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写于2009年11月11日)
一位曾经被避而远之的妇女,一位已是耄耋高龄的老妇,她的一句“对不起” (今注:她当时抱歉没请我们一行人到家里坐坐,所以说对不起),叫我再也无法忍住。路边,老人,她的两个儿子,还有我 ,大家无以言说,只是以泪相对。 山那边的人间冷暖 驻足石门坑,望着那映衬在绿树青山中的白色瓦房,不禁想起那首《国家》中的“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 40年间,国家巨变,家家都有变化,这里的变化又怎样呢?
(这是石门坑。这里住着汪姓的五户人家。当年知青屋紧靠着他们,现已拆除。)
我们石门队只有10来户人家,男女老少50多口人。这次在村里走访人家,都是去的当年贫下中农家。之后,心里不免思忖:还有那几户人家呢?他们过得怎么样? 当时队里受管制的有2户人家。一户是李姓的“坏分子”,一户好像是地主吧,姓孙。因为属于“另类”,又是外乡人(解放初期从外县迁徙来的),他们的房屋(都为泥土和茅草屋)都建在离石门坑数百米之外的山坡上。 下午三点了,要离开了。忠南告诉我,他妈在前头路边等着,想见我一面。果不然,葱绿山边的小路旁,已伫立着一位老妇人。 外弱内坚的可敬女性 她,一身黑色对襟衣衫清爽挺括,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顺理成髻,身板笔直硬朗,神情慈祥和蔼。忠南说,他妈已是80多了,这般精神! 我真不敢相信,在那长年忍气吞声的年代,在经受丧夫巨痛的她,能这般顽强地撑起了这个家?!我不敢多打量这位老人。因为,自打知道这位妇女,我就从未认真地看过她,更没有和她说过话。 她,就是“坏分子”的妻。我的记忆中,当年“坏分子”,40出头,约1米7个头,虎背熊腰,肌肉凸现,好一个农村壮汉行家里手!因解放初曾留宿了从老家过来的人(据说是地主),被定为犯“窝藏罪”的坏分子。 他的妻相貌清秀,身材适中,手脚麻利,寡言少语。这对夫妻在当年男女劳力中,算是最强的一对。得的工分也最高。忠南说,他父在我们回城后的某一年,事情搞清楚了,政府给平反,“坏分子”的帽子给摘了。后来患肝癌,去世时52岁。如健在应该有80多岁了 她。 但当时漂亮的美凤已老大不小的了,却还在念小学。记得放学的路上,六七个孩子沿着小路鱼贯进村,美凤斜挎着书包走在头里,高高的个子好似“鹤立鸡群”。美凤很小时就过继给村里一对老夫妻(与他们同为安徽枞阳老乡)。现已50出头的小儿子担任村(原大队)党支部书记长达24年,去年刚退下。第三代孙辈中出了几位高学历的,已外出工作多有出息。 无法抹去心中的欠疚 她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没请你们上我家坐坐。”,说着眼眶里流出晶莹的泪水。显然,她知道我给她带来点城里的食品,她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吧。突然,我感到在艰难地控制眼泪不要出来,不觉中我扶住老人的肩。 这个“对不起”,应该由我来对她说。我对这家人,对她倒有某种亏欠:40年前,我们并没有善待过她和她的家人。40年后的今天,也没登门探望她。真的很对不起!这时,当着那么多人,我的脸一定明显变形,那“不轻弹”的泪水已流在脸颊。 (责任编辑: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