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一挥四十载,一路风雨闯过来。知青是个独一无二的群体,我们怀抱着青春梦想,奔赴农村和边疆,再返回城市二次创业,始终自强不息、顽强拼搏、与时俱进,用自己的青春与热血,不断地筑梦、追梦和圆梦,谱写了一部深刻的知青奋斗史。 我亲身经历了南下北上、务农从军、返城回家、学习工作等坎坷经历,对此有着切身的体会。 小时候,我的理想是当个解放军,读书时,想的是上大学。没想到上山下乡运动,使我成了农民。 1969 年初,我来到浙南农村插队。刚到那里时,因水土不服,两条腿上长满了红斑疱疹,头颈上也发出了疖子。身上奇痒无比,头上化脓疼痛,村里的赤脚医生治不好,到公社卫生院打了两周的青霉素,才消去了红肿和脓液。后来肚脐边又鼓起了脓包,越来越大、又红又肿,火辣辣的疼,村里的老农从山上采来草药,捣碎后敷上,才慢慢消肿去脓,收口结疤。春播挑秧苗,赤脚走在田埂上,脚底板被碎瓷片划破了,疼得不能着地,好几天没有下地干活。大热天打摆子,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是老乡把我送到十多里外的区医院,服药打针一周多才病愈。挖河泥时,蚂蝗爬到了小腿肚上吸血,吓得我够呛,赶紧跳到田埂上,从腿上抓走了蚂蝗。夏收割稻时,水蛇钻进了裤管里,我误以为是黄鳝,拽出来一看是水蛇,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惊恐地摔了出去。 插队的经历就是这样,生活非常艰苦,劳动十分繁重,前途也很渺茫,总想着早点离开那里。听说表现好就有上调的机会,使我产生了一丝希望。在四年的劳动中,我干过农活,修过水利,筑过水库大坝,起早摸黑、餐风宿露。我脏活累活抢着干,与老乡的关系也处得很好,说老实话,就是为了表现突出点,能争取早日上调——那年月,讲究的就是“认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嘛。尽管很苦,但我挺过来了。 两年后,知青中有人因参军、招工、推荐上学陆续离开了农村。为圆上调的梦,我干活更加卖力了,却一波三折,幸亏我“搏”了。 那是 1972 年初,总算等到好消息,公社推荐我去工厂,区知青办也把我上报到县民政局。苦等了十多天,却被告知我的招工出了问题,说是有人揭发我父母都被关在“牛棚”里受审查,不符合招工条件。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给了我当头一棒,一下子把我打懵了。等回过神来,我心有不甘,赶紧往县里跑,想找个熟人想想办法。 命运之神真会捉弄人,我心急火燎赶到镇上,去县城的车已开走了,我只好步行了。我沿着公路疾步如飞地一口气走了几十里路,天黑之前总算赶到县城,找到了在水库工地上结识的老朱,请他带我到他们单位给上海家里打长途电话。方才得知父母已被“解放”,取消了隔离审查。父母亲马上找单位领导,请组织上与我下乡地的知青办联系。几天以后才拨乱了反正,赢得了被招工的权利。我终于在五月的春风里进了当地一家制碘厂。 当了五个月的工人,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征兵工作。那年,海军和陆军同时来征兵,我特别喜欢海军,就到海军征兵处报了名,顺利通过了体检,却在政审时卡住了。原来,我叔父是教授,部队认为解放前只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读得起大学,由此得出社会关系复杂的结论。我哪能甘心呢?就去找区武装部长,坚决要求去当兵。经过努力,县武装部把我调剂到了陆军,总算当上了解放军。 一般人可能不了解,以为当兵很风光,实际上部队的生活也很艰苦。我在辽东当兵,吃的是高粱米和大白菜,睡的是土炕,星期天只吃两顿饭,一个月只吃一次肉,平时不能随便上街。对我这个在南方长大,在南方插队的人来说,真得适应一段时间。 那时,战备比较紧张,晚上经常搞紧急集合,队伍拉出去一跑至少 5 公里。长途拉练更是爬山涉水,一天走上一百多里是家常便饭,脚上磨出水泡,累得两条腿抬不起来,就连发高烧和拉痢疾,出操和训练也不能请假。 我当兵的第一年,就参加了抚顺的防洪抗灾,第二年去农场生产劳动,第三年到黄冈进行舟桥训练,第四年派往辽阳抢险救灾,第五年在沈阳建造营房,第六年开赴边关战备作训。虽然我后来调离连队去了团里,但随大部队一起参加过不少军事行动,经历了种种考验,尤其是边境自卫反击作战。 1976 年以后,下乡知青通过各种途径回城的人逐渐增多,最后终于酿成了大返城。消息传到部队,也影响了我们当兵知青的思想稳定。 我原以为复员后就可以回上海了,可部队明文规定,战士退伍“哪来哪去”,着意味着我们当兵的知青仍然要回到下乡的地方去安排工作。我们每年都要送走退伍老战士,有不少知青老兵比照“多子女下乡”“父母需要照顾”和“病退”等政策回了城市,我心里难免有些伤感和失落,但自己既无关系又无毛病,心想还是老老实实地留在部队干吧,耐心等候回城的机会,所以,在部队一待就是六七年。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979 年,政策终于放宽,我退伍回到了上海,圆了自己的回城梦。 回城后,我被分配在大学工作。虽然环境舒适,工作轻松,但是没有学历是我心上最大的压力。要完成学业,还是得拼搏一回。 那时,正值恢复高考初期。我和许多回城知青一样,每天晚上都去夜校读书,补习初中和高中的文化课程。考试前,我早上 5 点就到公园里背政治,晚上写两篇作文,直到半夜 2 点才睡觉。学外语更是没少费工夫,开始我在学校参加了两期英语基础补习班,都跟不上趟。我就把单词抄在小本子上,走路、坐车、吃饭都在背单词,早上醒来背一遍,晚上睡前背一遍,今天背昨天学的,明天背今天学的,就这样,用滚动式的方式记忆那些枯燥乏味的单词。1983 年,我终于考上了上海科技大学,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毕业后我回到学校。大学是个人才济济、高手云集的所在,都是些引经据典的高僧,我这样行伍出身、半路出嫁的和尚,如不加倍努力,就会被淘汰出局。我取得大学学历后,评上高级职称,则成了我梦寐以求的愿望。已经四十多岁的我,赴香港理工大学深造、参加外语提高班学习,两年内撰写了几十篇论文,不断地学习和提高业务水平。我再次拼搏了一回,2000 年,如愿以偿地评上了高级职称,又圆了一个人生的梦想。 俗话说: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生能有几回搏?是我这一生奋斗所信奉的理念。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或转折关头,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拼搏和尝试一下,才有成功的希望,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即使没有成功,自己尽力了,今后也不会后悔。 填词“念奴娇”一首,笑吟《知青梦圆》: 离家插队,斗地天,上调竞争激烈。背土从戎,征战远,上学返城心切。赴港研修,回申科教,创业从头越。时光流逝,淹埋无数情节。 秋雨飘落心田, 银霜双鬓染,征途才歇。怀旧思春,情未了, 魂断峥嵘年月。诸梦皆圆, 知青精气神,夕阳如血。人生无悔, 笑迎风雨霜雪。 【作者萧毅,男,上海人,大学学历,高级工程师。1969 年到浙江省平阳县渡龙公社插队,后进平阳制碘厂当工人,1973 年应征入伍,1979 年退伍,在上海同济大学工作至退休】 (摘自《放飞梦想》) 责编:日升 (责任编辑: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