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天津连,在新建点四号地集训了两个月。今天就要搬到九分场,分配到各个连队去。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雪后初晴,玉树琼枝,白茫茫的雪地,像铺上了一层轻软的芦絮。吃过早饭,我麻利地把被褥打好背包,等待搬家的马车。闲来无事,便站在窗前欣赏那雪皑皑的北国风光,对面宿舍的屋檐垂吊着晶莹剔透的冰柱,只有屋顶靠烟囱口处是黑乎乎的,其余触目皆白。
马车来了,赶车的是刑满释放留用的人员,他们仍穿着灰色的棉衣棉裤,我们称他们为二劳改。他们把沉重的箱子和被褥搬上马车,捆绑完毕,我们提着暖瓶、洗脸盆陆续爬上马车。四号地离分场只有四里地,我和郭淑珍、姚国华分别坐在马车的两侧,大熊站在最前面,我生怕被颠下车,就多了个心眼,把腿绕在捆绑箱子的绳索里。不知谁把一只空罐头盒一脚踢到马车跟前,辕马突然高声嘶鸣,跳脚狂奔起来。我们不知所措,紧紧地抓住捆箱子的绳索,惊恐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我们的指导员和车老板拼命地追赶马车,后面还有几个天津男生也在奋力追赶,耳边就听见有人高声大喊:“赶快跳车!赶快跳车!”
我们都吓坏了,还没等往下跳就被颠了下来。车上的被褥、洗脸盆、暖水瓶等等一件件被甩落下马车,天哪!我的脚却被牢牢地套在绳索里,脑袋朝下被倒拖在车后,脸上溅满了冰冷的雪花。随着马车的颠簸,头一上一下地磕在地上。侥幸的是我的头上带着狗皮帽子,脖子上缠着厚厚的毛围巾,万幸的是天刚刚下过大雪,是苍天救了我的命!为了求生,我拼命地自救。我不知哪儿来的力量,拼命地抬起脊背,一次次去抓车上的绳子,也是我命不该绝,好不容易才抓住车上绞车的木棒。我紧紧抓牢这根救命的木棒,把脚一点点从绳子里褪脱了出来,终于自救成功了!躲避了一场灾难。
追赶马车的人们也松了一口气,忙把我从雪地里扶起来,坐起来后,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冒冷汗,我紧紧地闭着双眼。“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我差点儿把小命丢在七星泡农场。在惊车发生时,是巧合还是天意,刚好有一辆胶轮拖拉机朝四号地驶来,在公路口堵截了受惊的马车。该死的几匹马喘着粗气,浑身披满了白霜,终于停在公路口的树趟子旁边。
在场的连长说:“惊车时,我们吓得够呛,如果马车跑上公路,那就糟了,后果不堪设想。”听说那个车老板已吓瘫倒在雪地里。指导员和连长把我们几个被甩下马车的伤员,送到分场的卫生所。检查结果,还好都无大碍,只有我算是重伤员。休息了几天之后,就跟着队伍一道去九号地“抓革命促生产,”忙碌脱大豆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