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 ,知青放假回青岛,我才去医院看手,那个医生一看,大吃一惊,“你怎么不早来?你这伤口都割到骨头了,是要缝的,拿针缝!”我说那就缝吧,医生说,伤口化脓到这个程度已经不能缝了 ,我赶紧问了一句,以后能不能拉小提琴了。医生又一惊,说,伤口很深,当时公社或县医院都是可以缝的。然后马上消毒,清理伤口,验血,量体温,一气打了10天吊针。因为错过了最佳的缝伤口时机,只能慢慢自愈,这个过程,手指痒得厉害,很难忍受。为了避免半夜睡觉时糊里糊涂去抓痒,我先是把右手绑了,不管用 ,之后又拴上绳子, 另一头系在床腿上,局面才被我彻底控制住了。 不久,华华和丽丽好像办病退回青岛了,很快上面又派来了两个女知青,一个叫范范,一个是小于姐姐,她们来了不久,小于姐姐就说,她已经打算好了,将来她想办法先去 “浮山所” 说个婆家,然后再帮我和范范都说个婆家,把我们两个带过去,这样我们三个将来都住在浮山所,回娘家很近。浮山所当时是青岛的郊区,离我家大约15里路,现在的浮山所,早就是青岛最繁华的市中心地段了。当时我和范范都很高兴,觉得小于姐姐真有本事,将来就靠她了。 有一天,小组长悄悄塞给了我一张纸条, 我打开一看 ,里面既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 “由于她不懈的努力,组织上终于决定重新考虑她的申请” 。我终于入团了!我和大家一样了,根本没有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再入团,我立刻把这个大喜讯,写信告诉了家里,我们全家买鸡,买鱼,买肉,做好吃的,喝酒庆祝,热烈地祝贺我! 由于我的出勤率很高,干活时也很努力,我的工分被评为8.5分,是妇女的最高分,每个工分三分钱,这样我每天四舍五入算下来,能挣两毛六分钱 ,到年底的时候,去掉一些零用花费,以及回家的路费,我还剩余十块钱,在当时十块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 过年回家的时候,我带了很多年货,在大队里买年货的时候,我简直就是个有钱的大款,这边走走,粉丝五斤,那边看看,花生五斤,猪头一个,猪下货一串,小米,豆子等等,我满载而归,两只手各提一个麻袋,每个麻袋装了一半多的东西。 当时,青岛去胶南必须先坐木船到薛家岛,再换乘长途汽车去胶南。回青岛时,我站在小木船的最高处,想到要回家过年了,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以及招手的人们,觉得自己像是凯旋归来的勇士,被万人仰慕, 下船时我干脆背起一个麻袋,手提一个,我炼得膀大腰圆 ,迈着有力的步伐 ,踏着欢快的节奏,经过风吹日晒的脸,虽然皮肤粗糟,但是黑里透红,我气喘吁吁,兴奋不已。 那时物质很匮乏,记得我爸爸去单位,炫耀女儿买的年货。几个同事都说,他们的孩子没买年货回家,只是写信向家里要了路费,我爸爸一听更骄傲了。邻居也都称赞我,我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敬意,我真是个大英雄呀!谢谢你胶南! 现在青岛去胶南已经有了最先进的海底隧道,很快很方便,再也不用坐小船了。 1978,我顶替回城就业了, 在工厂工作了不到一年,后来代课教初中英语, 1979年我考上了山东师范大学外语系,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回首往事,我心潮起伏,思绪万千,这段经历,正是我的青春年华,有艰难困苦,有劳累彷徨,有痛楚,有欢乐, 有历练,有激励,有人性的善良,有被感动的难忘。 我看过作家柳士同的《拣尽寒枝》一书,里面有一篇有关知青的文章, 其中这样写道:“历史上这段短暂而又厚重的知青史,的确需要我们认真去梳理和研究,……趁着记忆尚未流失,每个人都可以为那一页历史提供鲜活的细节 ”。我也看过《知青 》《蹉跎岁月 》《伤逝》等,对那个时代有了多个角度的,更理性的,清醒的认识。 知青岁月的洗礼,也磨练了我的意志,经历的坎坷,也会成为前行的动力,我更加坚韧不拔,我学会了承受,学会了坚持和忍耐,更加不怕困难。 每个人的命运,都和自己所处的历史时代紧密相连, 我的知青经历,比起老三届下乡八年的老知青们,不算什么,他们才是经历了更多的挫折,更多的艰难和困苦,他们才是更了不起,更值得敬佩的人。我已经很幸运,赶上了好的时候,赶上了恢复高考,四年大学,是祖国培养了我,我经历了改革开放, 亲历了人们生活的提高,眼见祖国变得日益强大,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正在安排尽快去胶南看看 ,那里有我一直保持联系的好姐妹,侯莲花,宋家庄一定还有人记得我,书记,队长,妇女主任都还好吧,我还要去我拉提琴的小河边儿, 我要到处走走,看看,去重拾那段回忆。
姜虹(左)与侯莲花
那片土地给我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痕迹,那段时光,是如歌岁月, 是风雨激情, 是我生命中刻骨铭心的乐章! 作者简介 姜虹,出生于青岛,1975年高中毕业,下乡在山东省胶南县王戈庄公社,1978年初顶替回青岛,在校办工厂当工人,后来代课教初中英语,1979年考入山东师范大学外语系英语专业,毕业后在山东省外贸职业学院教英语,1994开始在贸易公司工作。 (全文完) (责编:日升) (责任编辑: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