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双季稻普遍推广。由于早、中、晚稻和各自的秧田生长期相互并存,使得水稻病虫害有了连续不断的寄生主和完整食物链,因而迅速爆发成灾。稻纵卷叶螟、稻包虫、二化螟、三化螟,浮尘子、稻飞虱、稻瘟病、纹枯病……。每一种病虫害,都能让水稻严重减产甚至失收。 要命的是,缺乏有效的农药。那时可怜巴巴的几种农药,名字念起来像老人们口里的三字经:西力生、赛立散、滴滴涕、六六六。其中西力生和赛立散只能作种子防病消毒处理,滴滴涕只能杀叶面幼龄青虫。六六六粉倒是有很好的杀虫效果,但供应量有限,远远不能满足需要。 那些年,原本丰收在望的稻田,经常发生惨不忍睹的景象:卷叶螟把成片稻田弄的一片枯败、稻飞虱让即将成熟的稻子倒伏霉烂、三化螟使得正分蘖的禾苗一团团枯死…… 水稻植保工作成为田间管理的重中之重。 急需一个专职钻研病虫害,能迅速独当一面的技术员。 胡子队长主持的队委会议决定,成立一个四人植保组,由我任组长,兼植保技术员。 我有点乐,我喜欢钻究技术。嗯,还当“官”了!这官有多大?算了算,该有十七品吧?十七品芝麻官?不,十七品芥籽官!多年后上小学一年级的小侄女骄傲地告诉我:当干部了。我问:当个什么?侄女想了一阵,说:收本子的(小组长吧)!我夸她:不错,跟伯伯当年的植保组长差不多大! 从此,我潜心研究植保,在“十七品芥籽官”任上一干九年! 我是个称职的技术员,很自诩。 压縮式喷雾器和手摇喷粉器,我摆弄的得心应手。休息时间我都给组员们修理机子,家务事全抛给妻子。 我用加大喷头咽喉、组合双喷头等创新,改良了喷雾喷头,极大地改善了药液雾化质量,提高了工作效率。 田间操作喷粉器是技术要求很高,且非常吃力的活,能喷得又快又好的人少之又少!而我则有特技,不仅喷的极均匀,每亩喷粉量误差不会超过50克! 识别各种病虫害,了解它们的繁衍规律,才是最重要的。多年来我一直攻读农技书籍,每晚必挑灯夜读。那时没有电灯,连煤油都买不起。于是去碾米厂,偷偷央求开碾米机的美芳哥给点柴油。柴油灯昏暗,看书得靠的很近。但柴油油烟特大,很快就把脸熏的黢黑。上床睡觉,妻子满脸嫌弃:也不洗洗,尽油烟味! 理论知识了然于心。再在实践中观察,摸索,实验,不放过任何疑难。 别人分不清纹枯病和小球菌核病,我一眼就能辨认。别人找不到针尖大小的卷叶螟卵块,我翻开稻叶就能发现。 一天,我见到一种漂亮的菱形卵块,20多个小卵整齐排列着。这是什么呢?书上也找不到答案。我把整株稻苗挖回家,用个大盆栽在阳台上。几天后,橘红色的卵块孵化出一只只小瓢虫。竟然是有名的七星瓢虫! 卷叶螟虫龄转化时间,三化螟钻食过程,等等,都是从阳台水稻盆景上观察得到的数据。 轻车熟路,我很快掌握了农作物全套植保技术。 连续九年详尽的植保日记,记录着我们的艰辛和成绩,记录着我们的成功经验和失误教训。 几十年之后的人们读到我这篇文章,可能不屑一顾:就防治稻田害虫,多大的事?一通药水打下去,OK!说的没错。但那是后来时代进步了,有了高效且长效的农药,打药早几天晚几天都没事。而当年的低效短效农药,必须准确地,在虫子孵化期抵抗力最弱的二三天内杀死。否则就抓瞎了! 搞植保,为农作物保驾护航,是我十几年务农生涯中最重要也是最精彩的一笔。也真的交出了满意的答卷。 (晓歌 编辑)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