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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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电影叫007,有一种偶像叫邦德

时间:2015-11-06来源:文汇报 作者:记者 柳青 点击:
“本质上,它真的很蠢,但是它太热闹也太好看了!我有点顾虑,太过喜欢这部电影会不会是一种罪过。”这是英国《卫报》的资深影评人看过《007:幽灵党》之后的评价,然后,他给这部电影打了五颗星。
“本质上,它真的很蠢,但是它太热闹也太好看了!我有点顾虑,太过喜欢这部电影会不会是一种罪过。”这是英国《卫报》的资深影评人看过《007:幽灵党》之后的评价,然后,他给这部电影打了五颗星。
  电影文化学者西蒙·文德在《拯救英国的男人:有关詹姆士·邦德的个人历史》这本书里写到:“那些记得一个没有邦德的世界的人们,一定是很老很老了。我们的父辈、我们这代人以及我们的孩子,代代相传乐此不疲地进电影院看邦先生的香车美女和全球旅行,对邦德的持续关注已经成为一种类似信仰的东西。如果一部邦德电影拍坏了,只是那部电影的问题,而邦德总是对的。”
  10月26日,007系列的第24部电影《幽灵党》在英国上映,之后将在11月6日和13日相继登陆北美和中国院线。007是任何一家电影公司梦想拥有的电影品牌:
  这是世界上最长寿的电影系列,从1962年的《诺博士》持续至今,每隔两到三年出一部新的续集,连米高梅公司的破产风波都不能终止它的更新。在《幽灵党》之前,这系列的23部电影创造了累计60亿美元票房,《幽灵党》的前一部,2012年的《天幕危机》以10亿美元票房成为英国电影史上最卖座的电影,散去《余温之恋》的挫败和米高梅破产等事件带来的阴影,甚至在这年伦敦奥运的开幕式上,护送女王到场的不是别人,正是丹尼尔·克雷格扮演的007。《幽灵党》公映后,不淡定的英国影评人们像打了鸡血一样盛赞导演萨姆·门德斯把这个系列带入美好新世界,此刻的邦先生已不必顾虑老了或者过时了,他被期待迈向更远大的前程。


  

流水的演员,铁打的邦德

  1962年,《诺博士》上映,肖恩·康纳利扮演的第一任007在那个年代的银幕上是“一个人,没有同类”,人们没有看过这样的电影:纯爷们的追逐、枪战、阴谋和最后一分钟的逃脱,漂亮姑娘招摇地穿着比基尼出镜,还有热带水果般诱人的异国风情,文雅又风骚,绅士又猛浪,胴体与手枪同在,理直气壮地公开展示男性的审美趣味。
  这当然拜007系列小说的原作者伊恩·弗莱明所赐,没有他在战后批处理式写作出来的低俗小说,就不会有后来的电影。但是在50多年的时间里把007发展成一种播及全球的文化现象的人,是这个电影系列的铁腕制片阿尔伯特·布洛克里,他去世后,他的女儿和养子继承了他的意志,没有布洛克里家族两代人的经营,就不会有邦德。
  目前,布洛克里家族掌握邦德全系列小说的版权。邦德能够“长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布洛克里两代人对原作者弗莱明的“忠贞”,注重每部电影之间的内在连续性,也许听上去有些夸张,但邦德电影确实是讲传统、讲继承的。即便原作的内容在很多年前已经被电影用完,老布洛克里和他的女儿仍然坚持电影片名必须来自小说的名字,新的剧情总是根植于过往主题,是时代更换后搁置在新环境下的新演绎。比如2006年的《皇家赌场》,电影剧情和小说没半点关系,但沿用第一部小说的名字,让克雷格接任的第一部邦德电影具有某种仪式的色彩: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再出发。
  肖恩·康纳利在《诺博士》里像只豹子一样登场,身手矫捷,如流线般明快,他是一个华丽的捕食者,追敌人也追女人。从一开始,007电影就目标明确,这是关于一个男性偶像的建立,主角是电影的核心。邦先生的人选是这个系列的生命线,自康纳利之后,乔治·拉扎贝、罗杰·摩尔、提摩西·道尔顿、皮尔斯·布鲁斯南和克雷格先后接过接力棒,演员如流水,邦德的形象是铁打的——他的享乐主义的倾向、他和女人的糟糕关系以及他本质阴郁乖戾的性格,这些在电影里是恒定的,也是布洛克里创造的电影能量守恒公式。至于演过邦德的男人们,幸或不幸,最终不是邦德成就他们的事业,而是他们赌上演员生涯维持邦德的形象,所以不奇怪《幽灵党》上映前后,克雷格作天作地纠结“演,还是不演”这个要命的问题。
  
英国式折衷主义的持久战

  1969年,拉扎贝演完《女王密使》就离开了,这让布洛克里一度陷入绝望,他最初找摩尔是为了救场,意外的是摩尔能供职于这个角色15年之久,现在回看他主演的那些007电影,仿佛是对“血统纯净”的一种捍卫。摩尔的继任道尔顿只演了《黎明生机》和《杀人执照》,那是邦先生第一轮遭遇“生存还是毁灭”的难关,1980年代末兴起的硬桥硬马动作片和大爆炸大制作,对于他这样的绣花枕头而言是灭顶之灾。眼看007要成电影市场的垃圾股,经过六年蛰伏,《黄金眼》又把这个系列带入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尤其是电影同名游戏发行后,007粉丝的平均年龄大幅下跌,于是这个系列从“遗老们的兴趣”扩展到更大范围的畅销商品。
  《黄金眼》的成功部分地归功于当时的新任邦德布鲁斯南,但导演马丁·坎贝尔的功劳更大。面对世纪末好莱坞电影工业的格局变化,特效技术对商业大制作全面渗透,在老布洛克里去世后,他的女儿想明白了一件事:电影的生命力和竞争力仅靠古典好莱坞时期的明星号召力,是不够的,行业的规矩已经改变。《黄金眼》之前的16部电影,依靠的是主演个人的魅力值和号召力,自《黄金眼》起,导演的能力决定着邦先生的方向。
  从主演的个人魅力向导演处理剧作的能力倾斜,给007系列注入新的动力,尤其是出身戏剧界的导演萨姆·门德斯加入后,把这个系列带入全新的境界。回溯24部邦德电影行经的轨迹,懂得平衡是这个系列持续顽强的生命力所在:1967年的《霹雳谷》夸张地把电影地缘拓宽到日本,1969年的《女王密使》回到英国式的克己复礼格局中;1979年的《太空城》是满嘴跑火车的胡扯,1981年的《最高机密》撤回严肃到近乎沉闷的现实主义路径;2002年的《择日而亡》把不说人话、不办人事的大场面拍到极致,被千夫指,没关系,2006年的《皇家赌场》以虐心的邦德往事挽回一票……这是英国式的折衷主义,小心试探边界,也不介意妥协,迂回前进地打持久战。
  
糙汉邦德的“文艺复兴”

  007系列的本质是对英国国族身份的炫耀和贩卖,英国导演保罗·格林格拉斯曾挖苦过:“邦德是帝国时代的后遗症,这个有厌女症的男人是为消逝时代招魂的遗少。”
  伴随《择日而亡》的上映,邦德也陷入“择日而亡”的困境。回看十年前,“每条皱纹都性感”的布鲁斯南隐退,没有人看好接替的克雷格,看到这个蓝领糙汉一样的邦德,多少人怀念衣冠楚楚喝马天尼的康纳利,俱往矣。然而票房、口碑和时间都证明,克雷格简直像救世主一样挽救了邦德已经干瘪的形象,他脱掉了邦德的西装,也脱掉了长久以来覆盖在这个形象外部的“非人”的躯壳,《皇家赌场》像一条意外的小径,借着一段悲惨收场的初恋,通向邦德脆弱、敏感、阴郁、也丰富的内心花园,一个声名狼藉的符号,被丰满成一个有过去的男人,他的弱点成了他的财富。
  然后,导演门德斯为邦德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成为电影导演之前,门德斯是一个被英国戏剧界肯定的年轻导演,他的几部电影——《美国美人》、《毁灭之路》和《革命之路》——以对角色内心戏的开掘和演员的表演深度而著称。作为一个被认为“很严肃、很文艺”的导演,门德斯不是《天幕危机》的第一导演人选,《天幕危机》筹备半途遇上米高梅公司破产,之后项目被转手给索尼公司,门德斯是从替补导演名单中找出来的接盘侠。
  2012年深秋,《天幕危机》上映,时逢邦德50岁生日,这部看上去文艺得不像邦德片的邦德片,票房是《余温之恋》的两倍,并创造英国电影史上的单片票房纪录。这是一部既向前走又回首望的电影。向前,门德斯把邦德彻底拽离了“种马”的世界,他没能改变007和适龄女性相处的糟糕模式,但邦先生的感情世界不再是一片荒地,他和老上司M女士之间的关系纠结于上下级、母子和灵魂伴侣之间,复杂极了也汹涌极了,这种情感的烈度超越之前几十年里他喝下的烈酒总和。回望,门德斯让邦德开着一辆有年份的阿斯顿·马丁,北上苏格兰高地,老男孩回家了。天幕庄园里埋葬着邦德还不是007时、少年詹姆士的往事,曾经鲜衣怒马的纨绔间谍,成为寒夜里回来的特工,一瞬间克雷格穿越到勒卡雷的小说里,他既是邦德,也是利马斯(最伟大的冷战小说《柏林谍影》男主角)。苦涩的乡愁占领了电影,也征服了观众——一个庞大的群体,包括一路追随的旧相好,严肃间谍小说的痴迷者,英国文化的信徒,以及一大群被邦德“文艺的痛苦”所击中的新追随者。
  《天幕危机》被认为是一次“战略性的胜利”,面对“邦德”这种老迈年高的类型片,另起炉灶必然是死路一条,门德斯讨巧地用花哨的商业手段安置文艺之心,以现代节奏抒发古典情怀,曾经苍老的邦先生风华正茂地回来了。《幽灵党》延续了同样的策略,截至目前还没收到差评,即便英国评论界对“英国戏剧人导演的邦德电影”存在明目张胆的包庇,但门德斯交出的电影成绩单确实从不失手。于是问题来了:门德斯还愿意为这个系列工作多久?

(责任编辑: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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