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遵义绥阳,是著名的中国诗乡、中国金银花之乡、中国辣椒之乡。家乡的特产很多,如银丝空心面、方竹笋、臭豆腐、天麻、蜂蜜、野生猕猴桃等。家乡的菜也很特别,如河水豆花、辣子鸡、白斩鸡、酱爆肉、坨坨肉、回锅肉、酸菜、酸渣肉、酸渣鱼、酸辣椒渣、酸辣椒鱼、腊肉、香肠等,不胜枚举。美食都有诱人的秘诀,都有各自的芬芳,但让我魂牵梦绕的,根植于灵魂深处的,一辈子都离不开的,还是伴随我成长的、朴实无华的、黄橙橙的、乡愁满满的那碗米豆酸菜汤。 说起酸菜,它的历史源远流长,早在春秋时期,《诗经》中就有“中田有庐,疆场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的描述,另据东汉许慎《说文解字》解释:“菹菜者,酸菜也”,可见,酸菜在当时是献给皇祖的珍品,是缠绕百姓舌尖的精灵。 酸菜的制作方法很是讲究:可选用青菜、白菜、瓢儿菜、萝卜菜、油菜等。然后将选料的菜根、黄叶及杂物剔除、用泉水洗净,放入沸水中上下翻动一分钟左右捞出,半生半熟为宜,然后放入有酸汤的坛(缸)中。冬季放在炉子旁,盛夏置于凉处,24小时后即可食用。酸菜在制作过程中不放食盐,不放其他任何佐料,颜色自然,味道清淡,脆嫩爽口,酸味醇和,久储不坏,开胃提神,醒酒解腻,可以直接食用,也可煮、炖、炒、烩,凉拌菜肴。 若要保持酸菜色黄、清亮的外观,爽脆、纯正的酸味,就必须隔三差五的往酸菜坛里添加一些煮米饭的热毛米汤,让泡酸菜的酸汤有黏稠的悬丝,清澈透亮,这算是延续家乡酸菜的密招吧。 家乡酸菜的传承与发展还是在家乡。在家乡,特别是乡下,几乎家家都有一坛(缸)子酸菜,几乎天天都在吃,而且把酸菜文化做到极致,成为独具风味的菜肴。酸菜的食用方法达几十种,经济实惠,百吃不厌,比如米豆酸菜汤、酸菜豆腐汤、酸菜圆子汤、凉拌酸菜、折耳根拌酸菜、酸菜鱼、酸菜蹄膀、酸菜炒四季豆米、酸菜炒饭、酸汤面等等,有的陆陆续续登上了宴席的大雅之堂,在山珍海味之间可说是一枝独秀。 民间有句谚语“三天不吃酸,走路打穿穿”,正是家乡人对酸菜的难以割舍的情结。当你在过年过节吃得太油腻的时候,当你食欲不振的时候,当你在感冒的时候,只要看见餐桌上有一碗米豆酸菜汤,再配以姜末、蒜泥、葱花、花椒面、糊辣椒拌制的水豆豉,你的味蕾就开始活跃,舌尖就会分泌口水,低迷的食欲就立刻被唤醒,就像是寒冷的冬天见到了和煦的阳光,你就会享受一段美妙的历程。 是的,我的家乡祖祖辈辈都喜爱酸菜。一碗粗粮,一碗酸菜汤,送走了一茬茬艰苦的岁月,越过了一道道贫瘠的山梁;一碗两造饭(玉米面拌米饭),一碗酸菜汤,随朝阳而昂,随落日而休,扛着希望的犁铧,扛起了秋冬春夏。 如今,中国的交通是越来越发达,走遍天南地北也越来越便捷。无论是东北的杀猪菜,还是贵州的刨锅汤;无论是新疆的烤全羊,还是广州的白切鸡,无论是湖南的口味虾,还是重庆的麻辣烫,也都只是带给你短暂的惊喜,可天天的大鱼大肉大油,总会联想到“三高”,联想到健康。而酸菜,也只有酸菜,吃起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忌讳,而且还可以降“三高”。可以说是百吃不厌。正是:酸菜伴我一生,我爱酸菜一世。 去年初秋,我在上海财大参加了为期半个月的短期培训,35人的培训班,就像是真正的大学生一样,课程排得满满的,教授按部就班的面授,我有些坐飞机的感觉。一个礼拜终于过去了,读大学才几天,却感觉时光有些漫长。入住宾馆的生活,也总是有些程式化,偏甜的菜有些不习惯,没有酸菜下饭的日子,胃口似乎有些排异,总觉得空落落的。 周末,放假半天,我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一个人在财大附近的街道转悠,许久,来到一条不温不火的街道,总算看到一家“贵州酸汤面”的小馆子。前脚刚跨进屋,我就迫不及待的喊道:老板,来一碗酸汤面!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酸汤面递了过来,我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味道虽然没有家乡的地道,但也算是解了馋。 酸汤面香气扑鼻,吃着吃着,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缭绕在家乡木屋上的一根根炊烟,而虚无缥缈的炊烟又像是一根根无形的绳索,连着大山,连着亲情,连着你割不断的乡愁。 现在年味越来越淡了,越是临近腊月,我就越发怀念儿时的年味,杀猪、推豆腐、蒸豆包、熏香肠、放鞭炮,父母在灶台边忙乎、转悠,热热闹闹,香喷喷的,天天有肉吃,吃着吃着终归有些油腻。此时,只有凉拌酸菜、豆腐煮酸菜,又会让你的食欲回归自然。 是的,只要是一生伴着你的,那亘古不变的,浸入你骨髓的味道,有时也会让你流下热烈、眷念的眼泪,无论何时,无论你身在何方。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