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插队落户后期，6月的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说是会酿酒，酿白酒，自我介绍说，他是樟树四特酒厂的，60斤稻谷做一蒸酒，做工五元钱，约出30斤高度酒。很多老俵去做，我也决定做了。 根据酿酒师的要求，我用两只谷箩从生产队仓库里称了60斤稻谷。我的口粮都放在生产队仓库里，需要时由生产队的仓库保管员经手记账给我，老俵开玩笑地说，这是我唯一占生产队便宜的地方，没有老鼠啃嚼稻谷的损耗。 当天晚上，我把两只盛有60斤稻谷的谷箩浸在村外东面的小溪里，上面还放东西压着。第二天上午，酿酒师来蒸稻谷了，我在生产队大礼堂里，用生产队的蒸桶蒸稻谷。稻谷蒸熟了，倒在晒垫上，酿酒师用耙子把它耙平了，不时的把手伸进稻谷层里，感觉和测试温度。时机到了，酿酒师把酒药拌洒在稍热的稻谷里，然后起料，把它倒进生产队的空的敞口水缸里，我用多层塑料薄膜封口，用牛蹄扣绳索法扣紧，不使漏气。酿酒师说了，五天后再来，若冬天则为七天后，夏天则为三天后。酿酒师到其他地方做事去了。 五天后酿酒师来了。我们来到大礼堂戏台上，看见那敞口水缸的多层塑料薄膜高高隆起，解开绳扣时，一股浓浓的酒香醉人心肺，若多吸两口，恐要倒下了。根据酿酒师的要求，我把生产队的蒸桶和两只大铁锅放在了村外西面的溪水滩旁。 我找了几块大石头，架起了大铁锅，把蒸桶放在大铁锅里，然后把出酒料（发酵的稻谷和汁水）倒进蒸桶里，蒸桶顶上放上另一底面干净的大铁锅，酿酒师在大铁锅与蒸桶的接缝处还用湿泥巴捂上了，不让透气。蒸桶壁上开有一小圆口，蒸桶内大铁锅底面正中下方有一弯的竹片，斜插在一空心小竹管内，空心小竹管穿过蒸桶壁上的小圆口，露出蒸桶外，下放一酒瓮收酒。酿酒师通过橡皮管把溪水引入蒸桶顶上的大铁锅里，再用另一根橡皮管把大铁锅里的水引出来，使大铁锅里的水川流不息，保持常温。 制酒开始了。 烧烈火，铁锅内的汁水开（沸腾）了，随即转为文火，保持铁锅内的汁水小开即可。铁锅内的汁水升温转为热气上升，遇顶上铁锅底面降温而成细水珠，细水珠顺着铁锅斜底面滑动至中间，汇集为小水珠，滴落在下方的竹片上，通过空心小竹管，涓涓细流至我的酒瓮中，这就是酒，出酒了。 酿酒师说，先流出的2斤为冷气酒，酒精度最高，是该一蒸酒中的极品，味道极佳，若少了，该一蒸酒则无味了。他说，他喜欢喝酒，但在制酒生涯中，他从不喝上海知青的酒，尤其是冷气酒，叫我放心，去他处忙吧。我没有走，一起陪着他聊聊天。 越往后出酒，酒精度越低。看着差不多了，我拿一碗接了点酒，用打火机点了，若烧得着的，仍要，酒精度够高的；若烧不着了，则再灌满2个啤酒瓶，用以烧菜，之后的就不要了。 回沪过年时，我会带上两桶5斤装的自酿白酒，其中一桶呈予我的望年交老朋友，据说比当时上海零拷的最好的3元多一斤的白酒都要好喝。樟树四特酒厂酿酒师酿制的高度“真宗四特酒”，确实好喝，顺口，暖流下延，后劲足，若酒醉而头却不会痛。返回上海工作后，偶而喝过瓶装四特酒，感觉大不如我的“真宗四特酒”。 此后，我每年都酿一蒸酒30斤，照例带两桶回上海，剩余的20斤酒则自我消化了。看得见的成本为，9.50元/100斤稻谷×60斤+5.00元=10.70元。 10.70元÷30=0.36元/斤（酒）。 喝白酒的最佳状态：头脑清晰，举足若轻，飘飘然也。或独饮自得，或知己同饮。酒可醉，人未能醉也。 (责任编辑：晓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