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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百年轮渡,还能重回市民生活吗

时间:2017-07-09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黄尖尖 点击:
你有多久没坐轮渡了? 曾几何时,轮渡是上海市民唯一的过江工具,呜呜的汽笛声夹杂着人间百味。如今,黄浦江上的隧桥数量早已超过两位数,大多数人不再需要搭乘轮渡上下班,轮渡站虽然还在我们身边,但又仿佛离得很远。 辉煌不再,但记忆犹存,小小的轮渡,

 

你有多久没坐轮渡了?


曾几何时,轮渡是上海市民唯一的过江工具,呜呜的汽笛声夹杂着人间百味。如今,黄浦江上的隧桥数量早已超过两位数,大多数人不再需要搭乘轮渡上下班,轮渡站虽然还在我们身边,但又仿佛离得很远。


辉煌不再,但记忆犹存,小小的轮渡,渡过的不只是我们一段旅程,还有每个人的悲喜。

 


江湖气变成了旅游风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上海滩》里的许文强当年就是从十六铺码头踏足上海。上海是一座有码头情结的城市,而轮渡,代表了海派文化中的一种江湖气质,弥漫于黄浦江边的大街小巷里。

 

20世纪30年代的黄浦江两岸。 来源:上海城建档案


沿着金陵东路往外滩方向一直走,沿街2公里全是乐器行。海之韵琴行、挂二乐器、雅马哈琴行等老字号还保留着黑体字门面,一些新开出的琴行打通了几个店面建成现代感十足的旗舰店。金陵东路两旁都是“骑楼”,建筑物一楼临街部分建成行人走廊,二楼仿佛“骑”在一楼上面,走在骑楼里,恍如走在广东的大街上。这样一条“乐器街”,曾是上海经济中心,连接着老上海的记忆,直通到东金线轮渡站。

 

如今金陵东路上的“骑楼”和乐器店。 黄尖尖 摄

 

如今,码头仍在,但江湖气已被一阵旅游风所取代。


虽然是工作日的中午,东金线轮渡码头上等候的人却不少,走近了发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居多。往返于东昌路渡口与金陵东路之间的东金线轮渡,由于行经上海各地标性建筑,主要的客流来源就是游客。

 

位于外滩的东金线轮渡站。 黄尖尖 摄

 

码头栈桥上站满了等候的游客。 黄尖尖 摄


红色的“世博志愿者号”停靠在码头上,在盛夏的蓝天映衬下格外夺目。2010年,对上海轮渡来说是特殊的一年,穿梭于世博园区的一艘艘渡轮,将交通与观光功能相结合,使上海轮渡成为世博会客运交通中最具特色的亮点,轮渡也从此被注入了全新功能。直到今天,这些“世博号”仍航行于外滩十六铺码头,吸引了众多国内外游客前来搭乘,只要花2元,就能横渡黄浦江观赏美景。

 

“世博志愿者号”轮渡。 黄尖尖 摄


闸门一开,乘客们便纷纷涌上船,匆忙的脚步里透出难抑的兴奋。有的人马上抢占了室内有空调的座位,但更多的乘客聚集到了二层的甲板,因为这里能看到最多的江景。随着轮渡开出江面,外滩万国建筑群渐行渐远,浦东的“厨房三件套”则步步逼近。船上十分拥挤、闷热,轮渡发动机的轰鸣让甲板更加吵杂,但这丝毫没有降低游客们拍照的热情,纷纷对着江景摆出胜利的姿势。

 

船上游客。 黄尖尖 摄


黄浦江边自明清以来就有渡口,当时江面上飘着的舢板、划子,是上海的先民日复一日往来浦江两岸的工具。船撸摇啊摇啊,摇进了20世纪。上海开埠后,近代化的号角在浦西浦东吹出了不同的声调。一边是帆樯林立,一边是芦苇丛生,小舢板来往于两岸之间,却无力改变这日益凸显的差异。

 

黄浦江岸边的简易济渡码头,江滩上排列着五六艘小舢板。来源:上海城建档案


当时有人提出,可以利用上海已初具规模的机器轮船制造业来打造为黄浦江两岸航渡提供便利的轮渡业。1911年1月5日,一艘由塘工善后局租赁的“安泰”号小火轮,由浦东东沟内港码头直驶南京路外滩铜人码头,开始了机轮船在黄浦江上的摆渡,这是上海官办浦江轮渡的开端。从此,上海也由“乡村上海”驶向了“城市上海”。

 

铜人码头, “铜人”是指当年矗立于南京路外滩的巴夏礼铜像。 来源:上海城建档案


思绪在江风吹拂中回到了现代,过去难以跨越的滚滚江水,如今只需5分钟,船便停靠在了浦东的东昌路轮渡码头。抬头一看,浦东三座高楼就在眼前。

 

东昌路码头上,有不少观光车在此接驳下了轮渡的游客。 黄尖尖 摄

 


骑非机动车的打工者上班路


进入20世纪20年代后期,上海迎来城市发展中的阶段性高潮,商贸、制造业齐头并进。当时的杨树浦路两侧的狭长地带,是各路客商登陆上海的第一站,因其交通便利,在那个高度倚仗水运的年代,这里成为了中外资本竞相落地之所,聚集了纺织、烟草、造船、造纸、机器制造、制药、制皂、公用事业等各种门类的工业企业300多家。服务于这些企业的大量员工,每日往来黄浦江两岸通勤,所依靠者,唯有轮渡而已。

 

丹东路轮渡码头。 黄尖尖 摄


今日的杨浦滨江,在杨浦大桥以西2.8公里贯通段内,还在运行的有秦皇岛路码头、宁国路码头和丹东路码头。但因配合滨江贯通工程,前两者目前暂停运营,只有丹东路码头还开着。记者在这里看到了和外滩截然不同的情景——码头上没有游客,甚至没有行人,搭轮渡几乎都是骑电动车和摩托车的打工者。

 

在丹东路轮渡站搭乘轮渡的大多是开电动车、摩托车、残疾车的务工人员。 黄尖尖 摄


小周是陆家嘴一家恒生银行的保洁员,轮渡是她每天上下班必要的交通工具。家住江浦路的她每天开着电动车到这里搭轮渡过江,船上10分钟,下了船再开20分钟电动车就能到单位。“如果坐地铁的话要8号线换2号线,时间长且价格不划算,坐轮渡时间快,一程只要2.8元。”

 

轮渡站仍在使用的筹码:绿色是1元,橙色是2.8元,红色是3元。 黄尖尖 摄


和小周一样,因为时间快、便宜,许多需要越江的打工者都选择搭轮渡上下班。“这些骑电动车、摩托车的打工者,高架、隧道、地铁都上不了,轮渡是他们唯一的途径。”轮渡站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在上下班高峰期,轮渡都是10分钟一班,其他时间15分钟一班,到了晚上8点以后就变成20分钟一班了。小周的上班时间不固定,夜班要到晚上10点才下班,而浦东到杨浦的最后一班船是10点10分开出,经常赶不上……


上世纪80年代,上海轮渡曾迎来最繁忙最鼎盛的时期,每天从浦东到浦西的客流达100万人次,中心城区对江航线平均间隔1.4公里就有一个,年最高客运量3.7亿人次,堪称全世界最繁忙的轮渡。如今“百万市民过浦江”的浩荡场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支电动车和摩托车“小分队”。

 

轮渡的鼎盛期,每天百万人乘坐轮渡过江。 来源:上海城建档案


正午时分,毒辣的太阳把渡口铁栈桥上的铁皮晒得发烫变形。小周骑着电动车停在栈桥上等待下一班船靠岸。同样在栈桥上等候的还有几名开摩托车的民工,他们的车上载着装修用的梯子、工具箱和水泥石灰。随着轮渡靠岸,闸门打开。“哐当,哐当,哐当……”各种摩托车、电动车开始从左边的门上船,里面的车则从右边的门下船,每辆车子经过栈桥的末端都会发出一阵响声,伴随着有节奏的声声碰撞,船开了,向着浦东方向开去。

 

随着最后一辆摩托车登上轮渡,船驶出江面向浦东开去。


在码头入口处,一名负责检票女工作人员走到岗亭里,开始下一轮检票和收筹码。她穿着制服,涂着厚厚的防晒霜,但仍难以抵挡太阳的炙烤,满脸汗水横流。“我从小就住在五角场,丹东路码头的轮渡是我小时候的记忆,我相信它不会消失。”

 


揉碎在金色浪花里的乡愁


“十年前,崇明岛对外交通完全依靠轮渡,因为路途遥远,过江乘船成了儿时一种带有仪式感的经历。”在老徐的记忆中,那些在大风大浪里迎着夕阳的航行,是童年抹不去的乡愁。

 

迎着夕阳行驶的轮渡。 来源:视觉中国


老徐从小在崇明岛上长大。“年少的时候,我感觉那个小岛与世隔绝。上海迎来建国后的第二次移民高潮的时候,在我的岛上几乎没有新迁进的外地人。所以当我头一次登上离开小岛的轮渡时,我兴奋不已,因为终于可以见到岛外的世界。”


离开家在岛外求学,老徐一个人在外风雨飘摇,生活的无奈与艰辛常常让他思念家乡。每周一次,还是那艘轮渡,把他送上了回家的路。“还记得江上那金色的浪花不断翻涌,浪涛迎着大船飞速地向后退。靠在船舷上,犹如置身于茫茫大海,夕阳的余晖洒满江面,透彻的江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十年往复,一艘艘轮渡,是“老徐们”离家又回家的路。


崇明,因水而生,也为水所困。如果没有长江冲积下来的泥沙,原本这个岛不会出现;又因这条江水的阻隔,崇明人多年以来只有通过轮渡进出岛屿。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崇明每天只有一两个航次,从十六铺到南门。1989年,崇明与市区的航线增加到两条,每天往返20来个班次,车和人都挤在一个空间。1998年,第一艘高速轮“奥宝号”下水,崇明和上海市区之间的航程第一次缩短到了45分钟。


然而隧桥的开通,成为了崇明轮渡的转折点。2009年10月31日,上海长江隧桥正式通车,结束了从市区到崇明只能依靠轮渡的历史。就在第二天,申崇线公交车的车轮通过了大桥。如今,多数崇明人去市区,或选择申崇线,或选择自驾车经长江隧桥至崇明,使得轮渡的客流锐减,航班也开始逐渐减少。从今年4月1日起,崇明三岛水上客运纳入全市公共交通优惠换乘体系,对120分钟内使用同一张公共交通卡在三岛水上客运与轨道交通或地面公交之间换乘的乘客票价优惠1元,这或是崇明轮渡的一个新开始。

 


经历大风大浪的轮渡会消失吗?


伴随着城市的发展,那些经历大风大浪的轮渡,不少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米市渡”就是其中一个让人难以忘却的名字。

 

今日米市渡。


这是松江境内最大的渡口。黄浦江把松江分成浦南和浦北,过去,浦南地区及金山部分地区的人们要去松江县城、去上海都要经过这个渡口。米市渡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有客运码头,每天从上海发出的平湖班、湖州班、海盐班、杭州班等客轮都要在这里停靠一下。改革开放以后,大量农村劳力到城市打工,渡口也更热闹起来了。早晨傍晚成群结队的浦南农村劳力南来北往犹如春运,走路的、骑自行车的、还有拖拉机挂着的载人车厢,渡船人车混载,每一艘都是满满当当,声势浩大。


然而就在2012年6月1日,一纸停运公告贴在了米市渡的售票处。启航于清光绪四年的米市渡,在经历了134载风雨后,于2012年6月11日全面停航。如今的米市渡,只剩下门窗紧锁的几幢建筑遗存。售票处的“上海轮渡”标志仍清晰可见,车辆通道、渡客候船室均大门紧锁,阒无人影。码头上的过道直通到黄浦江边,江面上船只你来我往,但再也不会有船只在这里靠岸了。米市渡的停运是因塘米线轮渡航线存在安全隐患,上海轮渡公司决定将航线停运改建。

 

紧锁的米市渡码头和售票处。 来源:网络


轮渡是上海公共交通的补充,在那个没有大桥、隧道的年代,它曾一支独秀地包揽了过江客流,但随着上海沿江重大工程不断推进,公共交通网络不断完善,轮渡无法再单作为过江的交通工具来保持活力。业内人士认为,如果单纯作为交通工具来看,轮渡其实已经失去了部分价值,因为无论是隧道、大桥,还是地铁、公交,各种各样的越江方式都比传统的轮渡更加便捷和有承载力。


在公共交通日益发达的今天,上海轮渡的客流量也已今非昔比。又由于轮渡票价普遍为2元,仅相当于作为旅游观光的浦江游览船百元票价的2%,因此即便是最受欢迎的东金线轮渡,其客流量也可能不足以支撑其他轮渡线路的亏损。

 

停靠在丹东路码头的沪航客89。 黄尖尖 摄

 

如果乘坐轮渡的需求持续减少、轮渡线路亏损,未来轮渡会消失吗?专家建议,不应只把轮渡作为一种交通方式,应将其交通和旅游功能结合,“世博号”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对比地铁、隧道等过江方式,轮渡目前的优势在于能够承载非机动车,或可将自行车租赁与轮渡联系起来,结合现代城市人喜好骑行的习惯,让轮渡成为人们看上海的全新窗口。

编辑:北风

 

(责任编辑: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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