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搞新闻报道也有20多年了，采访过的人不计其数，但真正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很多。而那次采访“渡江女英雄”马毛姐，却让我烙印在心。 电影《渡江侦察记》中有个十分精彩的镜头：一条木船离岸而去，这时一个小姑娘将长长的竹篙在江中一点，身轻如燕般腾起，然后稳稳地落在船头。这并不是编导凭空想象的情节，而是历史上真实的一幕。这位小姑娘的原型，就是被誉为“渡江女英雄”的马毛姐。 马毛姐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仰慕已久，并且知道她还是我的安徽无为老乡，但与她见面却是第一次。 记得2007年2月17日，我们单位邀请马毛姐给官兵作事迹报告。那天很冷，我们坐在礼堂都感到凉飕飕的，可作完事迹报告的马毛姐竟然一头大汗走下主席台。我赶紧迎了上去，笑着问她：“里（无为话：你）是不是见到军人就激动？”马毛姐抬头看了看我，不是马上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疑惑地问：“里（你）也是无为的？”我笑笑点点头。马毛姐又问：“那里（你）是无为哪拐（哪里）的？”我说：“二坝的。”马毛姐一听就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我们俩老家离得很近呐！”别看她这么大年纪，但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性格爽朗。接着，马毛姐说：“老乡，里（你）还真说对了，我每次到部队作报告都格外激动，就是平时上街偶尔看到军人都想多看几眼，总感到格外亲！” 马毛姐告诉我，她1935年生于无为马家坝，在家排行老三，没有正式的名字，村上人就叫她“马三姐”。1949年春天，解放军征用民船，准备过江。她第一个报了名，并且第一个报名参加渡江训练，第一个报名参加突击船。4月20日晚，长江风平浪静，解放军开始了对国民党政权的摧毁性打击。当时，有4条船组成突击队，担负先锋任务。部队领导考虑到马三姐的安全，决定不让她参加渡江战斗，马三姐感到特别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眼看一条条船离开岸边，马三姐心急如焚，决心已定，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在最后一条突击船离开岸边一丈多远的时候，马三姐撑起竹篙，飞身上船。恰巧，这条小船就是她自己家的，掌舵人正是她的哥哥。小船载着30名解放军，向对岸芜湖进发。 小船刚到江心，就被江对岸的敌军发现。枪炮轮番轰击，子弹炮弹如雨，疯狂袭击突击船。火光中，解放军两条突击船被炸飞。面对死亡，马三姐面无惧色。为加快行驶速度，马三姐换下哥哥：“哥，你力气大，你去跟解放军一道划浆，我来掌舵！” 小船顶着枪林弹雨，第一个抢滩登陆。这就是被载入辉煌史册的“渡江第一船”！ 马三姐为解放全中国作出了自己的贡献，新中国领袖没有忘记她。 1949年开国大典，毛主席亲自题写请柬，邀请小英雄马三姐进京参加开国盛典。遗憾的是因为马三姐年龄小，家里人没有让她去京。 1951年，毛主席再次邀请马三姐作为英雄代表参加国庆庆典。这一次，家里人同意了。10月3日，中央首长请代表们看戏，马三姐荣幸地被安排坐在毛主席和周总理中间。4日，毛主席专门派车把马三姐接到中南海家中，请她吃家宴。当得知马三姐至今还没有自己的正式名字时，毛主席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姓马，我姓毛，你就叫马毛姐吧。”临走，毛主席还送给她一个笔记本，并在扉页上题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毛泽东，一九五一年十月四日。”从此，马三姐才真正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马毛姐。谈起往事，马毛姐百感交集，饱含热泪。她动情地对我说：“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马毛姐还告诉我，那次她从北京回来，先后在炳辉子弟学校、工农速成中学和干部子弟学校等3所学校读书，加起来有7年时间。1957年毕业后，马毛姐被分配到合肥车站区麻纺厂当车间主任。这之后，她工作多次调动，但不管到哪儿，无论什么岗位，她都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就是到了晚年，马毛姐也没闲着，一直在发挥余热，每年给大中小学校和部队作报告都在10次以上。她说：“我所做的一切没有别的心思，就是一句话‘报党恩’，没有党，哪来今天的幸福生活？”马毛姐没因自己是“渡江女英雄”而居功自傲，她为人谦逊，作事迹报告没有讲稿，时不时还冒出几句家乡话，语言朴实无华，事迹生动感人。每次报告，听众都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摘自2015年第1期《军事记者》） 文章刊载于《学习时报》2021年7月26日第7版 责任编辑·：日升 (责任编辑：日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