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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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泛长三角知青文化研讨会上的讲话

时间:2016-04-01来源:刘晓航博客 作者:刘晓航 点击:
我是一位安徽知青,曾经在安徽的农村插队七年,后来参加了文革后恢复的高考,才改变了身份。 80年代初期,我收看了叶辛的小说《蹉跎岁月》改编的电视剧,当时看完以后我热泪盈眶,因为当时中国知青作家刚刚成为一个群星灿烂的群体,结果,他的小说和他的电影


我是一位安徽知青,曾经在安徽的农村插队七年,后来参加了文革后恢复的高考,才改变了身份。
80年代初期,我收看了叶辛的小说《蹉跎岁月》改编的电视剧,当时看完以后我热泪盈眶,因为当时中国知青作家刚刚成为一个群星灿烂的群体,结果,他的小说和他的电影电视勾起了我的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要为一代人立言!(鼓掌)
话语权是什么?就是一个人,啊,先天赋予的表达权。2006年我送我的女儿去北京工作,有一些空闲时间,我就去了“中华世纪坛”。“中华世纪坛”是在人类第三个千禧年(?),在北京建的一个标志。在“中华世纪坛”的地面上,有铜条镶嵌着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变迁。我看到,在三千多年以前,两个诸侯小国之间的战争都有一个记载。但是,我看到我们当代中国,对文革有一句表述,对一千七百万知青没有任何一个字的表述,当时我非常的愤怒!(鼓掌)为什么?我们整整一代人啦!我们的声音,我们的人生历史被可怕地遮蔽了!当时我就暗暗给自己下了一个决定,就是我余下的人生,就是要为我们这一代人立言,啊,不然,历史就被遗忘了!甚至就被篡改了!那么我们后人想看到的历史是被篡改的历史,这是非常可怕的!这就是历史虚无主义。
大家知道知青上山下乡分为两大阶段。文革以前有二百九十万人老知青,包括各地去新疆的知青,还有各地插队落户的知青,啊,那么文革期间,作为文革的伴生物,带有强烈政治运动色彩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人数达到一千三百多万人,加起来是一千七百万人。但是,回乡知青提出了,难道我们不是知青吗?我们不过是从农村到城里读书,然后再回去了,我们也算知青。如果把这个数字加起来,应该是三千万人。啊,那么从知青下乡开始,知青就存在一个话语权的问题。啊,要知道我们当年上山下乡很多人是充满了革命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的,慷慨激昂的话语,主动去的。比如说上海知青到新疆为什么那么踊跃,甚至有人把户口偷出来,不顾家里人反对,报名参加的。就因为有一部《军队的女儿》的小说,有一部电影《军垦赞歌》,还有一首诗,贺敬之的《西去列车的窗口》。但是我们知青,文革前的知青到农村或者农场,他们也用各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感,但是没有成为一个气候。那么,文革当中上山下乡知青就不一样了。
在全国那么多知青,比如上海有一百三十万。啊,大上海因为他们的离去突然感到冷清了。因为这个社会最富有生气的一部分力量来到边疆,来到农村,来到山村,来到水乡。我们知青到了农村以后,当然他们要表达自己的心意,表达自己的感情,表达自己的愿望,所以,作为当时与主流意识形态并行的一种非主流的知青文化出现了。这里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任毅的南京《知青之歌》,大家很多人会唱。这个南京《知青之歌》今天来看,毫无多少值得夸耀的东西,语言也很平淡,只是表达怀念故乡和亲人,旋律也很健康。只不过里面有一二句话,比如“生活的脚印深浅在异乡”,那么有很多人做文章,说“浅”字是“陷”是“深陷”在异乡,“陷”字就有了褒贬色彩,是反动的。当时这首歌在全国知青中广泛流传。
有一天晚上,任毅打开半导体收音机,听到莫斯科广播电台在播送这首歌,他想坏了,我的牢狱之灾就要来了。于是,过了两天带了自己的行李,到南京老虎桥监狱投案自首,他说我犯错误了,我自己来投案自首。监狱的人说,你没有犯错误,我们抓人是有程序的,你回去。过了不久他就被抓了。任毅他为了这首歌被判了死刑,甚至曾经有两次被陪斩!啊,最后,是许世友司令大笔一挥“刀下留人”改判十年。所以现在任毅每年都要去许世友的墓前去扫祭。那么在那个期间,各种知青小说,知青诗歌,比如郭路生的《相信未来》、《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都是我们那时候知青的声音。当然,也有些配合我们主流媒体来颂扬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而比如《征途》等等。
文革都已经结束了,大批的各地的插队知青都用各种方式,病退、困退、招工,回到了自己的城市,但还有很多知青不能回来,这就是生产建设兵团知青。所以当时1978年的秋天到1979年的春天,在云南的西双版纳爆发了一场“我们要回家”的运动。今天这个版纳知青请愿团群体来到了我们中间,希望你们站起来,(鼓掌)向后转。(鼓掌)他们这个请愿运动由于抓住了时代的变迁,时代正进入一个大拐点,云南所处的当时中越战争的前线位置,当时的国际形势,还有我们兵团的准军事化的建制,他们运用宪法赋予的权利使这种上访的方式获得中央的认可和承认。他们的的义无反顾的壮举,最后终于在西双版纳这个地方为中国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画上一个句号,才有了百万知青大逃亡,胜利大逃亡,胜利地画上一个句号。《我们要回家》这本书是我在2001年到2002年写的,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本书不能在国内出版,以后在海外出版,这点我们在座的有很多人都知道。(鼓掌)
文革以后我们知青终于回到城里,知青的话语权问题再一次存在了。这个时期的知青话语权就不一样了,因为我们广大的知青回到城市,回到了亲人身边,成为中国七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中国改革开放的中坚力量,成为我们社会的主流。那么这个时候,我们知青的话语权有了改变,首先是我们知青文学做为新时期文学和伤痕文学的主体,代表了我们这个群体的声音,向世人表明:我们是优秀的!(鼓掌)我们是共和国的长子!我们知青这一代人伴随着共和国的命运沉浮,经历了这个国家所有的政治运动和社会变迁,所以我们这一代人是非常有幸的!啊,知青上山下乡运动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们的知青时代只有这个十来年,最多的十几年,少说的一二年,但是我们的后知青时代非常漫长,一直到现在我们仍然还活着,我们的声音和生命仍然存在。(鼓掌)
我们在研究中国知青运动史的时候,刘小萌写了《中国知青史》,知青作家们出版了那么多优秀的作品,知青题材的影视剧收视率一直是最高的。我们的知青时代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回首往事,我们不要像祥林嫂那样叨叨絮絮来诉苦啦,我们受了多少磨难,我们受了多少多少罪,今天我们的声音应该和我们主流声音保持一致。啊,应该说,知青这一代人,是什么人?是共和国长子,是中国最具有理想的一代人!(鼓掌)今天我看到在座的那么多人,没有一个玩手机,我非常的感动!我们知青这代人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写了那么多东西,应该给我们的青春付出一个说法;,我们为共和国的稳定和社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今天我们不要再去谈过去有多么苦难,今天我们评价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我们不要去说政治上的是与非,经济上的得与失,而应该站在社会发展的角度去看待我们这个命运轨迹,今天的民工潮和我们当年的知青潮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口流动的形式。啊,应该说当年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无论最高当局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但是它发生的深层的社会影响到现在都没有结束,为什么说没有结束?因为我们仍然在这里,慷慨激昂地坐在这里,在唱在跳在倾诉,这就是我们!所以我们说上山下乡运动,是中国社会发展的一种艰难的探索。我们的上山下乡历史是一个失败,而今天的城镇化就是一个在这种失败的教训上一种社会探索的又一种尝试!(鼓掌)
我们这一代人在文革以后出现了两次巨大的明显的社会分流,第一次是八十年代,由于高考的恢复,考上大学,1977年底,文革后恢复的高考,参加考试的有570万人,录取了27万人,录取率只有4%,其中大多数都是知青,还有很多知青抓住这次机会上电大、职大、夜大接受高等教育,改变了身份,这是第一次隐形社会分层;到了九十年代中期社会转型,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啊,那么很不幸,我们大部分知青成为了社会转型的中国改革深化的一个成本的承担着,大部分人过早的被社会边缘化了。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知青文化一度呈现了低潮,从巅峰跌入了低谷。在1998年以后,中国的知青文化曾经一度沉落。啊,原因是多方面的,显形的,我们这次社会分层是显形的社会分层。那么知青成为社会的弱势群体,被边缘化了。啊,所以今天我们涉及的话语权问题,就是说,我们自己的历史,从当前来看,我们自己的历史,我们大家想想看,我们自己不说,谁给你说!(鼓掌)所以,我们今天高兴地看到,从九十年代开始,我们不断的大量的知青出版物出现了。有一种是官方的,经过审查的这种出版物,更多的是非正式出版物。那么九十年代的知青回忆录应该是,啊,群体回忆,主题是“青春无悔”。我曾经是收藏知青出版物最多的人之一,啊,好几个电视台采访过我。但现在我不敢说,因为近十年来,随着知青年龄日益走向老年化,经历人生经历的变迁,当然有时间也有责任来回顾往事,所以很多人写了回忆录。那么这个数量估计不会少于一万本,每一个知青都有自己的与众不同的经历和感受。有的人他不需要出版,也不需要你审查,我自己花钱找个印刷厂印一下,我也不卖,我送人,行吧。国家图书馆非常重视知青出版物,2009年国家图书馆发了一个文件,我也找了他们。就是国家图书馆非常重视收集非正式出版物,而且是国家图书馆中文资料室,我找了他们,他们非常高兴,希望全国各地的知青把你们出版物,把你们的回忆录寄给国家图书馆中文资料室,它有一个书库,一个大型的书库。
今天我们的话语权仍然受到限制,还不能畅所欲言,很多东西都不能讲。比如我们武汉大学出版社,我现在就在武汉大学出版社担任编辑,去年我们出了《中国知青文库》。但是这个书名中有“知青”二字的不能出不能写。后来我们经过反复的谈判,最后我们把这个书,这个丛书的名字改为《黑土地之歌》、《黄土地之歌》、《红土地之歌》,把所有书面有“知青”二字的都换成了其它题目。这些就是今天社会文化的现状,我们也无可奈何!包括梁晓声的《知青》,电视剧的拍摄,本来是59集,压缩成了45集。本来他的主题歌是非常好的,但是后来搞成那个不伦不类的东西。非常可怕的是,梁晓声的《知青》电视剧拍成以后,反响很强烈,遭到了很多人的非议。非议的主流不是别人,而是我们知青自己!我感到非常的纳闷,为什么我们不能宽容一点呢?对待梁晓声,他多么辛苦,他多么沉重!他写了那么多的好书,啊,《今夜又有暴风雪》、《年轮》、《雪城》,他实际上身体不好,他写了这个电视剧,他有很多苦衷,为什么我们不能宽容点呢?他还有第二部电视剧《返城年代》,也搁置在那儿,搁置了一年多啦,通不过审查。为什么通不过审查,有关部门叫他改。改什么呢?就是有些东西啊,好像和主流不太吻合。但是,梁晓声说了句掷地有声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改,你要发就发,你要不发就算了!(鼓掌)
所以我觉得,我们知青今天的话语权,这个话语权不是别人恩赐给你的!(鼓掌)所以我要说,我们在座的每一个知青,每一个知青团队,每一个地方知青都应该把抢救我们的历史作为一个头等大事!近十年来我参加了中国许多知青文化活动,最有水平的是上海2008年的学术研讨会,出了三本书。另外在新疆召开的一次会,那么,这个记载我们的历史,维护我们的话语权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命运仍然在我们的手中!谢谢大家!(鼓掌)
附:
《知 青 学 者》
写在前面的话
第十一届泛长三角知青文化研究会暨苏州知青文化论坛虽已降下帷幕,但欢庆的锣鼓之声仍萦绕于耳。作为本次活动主要内容的“苏州知青文化论坛”上,知青学者们北寺塔前的知青论谈,无疑为成立伊始的“苏州市知青文化研究会”首开先河,给苏州的知青文化研究注入了一股生机勃勃的动力。他们颇有见地的立论和独到的见解,让金秋苏城的知青文化泛起阵阵涟漪。
上个世纪70年代末的知青大返城至今已三十余年,知青岁月渐行渐远,前知青们都已两鬓飞霜,步入黄昏。不承想,还有这些执着的知青学者,这些哥们儿、姐们儿秉承先贤们的独立人格,自由思想,坚持尊重事实,秉笔直书,为三千万知青纂史立言。他们不仅是知青中的一员,更是当代的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
为此,我们将陆续介绍一些全国著名知青学者的简况及他们的学术成果和作品。
(二)刘晓航
籍贯安徽芜湖,1947年出生于杭州,1965年毕业于芜湖三中,1968年至1975年在安徽南陵县弋江公社插队七年,1975年被招工回城,1977年12月参加“文革”后恢复的高考,1981年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先后担任武汉市二轻工业局电大副校长、湖北省审计干校教务主任、武汉科技大学中南分校旅游系主任、副教授。是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读者》杂志签约作家,武汉大学出版社大众分社特约编辑。(按《疏窗听雨》编辑)
有关知青的主要著作
1.《我们要回家》
本书的前半部,在云南从古至今屯垦历史的大背景下介绍文革期间组建的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对其所接受的10万知青安置教育的基本情况,以及来自北京、上海、重庆、成都、昆明的知青在兵团时期真实的境遇以及1974年兵团撤消,恢复农场体制后,在时代大环境影响下,云南垦区知青中发生的微妙变化。本书的后半部,切入丁惠民发起的版纳地区知青返城运动的主题,基本上以当事人们的口述,他们提供的历史资料及官方的文件资料来写的,没有一点虚构的成分。
2. 《我们曾经年轻》
3. 《沧桑人生》
4. 《曾经同饮一江水》等…
5,《风吹来,满天都是白色的伞》
6,《疏窗听雨》…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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