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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帅”,我永远的北大荒亲人

时间:2023-10-29来源:《广阔天地 终身难忘》 作者:张传榜 点击:
我1968年9月15日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师32团(黑龙江勃利县北兴农场),在21连农工班工作。1969年的春播开始了,为了加强机械化作业的力量,我被连领导选调到机务排东方红拖拉机上当学员。1974年夏季,被连领导任命为知青包车组组长。1974年10月接到团部调

 

      我1968年9月15日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师32团(黑龙江勃利县北兴农场),在21连农工班工作。1969年的春播开始了,为了加强机械化作业的力量,我被连领导选调到机务排“东方红”拖拉机上当学员。1974年夏季,被连领导任命为“知青包车组”组长。1974年10月接到团部调令:把我调到团部营级单位的干训队任司务长。

      1974年~1977年,在干训队的三年里,是我知青生涯中最重要的人生转折点。首先是我遇到了一位终生难忘的革命老前辈、干训队的李庆财队长。李队长是辽宁彰武县人,少年丧父,家境贫寒,从小给地主放牛。李庆财1947年加入人民解放军四野40军,作战勇敢,立功无数,所以当年入伍,当年入党,在解放东北重镇锦州一役中,就立大功两次!东北解放后,他又随军南下解放海南岛,随即跨过鸭绿江参加了抗美援朝五大战役,屡建奇功,1955年授勋时已经是大尉营长。1958年被部队选送到石家庄高级步校深造,拟升任团级军官。时值中央军委号召“开发北大荒”,于是李庆财毫不犹豫地带领同班学员,报名集体转业来到北大荒屯垦戍边。

      1958年到了北大荒后,他虽然是建场元老,却一直在普通岗位上工作。记得我曾问过:“你为什么团级首长不当,而要到北大荒去开荒种地?”李庆财说:“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国家需要粮食,我就去开荒种粮,国家需要打仗,我就再回部队。想升官发财,我就不是共产党员了!”1969年珍宝岛战役打响,李庆财所在32团党委任命李庆财为武装连连长,带领百多名由知青为主的武装连战士奔赴前线。李庆财因此得了一个“李大帅”的称号,这个称号在32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大帅”1975年初圆满完成战备任务后调任干训队队长,是我的顶头上司,他虽然没有文化,但始终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在这样的领导下面工作,怎么能不舍命相报。在李队长政治上严格地培养和指导下,我的入党问题终于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据说在党支部讨论我的入党会议时,还有个别人拿我的家庭出身提出异议,是李队长坚持表态说:“这样的青年不发展,还要发展谁!我愿意当他的入党介绍人!”另一位老党员老邱也立即附议愿意作为介绍人,正好我父亲单位也把平反的通知送到了,1978年秋,经过长达8年的组织考验,我终于成为一名共产党员了。

      1975年,在原21连指导员阚清同志的撮合下,我与小我一岁的松江一中校友小周在干训队组建了小家庭。当时机关还没有婚房,是李队长出面跟桦南林业局留守处的老冷商议,借用一间“拉合辨”的土房,经内外装修、垒坑砌灶后,成为了我们的新房。

      1976年春天和1977年冬天,我们的儿子和女儿相继诞生,又是李队长拿出自家珍藏的大米和鸡蛋,送给产妇补养身子。还嘱咐我在家烧一大锅开水,他提了杆双筒猎枪出去,不到一个小时,打回来6只野鸡送给我。我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瞄准的?”李队长说:“我都不用瞄准,我知道哪里有野鸡,用枪杆子在草丛里拨拉,野鸡受惊后一起飞,我就抬手一枪打下来了。”原来1950年全军在武汉大比武时,李队长就荣获“神枪手”光荣称号,还由总司令朱老总颁发过“朱德勋章”一枚。

      1977年秋,机关新房盖好了,李队长又亲自找管理股争取来两间砖瓦房,其中房东头的一间就分给我了,还带领他的儿子们帮我搭仓房,树栅栏,解决了很多问题。1978年春,我家又碰到了一件大难题。原来我们是按照东北农村的习惯“养个孩子吊起来”,把孩子放在坑上的吊篮里的,这样既暖和又安全。没想到当女儿长到5个多月时,会自己拉着吊篮的绳子站起来了,如果篮子侧翻掉到火坑上,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正在我们一筹莫展时,李队长来了,问清情由后,就不假思索地说:“明天起抱俺家去吧!俺家人多,好照看。”他有3个儿子3个女儿,还有一个续弦老太太。就这样一分钱不要,他们全家帮我带女儿8个月。

      1979年3月我妻子女儿离场回沪,大客车开动了,他们全家追着汽车喊:“菁儿呀,爷爷奶奶这辈子还能见到你吗?”我们当时感动得泪流满面,大声地回答:“能,一定能!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1979年7月我要回上海了,李队长得知后把我叫到他的家里,打开一个大布包,里面一大堆军功章和勋章,老队长动情地说:“小张,你这就要走了,什么时候再能见面也说不定,你就在这里面挑选一两样留作个纪念吧!”我看了看说:“这都是你在战争年代,枪林弹雨中拿命搏来的,我承受不起。”老队长又打开了里边一个小布包,是一对金灿灿的龙凤戒指,说:“这是1956年我和老伴在沈阳结婚时打的纪念品,现在老伴也不在了,就给你留个纪念吧!”我又摇摇头说:“这我也不能要,你有3个儿子3个女儿都未成家,留着以后给子女们吧!”没想到老爷子急了:“你这不要那不要,难道我们这几年的感情你都不要了吗?”我突然间看到他家桌面上那张55年授勋时的半身军装照,说:“要不您就把这张照片给我留作纪念吧!”老爷子高兴了……从此这张照片一直珍藏在我身边。

 
李庆财(左)与作者(游)合影

      2008年10月,北兴农场电视台三十周年台庆时,我们老两口就带着儿子去看望李队长,儿子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口中念叨:“李爷爷,我从小就听爸妈一直讲您对我家的大恩大德,早就应该来看望您了,祝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一边从身上拿出一只红包说:“爷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爷爷收下过生日用!”

      自从我回沪后几十年,每年的春节前一个月,都会收到来自北大荒的邮包,里面有老人家上山采的蘑菇木耳、自家种的黄豆瓜子、还有晒的豆角丝等土特产,这分明是老人家的一片心哪!于是我和妻子也于春节前回寄两只邮包,装上老人家爱吃的上海糖果点心等,连续三十多年没有中断过。

      2009年,我随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组织的经济文化考察团再次回访北大荒,事后绕道回到北兴农场。在老队长为我们举行的家宴上,得知他的大儿子年前因病早逝,老人家非常伤心,我就站起来当众宣布:“老队长失去了一个儿子,我的父母也已故世,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大儿子,您就是我的老爸,从今以后我要每年来看望您老人家一至二次,我要为您养老送终!”在场随同的3位八五四农场知青也站起来喊道:“我们也愿意做您的儿子,您是我们共同的老爸!”把老爷子激动地说:“好!好!我走了一个儿子,一下子又来了4个儿子,我太高兴了!”从此以后我就一直以父子相称,每年都要回北大荒去。农场有人问大妹李荣:“张传榜跟你家什么关系?怎么每年都会从上海来农场?”李荣很自豪地回答:“那是俺家的大哥,是来看望俺老爸的”!2013年8月,正值老爷子90岁生日,我们又带着女儿女婿和小外孙,全家到北兴农场为李队长祝寿。完成了我们当年的许诺!

      2017年秋,我再次回到北兴农场进了家门,大妹告诉我:“老爸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有时候看到我们都不认人了。”临别时,老爷子说了一句:“怕是最后一次了!”我当时心里酸酸的,但还是安慰他:“别瞎想,按照你现在身体状况,活一百岁不成问题的!”没想到竟是终生一别!

      2018年1月3日上午8时,我接到大妹来电:“大哥呀,老爸今晨逝世了。”我立即动身赶赴农场。追悼会上,按照农场党委的指示,由我代表知青发言,但是经过一夜的折腾,我的嗓子已经失声了,只能由我起稿,由哈市知青代为读稿。在整理骨灰时,我特意提醒弟妹们:“老爸的额头上还留有2块朝鲜战争时的炮弹片不要装进骨灰盒,如果你们不介意,请留给我作为纪念。”最后经家庭会议一致同意,由我带回家中珍藏。

      老队长走了,给了我知青生涯深刻的记忆!北大荒这块黑土地,没有这批无私奉献的老共产党员,老转业军人,不可能成为北大仓,成为国家粮食战略的压舱石!所以北大荒黑土地上的乡亲们,是我永远的亲人!

      从1979年至2021年,我总共回第二故乡22次之多。我和老队长的故事,被黑河中国知青馆收展,被佳木斯政恊文史馆收藏,被《北大荒日报》连续刊登过两次,在作家朱维毅老师的纪实报告文学《生命中的兵团》中也有详实的记录。这一段经历已经融入到我的血液里,永远铭记于心,刻骨难忘!子孙后代,世代传承!
  
      作者简介:张传榜,67届高中,1968年9月赴黑龙江兵团三师32团屯垦戍边,历任机务排“知青包车组”车长,32团干训队(营级)司务长,北兴农场广电局局长。1979年返沪。
 
      本专辑有删节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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