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由内蒙古阿荣旗政协编辑的《知青记忆》面世了。这本文史资料收集了80余篇文章,记录着北京、海拉尔、天津、上海知青们在阿荣旗的青春奋斗历程。 一个旗(县)能为当年的知青们编辑一本50余万字的回忆录,在全国也不多见,这里凝聚着编者们的辛劳和友情。 阿荣旗政协主席郭英,一位热情豪放的达斡尔族女干部,为留下这段珍贵的知青史料做了大量工作。郭英和阿荣旗人大主任张洪珠年轻时,都曾作为知青在格公社下乡。我的朋友,原阿荣旗旗委书记谭宏宇,也曾是下乡扎兰屯的知青。2010年5月,郭英在北京盛情邀请近百位当年下乡阿荣旗的北京知青座谈,共商编写《知青记忆》的征稿方案,布置相关征稿工作。 张元正、徐大年、史强等北京知青不辞辛劳,跑前跑后为促成此事奔波。张元正在阿荣旗下乡25年,“文革”时因“资本家”家庭出身,被划归“黑五类”。1968年到阿荣旗长安公社下乡,两年后与一位贫农的女儿结婚。14年的农民生活,张元正同妻子安家立业,他带领农民,将一个不太富裕的生产队,变成远近有名的富队。他为编辑《知青记忆》的阿荣旗来客,做了许多后勤服务工作。 徐大年是毕业于北大附中的高材生,父亲是位高级工程师。徐大年曾在阿荣旗长安公社长安大队下乡9年,他将有关科技知识传授给了农民,将北京蔬菜引进到阿荣旗。为了协助《知青记忆》征稿,他默默做了大量电脑文案工作。 史强一个性格开朗的北大附中毕业的女知青,曾和徐大年在阿荣旗一个青年点。为了这本书,她积极动员社会资源征集稿件,她的《三十年前的回忆》一文十分感人。文章的第一个小标题却是“不想插队”,她记述了许多知青当年下乡时的心理。这个家在西苑机关的女孩,当年没有别的生活出路,只有去当农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史强为这本书,在北京和阿荣旗之间,发挥了联络员的重要作用。 黄弦生曾在阿荣旗太平庄公社下乡,返城后曾长时间在铁道部工作,他曾千方百计帮助将铁路修到阿荣旗,为自己留下青春的第二故乡做出可贵的贡献。老黄积极为《知青记忆》征稿,在他们组织带动下,太平庄北京知青为本书撰稿最多。 我也努力为此书征稿,希望史料价值高一些,代表面更宽泛一些。我首先想到师院附中学兄李齐雨。李齐雨的父亲是开国上将李聚奎,年轻时随彭德怀参加萍乡起义,建国后任解放军总后勤部政委,“文革”惨遭迫害。他们在阿荣旗图布新公社建国大队插队,那个青年点开国将军和部长的子女多达十几位,大都是父母“文革”受迫害,子女被变相流放。我希望从他们的角度谈谈自己的知青岁月,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这也是这本书的遗憾。此外,在阿荣旗插队的北京知青中,有许多名人之后,包括北京四大名医之子。也有许多返城后,功成名就的知青名人,如美院著名画家、大学教授、文学所研究员、中学校长等人,都因种种缘故,未能落实。由于时间匆忙,这本书的思想深度和代表的广泛性,都有缺失。由于编者的经验,文章内容选择及文字处理上,也有不尽人意之处。 我曾在阿荣旗图布新公社兴旺大队下乡,我邀了知青点的傅中、金羽高、萧庆平、李京京、刘晓明等人的文章,傅中《闹红卫兵那年》、刘晓明《重返阿荣旗》、金羽高《插队生活小记》、李京京《生产队的庄稼满山岗》和萧庆平的从大洋彼岸寄回的访谈录《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我还力邀原阿荣旗格民公社知青、北师大教授许惠英等为本书撰稿。 傅中是我们青年点的才子,招聘中学教师时回到北京,恢复高考后,他毕业于北师大中文系,曾是物资部中字头公司的副总经理。我曾戏言傅中最大特点:“能将一句大家都听得懂的话,说得大家谁都听不明白。”这也许就是学问,有些教授和专家都爱这样讲话,无限扩大外延,无限加深内涵。傅中是个善良、厚道的人,他认真写了一篇稿,内容是几位在阿荣旗下乡北京知青精神分裂和意外伤亡。我出于为《知青记忆》编者考虑,选择了他发表在《草原启示录》中的《闹红卫兵那年》一文。在这篇文章中,傅中以精彩的笔墨,生动的描绘,记述下乡生活。其中一个故事,一个知青在公社遇到的一件事,公社秘书与闹离婚女社员的对话,及这位知青搅和其中的故事,内容幽默辛辣,就是一个活脱东北小品剧本。但有过共同经历的人,能在傅中的调侃中品味出那个特殊年代,人生的酸、甜、苦、辣。可惜的是编者收录时,将本文最后一个自然段丢掉了。傅中这段画龙点睛的话是:“我总记着阿荣旗夏天的草甸子,才美呢,到处是花、是草, 最多的是芍药,最名贵的是黄芪。” 北师大教授许惠英曾下乡阿荣旗格公社,她的《十八岁的幻灭》,记述了一位姓张的女知青悲惨命运。这位女知青很早就嫁给了农民,婚后她生了个女孩,有了孩子,她再也不是受人疼爱的知青了,比锄地还繁重的家务活落在了她的肩上。她累得受不了了,耍小性子不干。可她的丈夫说:“是我媳妇就得给我干,要不,抱孩子回北京。”半年后,因为她丈夫和婆婆不同意她做人工流产,她一气之下喝下一瓶敌敌畏,死了。许惠英在文章中说,她难过了许久,有一个时期,只要一想起这个女知青神采飞扬的面容,她就哀伤,继而是不解的困惑。许惠英回首往事,只觉得当年这些女知青们太年轻了,女孩子十六七岁时生理和心理尚不成熟,怎能承受“改天换地”的重荷呢? 萧庆平的文章是我三顾茅庐请来的,越洋电话、电子邮箱全用上了。他家住在加州洛杉矶,我没有登门造访,成本太高。萧庆平经历很独特,他的父亲是周恩来总理在建国初期,从美国请回来的水利科学家。但在“文革”中庆平的父母均因海外关系受迫害。萧庆平下乡阿荣旗10年,曾任大队书记。返城后,考上中国人民大学科学社会主义系国际共运专业。他在那里读完博士,携全家到他出 生的美国定居。他一直在洛杉矶的图书馆开展学术研究,萧庆平是个非常聪明且有很强记忆力的人,他的夫人王明明也是我们知青点的同学。历史出现了这样一个戏剧性的画面:“上世纪50年代,萧庆平年轻的父母,带着在美国刚刚出生的萧庆平,从美国返回百废待兴的祖国,投身社会主义建设。上世纪80年代,中国人民大学科社系毕业的萧庆平博士,带着同是共产党员的夫人和他们的儿子, 乘飞机从中国返回美国定居。”历史竟然有这样逆向相似的事情发生,让人感慨不已。 萧庆平应该是《知青记忆》撰文知青中学历最高者之一。他的文章既有历史的反思,也有学者的功底。他在文章的后记里写道:“亲爱的朋友,如果你插过队,您心中会有一部插队史吧?无论下乡时间长短,在我们的生活史上,插队总是占据一席之地,谢谢您看完这篇杂记。”“插队”是我们生命中最早的一个特有的时代符号(广义上的“红卫兵”不计)。它给您和我标定了一种群体方位感。我辈插队知青,无论天涯海角,由此相别于他人,我们得以激烈争论,得以自豪慨叹,得以集资办展,得以怒发冲冠,得以一掬热泪,得以百结愁肠,得以有此笔会,得以遥想当年,不一而足。我亦在此得以“多情”神游,您不会“笑我”吧?” 在编书过程中,我还结识了王凯、何杰、刘天亮、李金芳、田素媛、李春亮、许惠英、徐杰等知青朋友,我为他们的文章和人生经历所感动。阿荣旗政协郭英、李段述、吕运平、杨静、边洪生等人,为《知青记忆》成书竭尽心力。尽管这本书难免有缺憾,不能用简单的文史或学术价值标准去评估。毕竟阿荣旗编辑的《知青记忆》用50多万字的专著,留下20世纪六七十年代,几千北京、海拉尔等地知青在内蒙古阿荣旗的青春记忆。国家图书馆将我寄去的两本《知青记忆》收藏,我还将阿荣旗寄来的上百本《知青记忆》分别面送和邮寄给当年的知青伙伴们。 2011年6月11日,我在北京召集在阿荣旗下乡的各公社代表,为《知青记忆》召开发行仪式,会后我代表与会22名代表执笔向阿荣旗发去致敬电。我们在给阿荣旗委、旗政府贺电里说,我们是1968年9月到阿荣旗上山下乡的北京知青,当年1500多名北京知青将青春和汗水献给了阿荣旗的山山水水。2011年6月11日,我们原阿荣旗7 个公社的22位知青代表在北京聚会,为阿荣旗政协编辑的《知青记忆》大型文史资料召开发行仪式,并致电向你们表示由衷的感谢和敬意。我们由衷祝福,在阿荣旗委、旗政府的领导下,我们的第二故乡阿荣旗经济繁荣、社会和谐、人民幸福。 2011年6月21日阿荣旗委、阿荣旗政府发来给北京知青朋友们的回电。致敬电说,你们发来的致敬电已收悉!非常感谢北京知青朋友对《知情记忆》一书给予的高度评价。回首上个世纪60年代,在那段难忘的激情岁月里,正值风华正茂的你们,积极响应祖国的号召,从大都市告别父母、告别亲人、告别朋友,意气风发地踏上阿荣旗这片黑土地,开荒种地、修路建房、教书育人、治病扶困。广阔的阿荣大地刻录下你们辛勤劳作的身影,秀美的山川留下你们无悔的脚印。当年,正是缘于你们的到来,阿荣大地骤然现出了勃勃生机。是你们带来了大都市先进文化,带来了知识青年的乐观精神,是你们架起了南北沟通的人文桥梁。“知青”成为你们一生永不退色的光荣名字,而阿荣旗则成为你们的第二故乡。在阿荣旗那段艰苦奋斗的岁月中,你们和阿荣各族人民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结下了深情厚谊。这里有你们亲手开垦的沃土,有你们亲手耕作的良田,有你们亲手建造的家园,还有你们魂牵梦绕的战友、兄弟、姐妹,更有你们曾经言传身教影响过的新一代青年。 阿荣旗委、旗政府的复电情深意长。一本厚厚的文史资料——《知青记忆》,复原了一段尘封难忘的历史,架起了历史与这段记忆联系的桥梁。 关于知青记忆的书无独有偶,2013年4月,我在珠海参加了《我的后知青时代》一书的首发式。这本书是由呼和浩特知青,原新华社记者刘昕主篇,记述了一代知青返城后的艰辛创业史。该书将他们艰苦奋斗历程记录下来,把他们用生命和心血凝聚而成的人生感悟编辑成书,展现给世人。我的《梦随风万里》和《老三届是新中国历史上最具传奇的一代》被该书收录。来自全国各地的二百多知青参加了这一盛会。著名知青作家和学者叶辛、肖复兴、郭小东、邓贤、刘晓航等人予会。我和他们很快成为朋友,我想起叶辛的知青小说《蹉跎岁月》、电视剧《孽债》、肖复兴的《绝唱老三届》、梁晓声的《今夜有暴风雪》、邓贤的《中国知青梦》、郭小东的《中国知青部落》、刘晓航的《我们要回家》、如今为了一本《我的后知青时代》问世,将大家聚会在美丽的珠海,纪念1700万人穿越时空的知青岁月,有感而发,我填了一首词: 《我的后知青时代》珠海首发式有感 落鸿聚珠海,知青事,千载绝唱,犹记当年。 座中笑谈多豪英,内蒙主编才俊,斜阳里,又过重山。 问叶辛蹉跎岁月,孽债故事感慨久远。 京与沪,弹指间。 酒畅文章识邓贤。言不尽,侠气剑胆,共话四川。 最是执手羊城客,花季同学海南,霸气存,纵论等闲。 重读今夜暴风雪,黑土地,多情北归雁。 白桦林,草原恋。 刘昕读后也凑《金缕曲》戏和小仲兄 癸巳春三月。贺新书、珠海聚会,妪翁齐悦。 遥想当年靓男女,晓月荷锄稼穑。寒檐下,偷暇萤雪。 天意从来难以度,且风雨半世人成各。 堂庙翁、渔樵客。 升沉荣辱如烟掠。喜相逢、席间笑论,人生苦乐。 岁月蹉跎情依旧,把酒畅吟江月。夕阳里、壮怀犹烈。 捭阖纵横千古梦,叹英杰多少空悲切。 天下事,俱难测。 知青是一个特定的专用词,何曾有那一代人,十几岁时被称做知青,五六十岁后仍被称作知青。这是一个为人称道的庞大群体,他们有共同经历的知青岁月。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