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离别之后，我们在往来书信里互问近况，在电话中各道安好，虽然远在天涯，但那份牵挂与惦念却近在咫尺。现在从我的博客、QQ，微博、微信视频中仍见你飞扬的神采……距离没有阻断我们那份纯真，时间没有冲淡我们的友谊。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近半个多世纪的情缘，连着东海之滨的你和西南腹地的我，更连接着我们的心扉。这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深厚情谊，是我灵魂深处最明媚的底牌，静默却不可碰触。  记得有天晚上，我们相对而坐，无意间，我发现你的眼镜片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圈，当时顽皮的我捧着你的脸颊一个一个的数，总想数清到底有多少个，可是数着数着，我眼睛就花了，头也晕了，不由自主倒在你的肩上，我们抱在了一起。可不到十秒钟，又像突然触电一样相互推开，毕竟男女有别啊！我们不约而地笑起来，脸上满是羞涩与幸福。回沪的前一天，你把你最珍爱的那顶别有毛主席像章的军帽留给了我，从此，我们结束了半个世纪牢不可破的革命友谊。 一九六九年，为了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伟大号召，我成了第一批下乡的知识青年！在农村这块“广阔”天地中历练“红心”，一个大城市的学生突然间成了完全靠自食其力的农村青年。开始很兴奋，但兴奋过后便是无边的迷茫和酸涩。 你知道吗？我下乡的地方是一个典型的以农业为主的丘陵地区，没有工业支柱财政赤贫。比起我的家乡重庆来，这里要落后很多，贫下中农他们没有用过毛巾，他们洗脸用的是一块土白布染成蓝颜色做成的，那时城市的肥皂都是凭票供应，农村人口没有这个待遇。幸好我走的时候，父母有先见之明，塞给了我一条毛巾，加上厂革委会发的，我就有了两条，在当时算得上“富裕”的人了。刚去不久，隔壁邻居16岁的李二娃对我很热情，大姐大姐叫个不停，有时候还帮忙做这做那，指点我们不会做的农活。我把他当成了我的小弟弟。一天，他又到我们知青屋来玩，看着我，欲要张口，又打住，我就问他，二娃你想对我说什么就说吧，不要不好意思。半天，他才吞吞吐吐说，见我每天洗脸用毛巾甚是羡慕，说最近经媒人介绍给他谈了一个女朋友，过几天要来看家，他想用毛巾做见面礼。如果我同意他就用一升谷子和我交换。他们家人口多、劳动力强，还过得去。我呢？有重庆人的耿直性，豪爽地说，换啥子？送给你（就这样一句话，后来成了知青们几十年的笑话）！ 结果剩下的这条毛巾我一直用到最后，没多久，中间就破了个大洞，我不好意思向家里要，自己也没钱去买，干脆一剪刀从中间对破，两边的用针缝起来做中间。这样，中间的就做了两头了，然后再把边子绣成荷叶边，你别说，这样更有一番韵味。后来有知青来串门，他无意中发现了我这件“艺术品”，直夸我巧手，他们也把自己烂了的毛巾拿来请我做。我的确是一个勤快人，因我家里人口多，全靠父亲一人工作，家里有三个知青，我是老大，没有理由再找父母寄钱。正当陷入绝境时，是你，给我寄来了毛主席语录、是你用工业卷换来的毛巾、十字绣丝线和当时重庆买不到的胶靴 何况这个小县城。我双手捧着你从千里之外寄来的物品，百感交集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到了洁白的毛巾上。其实你当时也不富裕，雪中送炭的深情到现在想起仍是热泪盈眶。  后来得知，靠自己对事业的执著和追求，你一步一步实现了做一位高级教授的梦想，我是多么替你开心，为你自豪啊！从你拼搏的过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这个世界怎么物欲横流，人的精神境界净化和提升完全由自己自觉捍卫；无论干什么工作、处于什么环境，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自己不能放纵，随波逐流。记得有一次，我要参加省上一个订货会，头几天就想找一件像样的衣服，可是翻箱倒柜始终没有一件，我坐在床沿上，思绪万千，我家上有老下有小，不可能为了上一趟省城就买一件衣服。可又不甘心，上省城啊！总得穿一件像样的衣服吧。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终我还是下定决心走进了服装店。我的定位是，既要好看又不脱俗。一家一家的店子进进出出，脚都走痛了，好看的价格又高，钱少的我又看不上。唉，一句话，还是舍不得口袋里的那点钱，结果空手而归。正当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时，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叫喊，你的包裹，请签收！我不禁纳闷：哪来的？衣服，上海发来的！我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迫不急待地打开穿上。天哪！完全是量身定做，刚刚合适！几十年了，你还记得我的身材！铁红色的上装，银灰色的下装，这都是我喜欢的风格。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话一点不假，我站在镜子前，一个风韵不减当年的我再现了！我脱下来整整齐齐叠好，紧紧抱在胸前，流下了幸福的眼泪。那一刻，我才深深体会到什么是“知己朋友”。 你还没有忘记吧？那次全国学术研究会，你路过成都，我高兴得彻夜难眠。第二天借口出差，一大早就登上了成都的汽车。办完事，晚上我们相约在川大校园里相见。灯影微晕，一如当年，垂首低述的是别后的烟雨红尘。你温润的眼神透过镜片直刺我内心深处，多年来绕在心间的情愫化作了一个动作，猛然向小孩一样扑到你的怀里。你紧紧地拥着我，久久没有放开。那一刻，星星看着我们忘了眨眼，周围的树叶儿忘了窸窸窣窣的飘摇。池子里的水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映着你我，一切显得那么静好，仿佛世界也跟着凝固了。世上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刻，莫过如此。一个只有你和我的世界，你的笑容含着深情，你的眼神带着渴望。拾起记忆、慰抚你我激动的心。 我们都知道，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窝，就这样做一生的知己，足矣。前段时间，我遇到不顺心的事，便在微博上写了很多感触，写写删删，删删写写，如此三番，却始终没有发在微博上。看着你的头像，手握鼠标，心里却千回百折，眼泪不可遏制地掉了下来。我恍悟，原来深心里还是这样依恋着你。你是我一生的知己，无论怎么牵念也要我告诉我自己，不要把过多的烦恼告诉你，但刺心的感觉是这样深而苦，突然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想你的感觉和多年前一样强烈。 时间抹不去近半个世纪的情谊，你若安好，我便安心。我想许是命运决定了缘分，缘分决定了友情，友情牵动着你我的命运。那么就让我用一生的时间来珍惜这份难能可贵的情谊，让它如一朵白莲莲开在我的心池，圣洁而永不凋谢！你就是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那张底牌。 作者简介：杨华玉(网名渝华)， 重庆二中六六级毕业， 1969年下乡安岳县 。在农村当知青时被评为安岳县上山下乡首届先进知青代表，曾担任过门市部主任、招待所所长、党支部副书记、社区支部书记等职务。工作时连年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和优秀共产党员。自幼爱好文学、书法、摄影。著有《我与共和国同龄》1、2两册。 （晓歌编辑） (责任编辑：晓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