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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十年随想录(1)

时间:2019-06-05来源:老知青家园 作者:賀爱伦 点击:
插队十年随想录 作者: 賀爱伦 1 、别离 1969年三月的一天,我终于要告别生我养我的大城市上海了,到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江西边缘小山村插队落户。那天,我一手提着旅行袋,另一只手被妈妈紧紧地拽着。一路上,她一言不发,眼眶红红的。我不敢看她的红肿的双眼,

 
插队十年随想录
作者:賀爱伦

 
      1、别离
 
      1969年三月的一天,我终于要告别生我养我的大城市上海了,到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江西边缘小山村插队落户。那天,我一手提着旅行袋,另一只手被妈妈紧紧地拽着。一路上,她一言不发,眼眶红红的。我不敢看她的红肿的双眼,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满头白发在初春的寒风中飘拂。大哥在身后不断地叮咛着我,叫我千万记得写信报平安,只有大嫂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爽朗地说:“小妹呀,这一去这么远,要当心身体……”。我麻木地移动着双脚,嘴里哼哼呀呀地答应着。

 
离开上海插队时与妈和哥嫂在火车站留影
 
      我是家中最小且唯一的女孩,三个哥哥已有两个去了边疆和外地,原来按政策是有条件留着上海的,但遇到一片红时代,我也得走。妈妈看着我细皮嫩肉从未离开过家中,突然要去那未知的遥远的农村,非常揪心。但是,我家门口天天都有敲锣打鼓来动员我们上山下乡,有里委干部组成的工宣队造访,并扬言,我再不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妈妈将面临停工停薪的危险,我怎忍心叫她为难,不得不悄悄地拿了户口簿去报名。
 
      我被分配在江西全南县,靠近广东省,是江西南边最偏僻的贫困县。
 
      火车站转眼就在眼前了,绿色的长长的车厢静卧在铁轨上,我们停下了脚步。我瞄了妈妈一眼,她瘦瘦的个头,五十刚出头的人却是满头白发,皱纹深深地刻在她那白皙的脸上。妈妈是个知识女性。爸爸出事后,她忍辱负重,把我们兄妹四人拉扯大,默默地为我们奉献出一切。她从不打骂我们。记得每天清晨天蒙蒙亮就起身,把屋子打扫干净,煮好一天的饭菜才去上班。我清楚地记得,在那吃不饱的岁月里,妈妈加班到深夜回家,总会带只肉馒头,然后把熟睡中的我叫醒 让我趁热吃掉。几个哥哥却没这个待遇。第二天醒来知道了直嚷嚷,为什么不叫醒他们。我知道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妈妈是把爸爸的爱加倍给了我。现在她老人家是无可奈何,只得送走爱女。
 
      我踏进车厢,匆匆地放下行李,马上打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看着送行的家人。初春的阳光懒懒地洒在母亲的薄棉袄上,她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大哥默默无语看这情景,大嫂也失去了笑容。此时此刻,空气似乎也凝固了。这时,我的心像被掏空一般难受,我强忍泪水,大声地说:“妈妈再见,您放心!”
 
      突然,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划破宁静,火车移动起来,“轰隆”一声是轮子挤着铁轨发出的巨响。瞬间,我眼泪像泉水般哗哗涌出。我伸出双手,大喊:“妈妈!”。拼命地拉着妈妈她那瘦骨嶙峋的手,哭喊着。很快妈妈的双手离我远去。我心里涌出一股生离死别的痛感。车厢内一片哭声,震天动地。火车越跑越快,妈妈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看不见,我无奈地回身坐下-----。默默无语地望着车窗外,想着,妈妈再见了!哥嫂再见了!上海再见了!
 
      火车驶进嘉兴车站,车厢里的知青们才慢慢静下来,有的已经打开行李包,拿出饼干、糖果吃起来,有的知青脸上又从新荡漾起笑容,沉寂一时的车厢热闹起来……
 
      晚上,知青们都昏昏欲睡了,我却怎么也不想睡,睁大眼睛看着车窗外隐约可见,不断向后退去的山坡,黑黝黝的树林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火车进过两天一夜的奔驰,终于到达目的地。公社干部接待了我们,招待所里的床铺干干净净,饭菜盛在一只只瓦鉢里,有一些零星的肉片覆盖在上面,我们狼吞虎咽地吃着。看到老俵们的热情,我心里稍微平静了下来。
 
      睡了一夜,第二天走了十里路到达我们插队的生产队。沿途老俵们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我们,嘴里叽叽咕咕地讲着我们听不懂的全南土话。公社干部将我们一行五人带到一栋崭新的二层楼房前,据说是一位老乡刚盖好的没住过人的新房,先让我们知青住了。他们把我们当成临时歇脚的客人了。我们三个女的要干净,直接把行李往楼上搬,两个男同学住楼下。事后才知道,当地的风俗是应该男的住楼上,女的住楼下的。因为不能让女的骑在男的头上。但对我们上海知青,他们无可奈何。
 
      我们几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踏上了新的征途,开始了异乡的生活和奋斗。

 

      2、砍柴
 
      生产队为我们知青准备的柴禾半个月就烧光了。这天,队长说,今后烧饭柴禾要你们自己去砍了。这下我们可傻了眼。还好,他答应第二天派一位老乡带领我们去砍柴。
 
      清晨天刚放亮,我们知青五人在一个老俵的带领下,拿着刚磨好的柴刀就出发了。村庄通往山里的小路看着不远,走起来却觉得特别远,走了约有五、六里路,到了山脚下,我们认为可以砍了,谁知老俵告诉我们,这里的树是生的不能砍。一方面生的树很重,另一方面背回去要晒上好些日子才能烧。无奈,只能爬山了。山间隐约可见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我们沿着小路往山上爬。两边的松树郁郁葱葱,杉树笔直挺拔,地上长满青草。被踩过的地方有些枯黄,陡峭的地方我们抓着边上大树伸出的枝条,有时抓着地上突出的树根,向上攀爬。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喘着粗气,才爬上一座山顶。山顶上长满参天大树,眼前有两块巨石紧挨着,一块竖直一块横着,像一道关口。我们小心地绕过巨石。前面才看见一片开阔地和起伏的小山坡。望远处云雾缭绕,山峰一座接一座连绵不断,好一派美丽的景色!

 

      但我们此时实在没有这闲情雅趣观山赏景哎。走了没多远,地面变得较平坦时,老俵说就在这儿砍吧。说完他就像猴子一样三步并作两步,窜上了一个小山坡。我们吃力地跟在 后面,不时能见到一些横七竖八干枯的树枝躺在地上,还有一些半干半湿的树枝堆放着,老俵说,整齐堆放的是老乡砍下放着晒干的,以后他们会回来挑走不能动的。我们只能寻找那些枯死的树木及枯枝。
 
      我们站在山坡上砍树,两只脚必须叉开一上一下,一只手抓住边上的树枝,防止自己掉下去,另一只手抡起柴刀来砍。这柴刀并不沉重,二尺见长,一头有柄正好可以握住。另一头有弯弯的勾。我一刀砍下去,仅擦破了树皮,留下了一道印痕。这时,老俵走过来,告诉我们要斜着用力砍才行。我试着照他的法子,好一会儿终于将一颗小树放倒。这时我们已经是满头大汗,衣服也湿了,嘴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好不容易,我们每人砍了一棵有碗口粗、两米来长的树木准备背回去。这时才发觉原来上山容易下山难。空手下山腿都会发抖,不要说还要背一根两米长的木头在肩上。我们想了个法子,把木头往山下滚下去,自己就半蹲着身子一步步滑下去,更陡的地方,就让身体向后倾斜着,一屁股坐下像小时候坐滑梯似地一路往下滑。这时根本顾不上裤子会磨破。这样,到了山脚下,我们才扛着木头往回走。第一次扛柴禾,肩膀疼得要命,只得停一下歇一阵。六、七里山路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村里。谁知老俵们看到我们背的柴禾笑的前俯后仰,嘲笑我们背了根打狗棍回来。到了住地,我们气呼呼的把木头往地下一摔。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肩膀火辣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第一次砍柴的艰难滋味尝到了,我们拆掉了原来费柴的大灶头。用两块土砖砌成一个小灶,把树木砍成一根根细细的小柴禾。我们毕竟在上海城里长大,扛柴禾不可能像老俵那样在行,以后得省着点用了。
 
      就这样,我们走出了农村插队生活的第一步,开始了新的生活。

(未完待续)


责编: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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