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的四月,桃红柳绿,也是一年中讯期的到来,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降临。1970年随着大批的知青从上海坐船到江西,那年我正好17岁,在长江上漂流了二天,于半夜在湖口县石钟山畔靠岸停船,熬到天亮,我们100个男女知青乘上大货车,直奔土塘公社。那时的公路全是沙石路,到土塘下车时每人都成了灰头土脸,老天爷也不下场雨,净化一下路面,算是给知青一个下马威吗?男知青还好只是哭笑不得,却是苦了女知青了,那正是欲哭无泪了。 在公社办了二天学习班,第三天就被分配在土塘公社新民大队,沿途看到的都是老农在用牛耕田,当时我就觉得这里很原始,就像小说中描写古代男耕女织的故事。小时候母亲经常带我去乡下,我母亲的乡下是江南水乡,在那里全都机械化操作,很难看到牛。 分配到新民大队的知青五女四男,其中四男二女是在上海一个中学的六九届学生,另三女是“六六,六七,六八正宗的老三届。”我们的住处据说是祠堂,分成了三间房,二间是连客堂,另一间小一点与厨房连在一起。我们四个男知青就挤在一间房,老三届三女住在我们隔壁,房子非常简陋,如果我站在床上可以望见隔壁墙壁,因此所有的各种声音是无法隔离的,起初还有点尴尬,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新民大队四面环山,是一个农村气息很浓重小山村,水田的版块并不大,最大的大约也只有四亩多些,由于地势高低不平,那些水田也只能因势利导错落有致分布在这丘陵地带,山地有不少,生产队种了许多经济作物。新民大队主要是由二大姓氏组成的,王家和吴家,据说王家要富裕些,买了些能伤人的器械,吴家穷些可人人都学得些功夫,王家在吴家的上游,旱季时为争水源时常会械斗,也就是那时公社派了一位党总支书记到新民大队任职,这位总支书记姓江名兴彩,人很清白,在我看来不像是农民,有一定文化,工作能力也很强,因此,自他上任后的确没再发生过王吴二家争斗现象了,据说这位江书记原来是一家企业的车间主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了大队的总支书了。 就这样我们九个上海知青就成了新民大队的社员了,我们三人一组被分到三个生产小队,与我一组是二男一女,吃完晚饭就被安排到第六生产小队开会,这是第一次以社员身份参加生产队会议,所谓开会,实际上就是记工分,听队长安排生产任务。生产队没什么会议室,只是在队长家的客堂间,晚上点着一只煤油灯,昏暗中只见人影看不清人脸,人手一杆烟枪,满屋空气中弥漫着黄烟味,加上农民身上特有的气味,实在令人作呕,这就是当时知青与当地贫下中农差距,要在这里生活,就必须习惯,要与贫下中农融合,我们是在没听懂一句话中结束了会议,我觉得他们就是在讲外国话。 初到这小山村,最难接受的是喝水的问题,由于丘陵地带,地势高低不平,没有一条活水河流,全是大小不一的池塘,由于是在雨季,地面上牛粪、狗屎、鸡粪、反正所有一切都随着泥水冲入到池塘,而我们就是要饮用这样的水,无论怎么沉淀也改变不了黄泥汤水,这真的很难以忍受,于是我们只能求助上海,请家人速寄明矾,通过明矾的作用,水清了,喝水也放心了。记得用明矾沉淀的水煮粥,粥的颜色绿茵茵,当时也不懂明矾其实对健康也是有害的,当地的农民知道后都来看我们的水缸里水,他们觉得很神奇,问我们是怎么做到的,后来我们告诉他们是用了明矾,大都数的农民根本就不懂什么明矾,只有上过学的当地青年也只是稍微懂点,大队干部也闻声而来察看,啧啧称奇!多少年来,他们祖祖辈辈就是喝这样的水生存过来,如今看到变成如此清水简直就是魔术。 初春的清晨,寒意仍然很重,而我们被要求出工,我对另二位知青说:“我不会出工的,先玩三天再说,你们随便”,我首先要去爬山。在我们住处门对面有一座山,虽然不是很高,却比周围的山略高些,在我看来有些神秘,另外一个男知青听我说要去爬山,比我都兴奋,于是我们俩就出发爬山,在爬山的过程中我发现这山上除了稀疏小松树再就是些灌木丛林,还有长得很茂盛的茅草,没有任何神秘之处,后来才知道,大炼钢铁年代山上的大树全被砍下炼钢了,当地农民赖以生火做饭的柴火都没了,难怪只能到十里外去砍柴!有了这一片大地才会有新民大队人类的繁衍,千百年来,这片大地养育这里的祖祖辈辈。 下山后就在村里东逛西晃,我突然看见二只八哥鸟一直在一堵废除的高墙上来回盘旋,我就问当地一青年,他说“那二只八哥鸟生了小宝宝,它们正在到处觅食喂养”,他问我想不想要,我说“好”,他很快找来了一把长梯爬了上去,掏出二只毛绒绒的小八哥,小八哥尖叫着,马上引来了它们的爸爸妈妈,只听见二只老八哥鸟凄厉的叫声冲向掏鸟人,如果是现在听见这样叫声,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要那二只小八哥了。那时根本就没有环保意识,心肠也硬,从此我就要好好养这二只小八哥了。当地青年跟我说“八哥鸟喜欢吃荤的”最好是肉,那年代肉是很精贵的,再说小八哥也太小了,我就到地里挖了些蚯蚓,剪成一小段来喂养它们,后来又用豆腐喂养,小家伙长的很快。当年下放时,据说政府给了我们知青每人240元,120元是给大队安置费,另外120元是专门补贴给每位知青伙食补助,因此,大队会让各生产队定时送菜到知青点,送的菜里有豆腐和肉,每当送菜来时我会取一快豆腐和一小块肉,这样可维持二到三天的小八哥的伙食,小八哥成长很快,我可以肯定,它的爸妈都没能力养的怎么好,小八哥已经长的也很雄壮,一身黑毛,就差头顶上的冠了,每天我起来的第一件就是放飞,让他们自由觅食到了傍晚他们会在我们住的屋顶上等着我,我一声口哨,双双飞落在我的肩膀上,真是美煞我了。那时我真的我很快乐。有一次我去公社挑氨水,公社离大队8里路,也有说6里,我正走着,忽然听到头顶上叽叽喳喳鸟叫声,抬头一看,二只八哥就在我的头顶上盘旋着,它们知道我一路孤独,来陪伴我了,我伸手一扬一声口哨,双双飞落在扁担,它们欢快的鸣唱着,一直陪我到公社,我手一扬一声口哨,双双飞向蓝天,也不知飞去了哪里,我很欣慰,也很开心,在这广阔天地中,我养的二只小鸟在自由翱翔。 写于;2023年5月 (编辑说明:作者是原插队江西都昌土塘杭桥新民大队上海知青郑育民,他得了肝癌以后,在病痛折磨中,坚持写下了以上回忆录,委托插友阿金在群里发布。知青朋友阿义感慨万千,给老辰光网投来这篇稿件,并附了一段文字: “八哥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可是知青岁月,那段艰辛时光在历经数年之后,永远不会重新回来。 时光匆匆,知青岁月易逝,当我们蓦然回首时,就会发现那片红土地的路上撒满了我们班驳的足迹。我们的心灵深处已写下了重重的一笔;, 我们的希望,也在成长中萌芽;我们的生命,也在成长中充实。因此珍惜时光就是珍爱生命。 生命是脆弱的,一棵小草,一株小花,一颗大树,包括一只小鸟,它们都是有生命的。 在生存中争斗,渴望着生命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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