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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最后的知青》

时间:2017-07-09来源:《西安晚报》 作者:曹景行 点击:
我在凤凰卫视,他在凤凰网,前几年,我与乔海燕是凤凰的同事,但我们很少谈自己的事情,没想到他也是知青。他的《随记光阴》,让我知道我们都是最后的知青,更有承受能力的成熟一代。 这两年夏天,中国北方的旅游方向有了明显的变化,去新疆一带的减少许多,

 
我在凤凰卫视,他在凤凰网,前几年,我与乔海燕是凤凰的同事,但我们很少谈自己的事情,没想到他也是知青。他的《随记光阴》,让我知道我们都是最后的知青,更有承受能力的成熟一代。
     这两年夏天,中国北方的旅游方向有了明显的变化,去新疆一带的减少许多,而东北地区成为新的热点,可谓盛况空前。不过,在去黑龙江的游客中,不少已经上了年纪的人并不只是为了游山玩水或者避暑,他们的主要目的是重回离别四十多年的“上山下乡”之地。对他们来说,这片留下人生最宝贵的青春岁月,留下他们辛劳、奋斗、激情、热汗、血泪、伤痛——还有许许多多爱恋和思念的地方,不管在后来的回忆中是怎样的苦甜酸辣,都是他们的“第二故乡”。
    中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始于20世纪50年代,高潮则是在“文化大革命”中的1968年之后,估计有两千万大中城市的中学毕业生下放到农村。我44年前到安徽黄山茶林场务农,前后十年。前几年,我们一群上海的老知识青年一起到黑龙江参加了一个星期的活动,最大的感触就是“知青”早已不年轻,较老的如我们那样的“老三届”(1966至1968年毕业的三届高中生和初中生),都已过花甲之年,头发早就斑白脱落。
    同上一代相比,知青一代在“文革”动荡当中成长,在改革开放当中成熟,较少受到传统教条和旧体制的束缚,更懂得自我思考和探索,更具国际视野。他们吃过苦,有承受能力,懂得怎样在逆境中求生存,讲求实际却又不失理想主义色彩。这对中国甚至世界的未来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现在难以定论,但知青一代必然会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尤其未来十几年中国正处在能不能崛起为世界强国的关键时期。
    也许,在当今中国各类人群中,老知青是最抱团的。2009年8月11日,中国迄今为止最具规模的“知青博物馆 ”在黑龙江边的历史名镇瑷珲县城举行开馆典礼,从各地赶来的老知青竟然超过千人,远多于预先的安排。那几天当中,每天都见到“老战友”抱成一团的场景,还不断有当年知青插队村子的老乡赶来寻找他们,见面时又是另一番的百感交集。
    知青聚会谈得最多的仍然是如何看待四十年前的上山下乡运动,依旧大有分歧。有人坚持“青春无悔”,认为没有那段经历就不可能有后来的成就,但更有人认为那只是“文化大革命”大灾难中的一幕。但无论如何,老知青四十年后回首以往,已可以比较理性而平衡地思考那段岁月了。瑷珲的知青博物馆中,既记录了他们的成就和功绩,也记录了他们刻骨铭心的呼喊。一幅题为《我的前夫》的油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位身着军便装的女知青成亲,旁边坐着的是比她大十来岁的丈夫,她脸上的麻木呆板与他的露齿而笑形成强烈对比,令人欷歔。
    在北大荒,不断有当地官员对我们说,他们就是当年知青教出来的学生。确实,下乡知青给他们带来了知识,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习惯。有的乡村,打从来了知青才懂得刷牙。那里的孩子盼着知青回家探亲后快快回来,他们就可以得到最好吃的大白兔奶糖。可以说,没有当年的知青下乡,就不会有今天北大荒的巨变。但一位曾在农垦兵团医院里当过护士的老知青谈起往事,对许多知青伤病者的不幸遭遇感触很深。
    国际上对中国知青的研究已有一段时间,在中国,随着越来越多的老知青退休赋闲,整理和记录上山下乡历史一定会成为他们关注并积极参与的事情。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研究史学的朱政惠教授提出建立中国“知青学”的主张,得到出身知青的诸多学者的响应。毕竟,我们的后代和世界要研究中国,不可能避开这段历史。而知青一代所留下的记录,应该成为人类的共同财富。
    尽管“文革”结束后绝大多数知青都能够回城,但已经失去的青春岁月和与之相伴的机会,都已经再也不可能讨回。一般来说,知青一代仍然是当今中国城市中境况较差的群体,一辈子都用尽力气追逐已经远去的希望。一生辛苦之后,他们往往只能把所有心血都放在孩子的未来上,偏偏这几年连大学毕业生都越来越难找到好的工作,购房和结婚成家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其中,像我们那样能够赶上读大学末班车的,当属最为幸运的少数,大概十中仅存一二。其中,更有一些成为出类拔萃者,成为当今中国社会各个领域中的精英人物和核心人物。娃哈哈集团老板宗庆后是浙江著名的民营企业家,北京开“两会”时我曾多次采访他,感受过他的商界强人气势。但这次他拿起话筒,刚刚提到四十多年前的下乡经历,就止不住流下热泪,哽咽难语。也许,只有知青一代才能体会他难以自控的情绪翻腾,因为作为知青的他,能够走到今天,即使有幸取得成就,也都太辛苦、太不容易了。
去年夏天,上海的黑龙江知青组团回“老家”,参加知青博物馆的开幕典礼等活动,我受邀随行。期间,在一次关于知青的讨论会上,我强调知青一代要抓住时机多做点事情,包括整理知青历史、“文革”历史,留给后人。我们不做,别人是不会做的。不过,即使当年的知青进入老年,仍然会是视野和心胸最开阔的一代,也是仍然抱有理想主义的一代。
    当年千万知青,今天都已经到了“夕阳红”的时候了。我们都是最后的知青。更可以断言:咱们中国不会再有知青了!

                                                                             
                                                                                                                                                                                                                               2012年9月30日第14版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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