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到云南,我住过各种各样的房子:上海的三层阁,西双版纳的竹楼,泥巴、稻草加竹子筑成的土筋房,矿山的油毛毡板板房,还有砖房,瓦房,土坯房,红土夯起的小平房……但最令人难忘的,还是插队时在水库工地住过的绿叶房。 七一年的春天,也是我们插队的第二年。生产队接到大队委派的任务,要出四个民工去勐邦水库修筑大坝。正是春耕季节,队上人力紧。我们四个知青--两男两女--便自告奋勇去充当民工。我们之所以自告奋勇,一是生活枯燥,二是逃避农活,三是可以吃大锅饭--在生产队,一天不动手,一天就没有饭吃。这可喜坏了队长,派了一辆专车--三匹马拉的专车,装上我们的被头铺盖,直奔勐邦水库工地。 下车伊始,就是盖房子。当天盖不起房子,就要露宿山头。时间急,任务紧。我们操起砍刀(当时是人手一把)就上山,专拣手臂粗的树砍。砍了两棵2米多高的,去掉枝叶,留下一个丫杈,削尖了根部插进泥地;又砍了4根稍矮一点的如法炮制。女生们砍些小树枝和藤蔓,架设在6个丫杈上,用藤蔓扎紧,一个房屋的框架就形成了。中间再做一个隔断,就成了两间房:男生一间,女生一间,因为男女有别,不能同房。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把修下来的树叶堆到屋顶和四周的框架上,再在泥地上铺上树叶和松针,拿出包裹被子的塑料布铺上,这样,两间散发着树叶清香的绿叶房就拔地而起了。女生们多一个心眼,在隔断上挂满了树叶,防止男生偷窥。至于屋顶上则稀稀疏疏--那是为了借光,让阳光或月光能透进来,否则就伸手不见五指了,也省去了开窗的麻烦。门就随便用几根树枝挡档。 天黑以前,山坡上几十间绿叶房竣工了,住户至少一半以上是知青。大家串串门子,嬉笑一番。有刚从上海回来的,拿出话梅大白兔奶糖招待,或者拿出口琴吹奏一曲,也算自得其乐。 暮霞敛彩,新月垂钩。月光下,大家渐入梦乡。 谁知天公不作美,半夜突然下起雨来。这绿叶房如何经得起雨淋?先是透水,后是滴水,不一会这里哗哗一股水,那边哗哗一股水。觉是睡不成了。大家跳将起来,捆扎好被子,抽出铺地的塑料布铺到房顶上,紧紧扯住4个角。 隔壁传来两个女生嘤嘤的哭声。我们忘记身上没穿衣服,钻进她们的窝棚如法炮制。好在女同胞本是和衣而睡,才避免了尴尬。不过,湿衣服粘在身上可不好受,也难怪她们伤心流眼泪--自出娘胎,谁受过这样的罪呀! 大家就这样席地而坐,坐等天明。老傣却不当一回事,燃起了篝火唱起了情歌,折腾到天亮。 第二天风和日丽。晾晾被子,晒晒衣裳,就开始了用土飞机筑坝。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