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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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梦

时间:2015-06-09来源:上海知青网 作者:周庆华 点击:
上海知青网 \ 1969年4月28日,这正是我15周岁生日,没有快乐,没有歌声,只有心酸的泪水,因为第二天我就要离开上海,离开父母。 如果我不去农村插队落户,父母还将继续批斗,看着那挂着黑板的铁丝深深地嵌在他们的脖子里,我心如刀绞。只有偷到户口本报名去

1969年4月28日,这正是我15周岁生日,没有快乐,没有歌声,只有心酸的泪水,因为第二天我就要离开上海,离开父母。

 如果我不去农村插队落户,父母还将继续批斗,看着那挂着黑板的铁丝深深地嵌在他们的脖子里,我心如刀绞。只有偷到户口本报名去农村才是解救父母的唯一办法。我做到了!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了去内蒙古的列车。随着一片震耳欲聋的哭声、口号声、锣鼓声,列车缓缓地驶出了站台。我没有让父母去火车站送我,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周围都是不相识的人,我一个人一直呆呆地望着窗外……

 

  父母从小就灌输我要好好读书,只有读好书,有学问,才能做一个真正有用的人,我学习很用功,一直是班里的好学生,就想将来考大学。记得四年级时,学校征求家长意见,是否愿意让我读五年制?妈妈不愿意让我学习太累,持反对意见,结果老师没同意,还是将我们班拆分了,成绩好的就分到五年制班级,就这样我和许多比我大一岁的孩子们一起小学毕业。

 

  中学只读了一年就开始了文化大革命,我成为六八届初中毕业生,其实只读了六年书。六八、六九届一片红,“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们都算是有知识的青年?历史愚弄了我们这代人!

 

  当地缺医少药情况严重,一位老大娘患病,就近无人为她打针,当我得知此事,我自告奋勇的为她定期注射。我的母亲是医生,由于父亲身体不好,一直是母亲一边工作一边在家精心照顾,没住过一天医院。在母亲的指导下,肌肉注射、静脉注射我都会操作。母亲工作忙,后来干部下放劳动期间都由我为父亲注射。在我心里从小一直有个愿望,将来要读医科大学,当一名好医生。

 

  内蒙古的冬天零下几十度,不能下地干活,知青慰问团让我到上海学医,在医院学习外科、内科、针灸、接生等等。医院的医生知道我是知青,非常关心我,全力以赴为我加紧开小课,每当我为乡亲们解除一些病疼时,我会自然产生对师长们的感激之情,突然感觉自己长大许多了。

 

  1970 年底,母亲托朋友在安徽插队的子女帮忙,把我从内蒙古托克托县转到安徽宿县插队落户。当时父母亲身体状况很不好,我又是独子,他们身边没人照顾,这样可以距离上海近点,家里万一有什么状况,一晚上就可以赶到家。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我从小喜欢绘画,会在家里的大门、墙壁上四处涂鸦。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异想天开,一早起来从楼上画到楼下,把楼梯每格台阶都画满了我心仪的图案,因为这类事没少挨大人骂。到安徽农村后搞宣传,画毛主席像,经常被调往公社、县里,到处在街墙上画。有段时间还真感到知足,不用干农活,有人管饭,整天画画。

 

  1974年初我认识了安徽宿县师范专科学校的刘季雨老师。(浙江美术学院毕业的老前辈)他是我人生旅途中的良师益友,他无私的帮助和严格的教学及亲人般的呵护,终身难忘!(我在《我的恩师》一文中有详细介绍)

 

  那年刘老师还是在内控时期,知道我喜欢绘画,准备偷偷地收下我这个学生,我兴奋得好几天都没睡好。当时那可是破天荒的事!教学是在刘老师家,每次绘画都要拉实窗帘,怕被人发现。正规的一整套美术教学方法,从画静物素描开始,到人物素描、速写、在绘画中结合美术史等等……刘老师夸我有灵气有天赋,每次作业点评和修改我都能得到刘老师的鼓励和教诲。平时在大队卫生所、学校工作时,都会注意观察病人和学生面部表情和动态,有空抓紧时间为他们速写,他们都会自愿为我当模特。

 

  恢复高考那年,因为表现突出,大队部推荐我参加高考。那时上海戏剧学院舞美系到宿县专区招生,我报考了这个专业。刘老师全家出动,为我请来了老同学、学校最好的老师,速成数学、物理、生物等课程。

 

  在那段迎考的日子里,乡亲们送来了自己家不舍得吃的鸡和鸡蛋,刘老师家给我加菜补身体。我这个初中生,每天象填鸭似的进行补习,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那时候有一种动力: 一定要考上上海的大学,才能回到父母身边。

 

  初试、复试文化成绩过关,绘画成绩突出, 我考了全专区第一名。兴奋的心情难以形容,终于可以上大学,可以回上海、可以回到久别的父母身边了。

 

  我把喜讯告诉了父母和乡亲们,感谢大家对我的帮助和关心,我打好包,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房东一家,准备拿到录取通知书就回上海,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录取通知书。

 

  后来得知有人写了匿名信,在我名字上做文章。招生办想把我的录取名额换成宿县当地知青。上海戏剧学院老师坚决不同意换,他们要招收的是上海知青,全专区只招收二名上海知青,但最终因为家庭成分问题,我们都被取消上大学的资格。上海戏剧学院的老师讲:就是浪费这二个名额,我们也不招其他人,我们要最好的。结果确实就浪费了这二个名额。

 

  上大学的希望扑灭了,回上海的希望没有了,我整整一星期没吃饭,没讲话,眼泪都哭干了。我把画板打烂,把画笔折断,整个人崩溃了,疯了一般!那时候才真正体会到“绝望”二字。回想当时的情景,如果不能挺过这关,我就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为了明年再考,事后刘老师托人到安徽省公安厅为我更名换姓,就这样陈颂周改成了周庆华,这是我人生经历中刻骨铭心的痛!

 

  1978年初,没等到高考,“独苗”被落实政策可以回上海了。我回到上海先后在许多单位工作过,当过工人医生、油漆工、绘图员、技术员、销售员、部门经理、厂办主任等等,期间因工作需要报考了上海工程图学院,就读在华东纺织学院。那时看到学院里大学生们的学习生活,好羡慕!心中是五味俱全!

 

  人生的转折 、命运的安排,阴差阳错的让我和工程结构图纸打了许多年的交道。在安徽当时因为大学落选,刘老师为了帮助我分散注意力,跟他学过一段时间的木模制作,所以对立体结构图的透 视剖析理解能力比较强,以后在设计部门工作了很长时间。

 

  经历过种种磨难的我后来做了企业管理工作。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上大学始终是个难圆的梦!但社会大学把我磨砺得更加坚强!

 

  1996年我受聘于中外合资企业工作,外方经理要我管理酒店,很为难,隔行如隔山啊!是我们“三间房农民”引荐我认识了《城市酒店》的副总张钰,是知青情意。我得到了知青朋友张钰的帮助,到那里学习取经,收获满满,酒店生意红红火火,每天客流提升,当时还小有名气,电视台节目组的主持、名人等经常来用餐。后因中外双方的矛盾,牵扯到了我们员工的利益。我是外方聘用的,因此免不了被解聘。

 

  我必须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但弱势群体难以面对国营单位讨回公道,在连诉讼请求都不接的情况下,我只得凭借自己微薄的力量和知青朋友的帮助,请律师也要打赢这场官司,不然真的是没有公理了!整整两年多,心惊、心寒、心酸、内幕层层揭开,头发都打白了。

 

  两年多期间没有收入不行,凭着自己的特长,努力找工作,室内设计、服装设计等我都做过。官司最终是打赢了!作伪证的人没有好下场!不愿作伪证的人被中方解雇。我事后才知道真相,我终于找到他,帮他解决了工作问题,人在关键时最能体现出人品和责任性。

 

  这只是往事的一部分,如果不去下乡插队落户,我就看不到农村的贫穷落后、看不到缺医少药、看不到愚昧荒唐的行为。不打这场官司,就不会了解那事件背后会有那么多的肮脏交易。这些都是学校里所学不到的,而社会这所大学历练了我们这代人。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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