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五月天假唱”揭露者 本报记者 倪兆中 北京报道 从之前的“五月天假唱”事件，到近日多家卫视跨年晚会上的多名歌手假唱疑云，都与一个叫“声理学”的博主有关，其多次在微博公开发文质疑涉事歌手假唱。
图为博主“声理学”在微博发文质疑假唱。 “声理学”也因此遭受多轮攻击。学声乐出身、目前专职做自媒体的他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判断假唱与否，既要根据经验，也要借助专业软件，揭露假唱这件事，他当初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尽管遭受了一定程度的网暴，但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 近日，《中国经营报》记者对话“声理学”。 谈假唱：用专业软件测试过 《中国经营报》：你是怎么发现五月天假唱的？ 声理学：我们首先通过听力以及混音软件进行测试，发现不论听感，还是音轨波形，都存在异常，但这是一个相当专业的东西。其实，如果仅凭这些专业的东西，我想造不成如此广泛的讨论。 关键还是我们提出五月天假唱以后，短视频平台上，越来越多五月天演唱会表演的素材被上传。这些素材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专业测试，因为演得太假了，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样的视频越多，公众的讨论度也就越高。 其实在五月天假唱风波中，我起到的作用很小。我只是告诉大家，存在这样一件事情而已。真正使这件事情变成公众关注点的，还是那些不断上传的素材，和不断参与讨论的听众们。 《中国经营报》：你用软件测了吗？ 声理学：我没有测试，我的专业是声乐，主要还是根据听力，也就是根据音源素材的声场、音效进行判断。但是通过听力判断存在局限性，就像鸭鼠问题，虽然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究竟是鸭还是鼠，不过，想要形成有效证据，必须要经过验证。所以，我的一位混音师朋友通过混音软件进行测试，将听感变得可视化，作为证据，也就更直接有力。 《中国经营报》：你朋友是用什么软件测的？叫什么名字？ 声理学：软件名字是英文的，叫Melodyne。 《中国经营报》：你还列出了多家卫视跨年晚会上很多人也是假唱，这和五月天假唱有何异同？ 声理学：从技术手段来看，没有什么不同。假唱不外乎就是放着带有人声的伴奏对嘴型，或是通过大量垫音掩盖现场演唱的声音。 但是从商业性质来看，区别就太大了。跨年晚会的假唱，只是晚会型假唱，歌手并非直接责任人。而五月天的假唱，是个人演唱会假唱，还那么频繁，这是明显侵犯消费者权益的行为。 作为音乐爱好者，不论任何场合任何形式的假唱，我都是无法接受的。同时也感觉很失望，因为我以为五月天假唱风波过去以后，各种可能假唱的机构或个人应该会有所收敛，至少短时间内不敢再假唱。然而五月天假唱风波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多家电视台的跨年晚会依然存在这么多假唱表演。我就会质疑自己，此前呐喊了那么多，意义究竟何在。 《中国经营报》：你质疑跨年晚会歌手假唱后，有人去找歌手核实，你有留意他们的反应吗？ 声理学：我还真没有怎么留意，五月天这个事情其实已经耗费了我很大的精力，所以我不想再在跨年晚会这个事情上过分深究下去。 谈网暴：没有线下行动 《中国经营报》：你发文揭露假唱现象之后，自己也受到一些攻击，具体是什么样的状况？ 声理学：现在还好，最压抑的是最初那几天，因为各方的态度摆在那里，不知道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倒不是害怕网暴，老实说，写评论这么多年，我对于网暴的免疫力其实非常高，只是当时担心经纪公司会不会去运作。不过现在也不担心了，因为太多人看过那些视频后，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不是他的粉丝，我想不会有谁看过那些视频后依然觉得没有问题。 《中国经营报》：网暴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对实际生活造成影响？ 声理学：那倒还没有。目前每天会收到许多不堪入目的私信，以及评论区会遭受很多不堪入耳的谩骂。有过线下要怎么怎么样的威胁，但是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不过此前有件事情令我感到相当气愤，就是有人将我母亲的信息调查出来，包括我母亲的名字、抖音号等。这已经属于相当越界的行为，所以我当时还发表了一篇微博表明我的态度。但是那些人并没有就此收手，还是一如既往地攻击。 《中国经营报》：以你所了解，从技术上讲揭露假唱最难的是什么？ 声理学：我认为目前而言没有什么难度。假唱的声场非常明显，一下就能听出来不一样，更何况还有混音软件。 但是，我们也确实存在一种担心，那就是假唱技术本身是否会更新迭代，因为假唱和真唱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直播的环境中，假唱的音源有修音，真唱的音源没有修音。如果以后的假唱修音修得没有那么完美，就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结果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觉得假唱同样不可能无法判断，只要修过音，就算音准没有那么完美，声场依然不可能和真唱一样，只是鉴定难度会变高而已。此外，对于假唱歌手来说，如果修音需要修到暴露那么多瑕疵来让听众以为他们是真唱，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假唱本身也失去了意义。 《中国经营报》：你怎么看待自己做的事情？ 声理学：我觉得挺值得的，比如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假唱这个事情了。在以前，听众对于假唱讨论度不像现在这么高，经过五月天假唱风波以后，或许伴随听众对假唱的容忍度越低，对假唱的讨论度越高，有朝一日，假唱这种行为真的能够完全消失。 谈个人：关注热点无可厚非 《中国经营报》：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本身是做什么的？ 声理学：目前从事自媒体写作，我学习过多年声乐，所以主要写的也是声乐赏析方面的内容。 《中国经营报》：有人说你是蹭热度、想火，你怎么回应这种说法？ 声理学：这属于无法从事实层面攻击你时，就从动机层面攻击你，罔顾事实而揣测动机是不对的。披露假唱这件事就好比记者采访，肯定要采访当下的热点，不是所谓想不想火。 我当然知道哪些歌手流量是否巨大，但是我要评价他们唱得好或不好，或者是否假唱，必须根据事实来判断，这是做不得假的。如果纯粹为了流量，其实更好的做法就是迎合粉丝，光赞美不批评，这就很安全。但是如果要说谁唱功差，甚至还涉及到假唱，其实是面临相当大风险的。 《中国经营报》：你有预料到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吗？ 声理学：我知道点赞量可能会比往常高一些，但我没有想到会高到这个程度，想来也是听众意识的觉醒吧。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听众对假唱容忍度越来越低，讨论度越来越高，如果能够一直保持下去，相信我们的音乐现场必然会越来越光明。 《中国经营报》：遭遇这些事以后，未来还会做揭露假唱的事情吗？ 声理学：会，因为我渴望假唱能够彻底消失这一天的到来，因此就需要不断去讨论，不断去发声。以后可能话术上会调整一些，攻击性不再会像之前那么强，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但也说不准，毕竟假唱是一种恶行，有时候看见这样的恶行，就会容易一腔热血上头，这时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措辞，所以我以后尽量控制自己。
（编辑：孟庆伟 校对：燕郁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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