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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菩萨》之二:那一碗“辣椒汤“

时间:2024-10-07来源:湘楚山地文学 作者:陈子华 点击:
我们家乡俗哩,把非常艰难的事比喻成喝辣椒汤。比如埋了没死的活在深深的地下简易坑道里挖煤;比如死了没埋的活驾船在急流中谋生。打农药也是。 整个水稻生育期,植保组都是四个人一起,脱离大部队。这种长期的离群作业使人感到寂寞和枯燥。 整天背着沉重的
 
 
我们家乡俗哩,把非常艰难的事比喻成“喝辣椒汤”。比如“埋了没死”的活——在深深的地下简易坑道里挖煤;比如“死了没埋”的活——驾船在急流中谋生。打农药也是。     整个水稻生育期,植保组都是四个人一起,脱离大部队。这种长期的离群作业使人感到寂寞和枯燥。     整天背着沉重的药水筒,在泥水里行走,非常吃力。     不管天气多热,都必须捂着双层口罩,穿长衣长裤,难受极了。身上的疹子一层层一堆堆。脚丫都溃烂发炎,又痒又痛。   
 尤其是身体长期接触剧毒农药,肯定会留下损害健康的隐患。   
所以,没几个人愿意打农药,我的组员走马灯似的更换着。到后来,基本固定下来的,是用石、牛保和端保三个能吃苦耐劳,老实听话的人。     并非所有人都吃苦耐劳。胡子队长常无奈感慨:“唱歌的人不做事,做事的人不唱歌。”这个“唱歌”并非真唱歌,前半句是讥讽,后半句是褒扬。     我不怕吃苦,也无睱顾及自己的健康。只谨小慎微地防范可能的失误。我知道,哪怕微小的失误,也会让生产队蒙受很大的损失。     1973年6月中旬,我预测到第二代稻纵卷叶螟将在20日前后爆发。于是带着组员们加班加点,从18日开始喷洒农药,滴滴涕配乐果。22日下午擦黑时,在麦园湾最后完成。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我们刚刚回到家,原本好好的大晴天,突然乌云密布,继而倾盆大雨!我长叹一声:麦园湾那最后喷洒的十几亩田,明天得重喷了。     
不料当晚噩梦,梦里有人朝我腰部狠狠踢了一脚!我惊醒,右肾区剧烈疼痛,忍不住大声呻吟。妻子赶忙起床叫母亲。母亲立即唤醒两个弟弟,扎好竹椅,亮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七公里,把我抬到金称市公社医院。陈功伟医生的诊断结论是:长期高温劳累,导致尿路感染,引发急性肾盂肾炎。看着我痛苦的样子,陈医生一边开处方,一边征求我的意见:很痛是吧?能忍住吗?我虚弱地央求:痛不过了,给我杜冷丁吧!     一支杜冷丁,我昏昏睡去。     第二天,我醒过来,不能出院。惦记着麦园湾那十几亩田,心急如焚!     
第三天下午,我不顾医生劝阻,坚持出了院。未进家门,先去麦园湾田里查看。果然不出所料,虫子进入二龄,开始卷叶。别看一株苗只卷一片叶子,那可是剑叶(最后一片叶子)!稻穗扬花结籽,所需养分的80%来自剑叶。“明天必须补救。滴滴涕不行了,幸好还有一点六六六粉!”     翌日清晨,空高气爽万里无云。好天!我从生产队仓库提出仅有的二十几斤六六六粉。一直宝贝般留着不敢用,预备着应急的。现在就是应急了!   
 我稳稳摇动喷粉器手柄,风扇“嗡嗡”的柔和呤唱中,米黄色的粉霧从喷杆均匀喷出,涌进茂盛的禾苗中。我尚未康复,步伐虚飘。但必须亲自动手,别人操作不放心。    半上午,最后一坵田结束,药粉也刚好喷完。我喷的相当精准。     
正要迈上田埂,忽听到异样的声响!四处张望,不禁大惊失色:夫夷河彼岸,高耸的金子岭不见了!惊怵间,狂风裹挟着暴雨瞬间吞没了整个世界。     我抱着喷粉器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任凭风吹雨打。看着刚喷的药粉被雨水冲洗得一干二净,号啕大哭……     晚稻中耕后,在上级督促下,男劳动力一队队西去,奔赴新宁县麻林大圳工程工地。生产队只留下三个人:队长、保管员和植保技术员。     
好生羡慕他们啊!去参与那热火朝天的战斗,去看看不同的世界。而且,每天半斤米的生活补助,也很诱人的。     晚稻灌浆期,最后一波凶恶的害虫稻飞虱达到了治杀指数。120多亩晚稻,就我一个人,只能喷药粉才能勉强胜任。好在生产队还存有二百多斤国产易家湾六六六粉,每亩喷二斤,特效!那二百多斤六六六粉本来是上面分下的“指标”,“点蔸”防治三化螟的专属。把黄土晒干碾细过筛,拌六六六粉,一小撮一小撮点在禾苗蔸上。全队几十个劳动力,花费好几天时间,才能完成。这是当时认为防治三化螟唯一的办法。但我发现了用乐果喷药防治的新办法,效果更好,还节省了几百个劳动日。省下的六六六粉正好用于稻飞虱。这是我引以为豪的创新!我这个创新被迅速广泛推广。     
一个人的植保战斗开始了。起早贪黑地玩命干,每天能喷25亩。第五天下午,天黑了,还有五六亩田没喷完。“干脆今晚完成,要抢时间,恐怕又要变天下雨。”     微弱的夜色中,我利用脚尖触碰稻株的感知,顺着稻行慢慢前行。到田埂,右转三步,左转五步。向东时,瞄着远处金子岭黝黑的影子。向西时,对准陈家山朦胧的山顶。     快半夜了,还有一坵田没喷。感到很疲倦,心跳加速,头昏。是累了?饿了?是不是农药中毒?     爬上田埂,想坐下休息一会。不留神一个趔趄,栽倒在田埂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苏醒过来。田埂上的草已上露水,冰凉冰凉。摇晃着站起身,头晕晕的,浑身颤抖,回吧!     家的方向,一点亮光,慢慢飘过来,越来越近。有人呼喊我的名字。     是妻子,来寻我了。(未完)

(晓歌编辑)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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