成绩优异的学生。
 
      于是,我成为了上海市电视大学的“三好学生”。


      经过三年上海电视大学对首届经济类学生严格的教学和考试,我终于在1986年实现了我的大学梦——我成为上海电视大学首届经济类专业毕业生!
 
      圆梦啦!我从小的大学梦终于实现了!虽然,我没有实现我儿时的科学家梦想,但我毕竟成为了当时社会比较稀缺的大专毕业生!
 
      大学梦的实现,并没有阻止我的继续自学脚步。过了几年,我又经过不懈的自学,顺利考取了全国统考的所有科目,取得了注册会计师执业资格,成为上海注册会计师协会的会员。
 
 

      回顾我实现大学梦的几十年经历,可能我比我的许多同龄人更加艰辛;但也可能我比我的许多同龄人更加幸运。——命运总是垂青于不懈努力与奋斗的人!
 
      祝不懈奋斗的人们——好运!
 
      (作者系原云南西双版纳勐腊水利二团九连上海知青)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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