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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弄堂生涯--(连载第四集)

时间:2016-03-13来源: NSWARTS俱乐部 作者:悉尼敏姐 点击:
第四集 文革是一个舞台,它以无比的激情, 纵容人们尽情发挥,展示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 晚饭过了好长时候了,当我磨磨蹭蹭,满身泥土的溜回家时,发现我娘和楼上亭子间嫂嫂及厢房姆妈还有三层搁楼的小学郑老师等人仍聚一起在说那米店吊死的老板。 你知道吗

第四集
文革是一个舞台,它以无比的激情,纵容人们尽情发挥,展示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  

晚饭过了好长时候了,当我磨磨蹭蹭,满身泥土的溜回家时,发现我娘和楼上亭子间嫂嫂及厢房姆妈还有三层搁楼的小学郑老师等人仍聚一起在说那米店吊死的老板。
“你知道吗?那米店老板娘也死了"后厢房的明明偷偷告诉我,那米店的老板娘留了张纸条给老板,说是跳黄浦江了,米店老板寻了几天,今天被押出去批斗后,回来就上吊了。  
米店老板和老板娘平时也蛮和气的。30多岁,和我爹娘一般大的年纪,他家就一个女孩,叫朱婷婷,寄读上海中学的,所以平时我们和她不熟,今天也没见婷婷,大概和我大哥大姐一样去北京见毛主席了。  

很快的,米店的事整条弄堂都传开了。米店老板名叫朱玉卿,出生在上海南汇的一户地主人家。他爹和杜月笙是拜把子兄弟。解放后被镇压了,老板娘应该也姓朱,是他父亲和丫环所生的闺女,也就是说朱玉卿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父母死后,他俩隐姓埋名逃来了上海。在压抑而又扭曲的日子里,兄妹俩便生活在一起了。朱婷婷是他们抱养的孩子。

  日子朝朝暮暮,似行云流水般的淌过。朱玉卿夫妇也没单位,人又谨小慎微,见弄堂里邻居也客气。

我记得有时家里没米的时候,我爹发薪水还没到日子,我娘总会打发我向朱老板先籴二斤秈米或称几把干面条的。
老板夫妻俩也从不拒绝,只是随手在旁边小黑板记下就行。  

那年代和现如今相比,有很多不相似的地方。六,七岁的小孩经常也可以办这种事的。有一回豆腐店四毛他娘肚子痛的厉害,四毛他爹和二毛,三毛都不在家(当时大毛已去了新疆)他娘关照四毛叫上我一起去卫生所请接生的医生,可能那天豆腐店也没钱,他娘还顺手拿了套线装版石头记书籍给我们,让我们先去旧货滩将书卖了换了几个鸡蛋。
傍晚时分,四毛娘生了五毛,我和四毛一起将这鸡蛋煮了两碗湯,放些红糖,一碗给四毛娘喝,一碗给那接生的医生喝了。我和四毛再一起将医生送回去。  

寻常日子寻常过,朱记米行在这弄堂的沿街口,白天卸门板,天黑上门板地渡过了十几年。

 几周前朱婷婷回来过一趟,说是学校同学告诉她,他们班红卫兵为了调查她家身份,去了趟南汇杜家祠堂,知道了她家的事,说她们家以前是地主,现在又开米店,是资本家,过几天就会来抄家的,她在学校也没法呆了。婷婷说完便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哭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天刚亮.婷婷就走了出去,她娘追出去也没拉回她。  

婷婷娘茫然地看了看拂晓冬日的上海滩。想自己这畸型的婚姻,给孩子带来的痛苦。从今往后弄堂里人们的眼神,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活下去,恍恍惚惚过了几天。在女儿学校红卫兵来抄了家后,她便给朱玉卿留了封遗书,出走后就没再回来。朱玉卿去过婷婷学校,也去黄浦江看人家捞上来的投江尸体,但是没有妻子和女儿的踪迹。万籁俱灰的他回家后便一根绳子也将自己给掛了。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在暴烈行动的鼓舞下,上海几家大厂里的工人阶级终于意识到再不进行革命,无产阶级就要被资产阶级推翻灭亡了。

  隔壁四号亭子间的国娣姆妈在国棉十七厂工作,每天负责向弄堂里不大了解文革形势的、类似于我娘这种不出去工作的家庭妇女作宣传,目前上海的形势是一片大好,不是小好等等之类。而且领袖说了,好人打坏人,活该。好人打好人,误会。今后不要再打了。因此,打就打了,死就死了。  

上海的主要情况是旧市委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仍在掌控着人民的大权,我们工厂的造反派逼他们把权力交出来,他们还负隅顽抗,这几天上海的工人造反派抢占了火车,要上北京去见毛主席,告诉毛主席他老人家,上海的走资派太猖狂,不接纳造反派。
"知道,知道",前弄堂小华妈说他家儿子大华也去了。
我也插嘴说"我爹他们单位造反派都去睡铁路不干活,现在每天我爹都要很晚才回来,干很多活的。”
国娣妈说你爹有意见吗?他自己不去革命,难道还不支持革命?吓的我娘一把将我拖走,连连向国娣妈说,小孩不懂事,我们全家都很支持革命的,她爹每天很晚回来一点怨言也没有的.你看,我家儿子女儿已经出去革命了不是。

  上海的一月风暴,又称安亭事件。王洪文等带领工人造反队抢占铁路进京,驶在安亭地面被上海市政府拦停。结果造反派卧轨反抗,上海铁路系统全面瘫焕,上海告急。周恩来等发指示,上海千万不乱。

张春桥带着毛主席的指示赶回上海,说了上海应该服从工人阶级的领导,并学巴黎公社之名,取名“人民公社”。后来毛主席将名改为“上海革委会”,全面否定上海旧市委。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等造反派全面控制上海。工人阶级进驻了各个领域,领导一切。 

  城头变幻大王旗。

上海迅速的出现了以上海柴油机厂为代表及联合复旦等高校组织的联合司令部,打出反对否定上海市政府,坚决捍卫市政府口号。双方进入了白热化辩论阶段。

  人民广场,马路上,弄堂里到处一堆堆的人群,辨论这革命是否正确。仍然是普天盖地的大字报,天天刷在高墙上。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抄弄堂口大墙上的大字报。  
内容有些改了,从张XX,李xx的隐私,改到怀疑这场夺权革命的必要性,及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理论的正确性。  
太高深了,我更不懂了。一直说上海人吵架“君子动口不动手"”但这次也动手了。

  上革会简称(东方红),联合司令部简称(联司)拉开了武斗的序幕。  

听三层搁搂上的小学郑老师讲,上海的老市长,陈丕显和曹获秋很机敏。全国的武斗都有枪炮,惟有上海一支枪都没有。他们神机妙算在下台前就将所有枪炮入库。归军队掌管。后来王洪文等欲拿武器,张春桥是个文人也不喜欢武器,所以那时候马路上只看见戴着柳条帽,拿着棍子的造反派。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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