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开会时,都是三个房间的人,集中到中间的那个房间 ,这个房间整个一半是一个大通铺 ,六个男生 ,地方用不了,房间里空着的地方没有椅子,只有一张长方形的很旧的桌子, 桌子下面有三个并排的抽屉,开会时,我们一般是坐在床沿上,或是上床盘腿坐着, 那张桌子有时搬到床边,放茶杯,报纸什么的。 有一次开会, 我们三个女生刚进门, 就见两个男生正在搬桌子,但是他俩抬起来桌子的时候,突然发现桌子里往下滴哒着漏水,放下桌子,不滴哒了,再抬起来,又滴哒着漏,书记说,放下桌子,别动,然后从床沿上下来,走到桌子跟前,看了一下三个抽屉,旁边的两个拉开看了,里面什么也没有,中间这个抽屉锁着,锁这个抽屉的男生,家里有事,突然回青岛了。 这么神秘!我们三个女生立刻吓得赶快紧紧地靠在了一起,我说,肯定是一只大老鼠,有人说,也可能是黄鼠狼。书记说都不要动,他一会儿回来。我们三个女生不约而同地脱了鞋,直接爬到大铺上了,三个人靠在一起,揪过来一床被,披在身上。 平时我们总是嫌男生们脚臭,被子臭,屋里臭,现在不顾那些了,一会儿那怪物出来,我们就把头蒙上,三个人抱在一起。 一会儿的功夫,书记就回来了,叫来了队长,拿着钳子,螺丝刀子,然后就开始撬抽屉, 那个小活页很快就被撬下来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将要被拉开的抽屉,我们紧紧地抓住被子,随时准备蒙上头,不敢看,又想看,只见书记慢慢地拉开了抽屉 ,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里面竟然是满满的一碗大米稀饭,准确地说,是一小盆大米稀饭。 这个小搪瓷盆在小卖部里有卖的,是深绿色的,我见过 。我们平时做的稀饭一般都是清汤寡水的,再加上沉淀,因此抬桌子时看到的是漏水 。稀饭已经有酸味了, 这时大家都不出声,书记说:“看看,浪费粮食了吧 ”,然后又说:“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散会 ”! 书记和队长往外走的时候,我才发现,队长手里还拿着一根大棍子。 宋家庄是离县城最远的一个知青点,大约15里路 ,其他的知青点都离县城比我们近,最近的才三里路,他们可以去县城溜达,逛街,看电影,而且那些知青组基本都是男女数量各半,我们组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家里没有干部的,我这样成分不好的,没有门道的, 最后剩下的, 组成了一个偏远的知青点, 每天收工以后只有贫瘠的村庄,生活枯燥又单调。 有一天我做完饭,袁大叔也早回去了,我准备刷刷炒菜的锅,收拾一下,就吃饭了, 这时知青小伟,手里拿着一个玉米饼子来到了厨房。小伟是知青组最小的一个小男孩儿,应该还不到17岁,他一进门就说,我们想看看这个饼子是你的哪只手做的。当时我正忙得满头大汗,锅里的水还在滋啦滋啦地响 ,我看了看那个饼子说 ,先叫大姐姐,再说有什么事 儿。 小伟说,我不能叫你大姐,我的二姐都比你大,只能叫你小姐姐,我说也行,叫小姐姐也行。 然后我说,谁叫你来的,有什么事说吧,他说“平常你做的饼子都挺大的,五个手指印很清楚,一看就知道是哪只手做的,但是这个饼子很小,看不出来是哪只手做的, 你把手伸出来放在这个饼子上,看看是哪只手的指印,我是他们选出来的,要是完成了任务,有奖,给烟抽。” 我一听什么都明白了,我说“你个小傻瓜,他们叫你来,你就来?想看我的手是不是?”我举起手来,晃了晃,说,“没门儿,你回去说,小姐姐的手不准看,再来捣乱,铁铲子拍头!”说完,我转身拿起来炒菜的铲子,比划着吓唬了他一下,他拿着饼子转身就跑了。 很快,就听到男生宿舍里传出了大声说笑的声音,估计他们刚把小伟审了一遍。 我们知青这个大院,以前是小学,进院儿左边是厨房,右边是一溜平房三间,女生住在最里面那间,我们出入大院,或去厨房,都要经过男生的宿舍。我很快收拾完了,端了一碗饭,准备回宿舍去吃,刚迈出门,就听见那边说,出来了,出来了。我知道他们又要瞎开玩笑什么的,就想反正我也不理你们,直接往宿舍走, 只听见“好厉害的小姐姐呀,不让看手,铁铲子拍头,肉包子拍成馅饼,一声大吼” ! 本来我不准备停下,但听到肉包子,馅饼,我禁不住舔了舔嘴唇,不住地吞咽口水,我说你们馋疯了吧, 我这一驻足,一搭腔不要紧,一个男生说,“头疼,头疼,我头疼,铁铲子快来拍我头 ”,然后站门口的,倚着窗户的,都端着碗,一齐看着我 。我怔了一下,突然说,“赶快让他撞墙,我听说过有种头疼,一撞墙就好了”,众人哈哈大笑,就去逼他撞墙,我一边说着,你们整天吃饱了撑的,闲得难受,还抽烟喝酒,回头我就去大队里告你们,一边走着,走到自己屋门口了,听见后面传来,“小姐姐饶命,小妹妹饶命!” 那时候真的是生活太寂寞了,少男少女已经到了青春萌动的时期,没有娱乐活动,没有地方去,尤其是我们这个知青点,太偏僻了。听说别的知青组有谈恋爱的,约会的,我们组没有。一共只有三个女的,我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另外两个,华华和丽丽,还时常帮男生洗洗衣服,缝缝补补什么的,男生来我们屋送衣服,拿衣服,反正来的没有找我的。我平时都是看自己带来的几本书,我既不给男生洗衣服,也不给他们缝补,倒是华华和丽丽揽来的缝补活,我经常帮着做。说起我的针线活手艺,那可真叫一个了得,五六岁我就玩儿针弄线,八岁就会使缝纫机,12岁就会绣花,和姐姐一起做出口的加工活。 (未完待续) 责编:日升 (责任编辑: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