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瘦铁和家人在思南公馆
节日的外滩公园
一九四一年,钱瘦铁、孙雪泥、杨清磬、徐子鹤合作“秦淮渡口”
钱瘦铁画山茶,刘海粟八十二岁补题“古艳”
钱瘦铁晚年以多种书体写就的《37首毛主席诗词》书法长卷
节日的外滩
无限风光在险峰
◆刘小晴 今年,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上海中国画院特别把先师钱瘦铁晚年以多种书体写就的《37首毛主席诗词》书法长卷,及他的一批毛主席诗词的篆刻作品一起展出,在国庆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呈现给大家,我觉得特别高兴。 90多年前,就在铁老回国之前,桥本关雪等诸多好友都劝他留在日本,但他没有。后来,许多香港朋友也希望他留在香港,他依然没有。在坚决的爱国情怀下,铁老回到了中国担任了上海中国画院的一级画师。他的骨子血脉里流着的是中国传统文人士大夫的血,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心。他对祖国一直爱得深沉。在这国庆的日子里,我觉得这个展览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学东西取法“高古” 我是在1962年,经上海自然博物馆的王明煜介绍,拜钱瘦铁老师学习书法的。当时,他住在黄浦路73号。每次,我总是见他坐在三楼画室窗前的书桌上,伏案画画、写字或者篆刻,他背后是一个很大的书架,里面放满了书和各种字帖。有时候,我们也谈书画艺术。他一开始就告诉我:“学东西要取法高古,隶书要写秦汉;小楷要写晋,大楷写唐。要取法乎上。”所以,在他的指导下,我从之前练的《九成宫》换成临写小楷的《祭侄稿》。 铁老是金石、书、画三绝,但他能在吴昌硕先生的印风外别树一帜,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十分了不起。特别是他的字,其用笔的精致程度,可以说百看不厌。他的篆书拙朴、醇厚、沉逸、潇洒;隶书萧疏奇宕,不受绳墨;草书用笔拙重而凝练洒脱。可见,他对中锋运笔的理解是非常透彻的。他对点画要求“两边要毛”,这样写出来的字味道就足。他教导我“用笔要如锥画沙,如屋漏痕”。他的楷书、篆书、草书、隶书都达到很高的成就,可惜他的作品曲高和寡,外行人看不大懂。但内行人无不说好的,画院里的很多老先生,比如刘海粟、谢之光、朱屺瞻等都对他的书法相当佩服,谢之光先生就直接喊他老师。洪丕谟先生《古今书法名作鉴赏大成》一书中,曾经赞誉钱老的书法“老练生辣,在骨鲠中得流转之致,在流转中得骨鲠之趣。” 这次画院能展出体现他的多种书体特点的《37首毛主席诗词》长卷,让更多的大众来零距离欣赏他的书法艺术,提高大众审美品位,非常值得赞赏。 画到梅花不怕人 从艺术来说,铁老无论画花鸟还是画山水,他作品的最大的特点是有古拙之气。高野侯擅画梅花,曾有“画到梅花不让人”一印自负其艺,铁老有一枚章叫“画到梅花不怕人”,他画梅花也特别拿手,连高野侯本人看了都不得不佩服。有一次,我父亲和我一起去看铁老,铁老当场就用四尺开三的皮纸画了一幅梅花送给我父亲,我父亲写了两首诗回赠。这幅梅花太精彩了,铁老画的时候就有一种解衣磅礴的气概,笔墨苍润而设色沉着古艳,以篆书法写干枝以草书法圈梅花,风骨劲峭。 因为他住在黄浦路,旁边就是外滩,他画了好几张黄浦江的写生图,他下笔酣畅恣肆,气格壮伟,力度过人,即使是尺素小品,也有寻丈之势。他的山水画,不仅有自己的风格,古朴旧气,还能呼吸时代的新空气。他的很多新中国题材的写生作品,画现代建筑、汽车、轮船、工厂也都很出色。他说:“小晴啊,艺术求变是很难的!要张张不同有多难啊!” 逆境中生出青莲 铁老对待创作是一贯相当严谨的。记得有一次创作一只鸡,他就画了十几张,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撕掉。有次展览会需要他交一张四尺整张的书法作品,在我面前就看他写了三张,他都不满意。我想可能因为我在的缘故,对他有所干扰,但他也不说。等我走了以后,听说他又写了好几张,直到满意为止。 他被打成右派后,工资被降得很低,家里有七个小孩,画也卖不掉,经济很困难。在这种情况下,铁老还被加上很多莫须有的罪名,天天要交检查,他心里的苦闷可想而知。但就在这么痛苦而窘迫的情况下,他对艺术的执着追求不变,在艺术中全部宣泄出来。每次我去看他,他仍是伏案画画、写字或者篆刻,十分沉醉其中,是艺术安慰、平复了他的心。那个时期,他的一大批好作品就在苦难中诞生了。 报师恩传承艺术 我跟铁老学艺五年,虽然铁老的经济情况不好,但是他收学生却从来不收学费。我每次去,就是买一篓苹果或者买点蛋糕。我从来没能好好地孝顺过他,唯一为他做过的就是磨墨。铁老家里有一个很大的抄手砚,我每次去就用一个上午给他磨一大缸墨,边磨边看着他写字或画画。磨好后,他就让我在墨里加几滴防腐剂,这样可以保持墨汁一周都不变质。后来,我跟着胡问遂老师主要学唐碑,但我的楷书是跟铁老学的。在培养学生上,他虽然话不多,但句句讲到要点。 我开始学习古代书法理论,就是因为铁老有《书菀》等很多理论杂志和一大书架的书。我每次去都会借一本书法或者绘画的理论书,回去十分宝贝地抄录下来,这为我搞书法的理论研究打下了很扎实的基础。其实,那时有很多人都不愿意借书出去的,但铁老非常有长者风范,有求必应。每当我碰到不明白的地方时就去问铁老,他总是很耐心地讲解给我听。对中国的绘画和书法艺术理论,他是研究得相当透彻的。 可惜他生不逢时,过多的苦难让他过早地离开了我们,不然他一定能留下更辉煌的艺术。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成了我一生的遗憾。我所能做的就是传承艺术,我一辈子从事书法教育工作五十年不敢间断。 责任编辑:日升 (责任编辑: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