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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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除夕夜,我在西去乌鲁木齐的列车上

时间:2024-07-29来源:徐庆全 作者:盛文秀 点击:
火车像一匹疯狂的野兽,它似乎饿极了渴极了,似乎前方有成群的牛羊,它只知道一路狂奔喘着粗气不知疲倦,不时发出凄厉的哀鸣呜呜咯叽咯叽、咯叽咯叽我在野兽的肚子里,迷迷糊糊、晃晃悠悠,半梦半醒,也是饿极了渴极了恍恍惚惚不知今夕是何夜? 火车已过了兰
 
火车像一匹疯狂的野兽,它似乎饿极了渴极了,似乎前方有成群的牛羊,它只知道一路狂奔喘着粗气不知疲倦,不时发出凄厉的哀鸣“呜——呜——咯叽咯叽、咯叽咯叽……”我在野兽的肚子里,迷迷糊糊、晃晃悠悠,半梦半醒,也是饿极了渴极了…恍恍惚惚不知今夕是何夜?
 
火车已过了兰州站,依然一路狂奔,向着中国西部的旷野,穿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
 
刚才那个采购员在兰州站下车了。我是蹭他的卧铺位,他下车了,我没有再待在卧铺车厢的资格。如果厚着脸皮混在那儿,只有一个结果,让查票的列车员往外撵你,还夹带着一些难听的话语,我一个姑娘家,虽说身份低下但脸皮还是要的,于是从行李架上、卧铺底下拖出我的行李,知趣地返回原来的硬座车厢。
 
在黑龙江知青宿舍,收到新疆大姐发来的求助信
 
1972年年末,我在黑龙江瑷珲县下乡四年了,那年冬季特别寒冷,最低气温达摄氏零下42度。按东北农村的惯例,秋收庄稼进了场院,就在生产队场院里没日没夜地脱粒打场,24小时连轴转;然后是交公粮,给各家各户分粮食;忙完庄稼这一块并没有歇气这一说,紧接着各队派劳力去水库挖渠,一直干到腊月二十几。大概天气寒冷加上过度的劳累,我病倒了,连日高烧不退,身体的炎症引起全身反应,去黑河地区医院验血,得了败血症。在黑河医院住院治疗一个月。
 
出院后回到生产队,内心很矛盾,病后身体虚弱,需要营养,知青食堂的伙食,馒头、窝窝头、白菜汤、土豆汤,一个月连肉星子都看不见,哪什么营养之说。
 
年关前回上海,路上拥挤不说,火车票还特难买。一天买不到火车票,就意味着在原地等候,闹闹嚷嚷、拥挤不堪、臭气烘烘的候车室,是你焦急苦熬的营地。
 
离1973年春节只剩10来天了,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大雪封路,往来稀少的车辆戴着链轨行驶,车速很慢。邮差好几天没有来了,冰雪覆盖的二道沟村似乎与世隔绝。这天天气稍有晴朗,下午邮差来了,推着自行车跌跌撞撞进了知青食堂,送来一袋子迟到的信件、邮包、报纸。
 
有我一封信,心里一阵狂喜!那个时候,信件是唯一与外界联络的通道。天气原因阻隔了信件,孤单的内心,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沮丧。
 
 

 
信封上娟秀流畅的字体是我熟悉的,落款新疆石河子农八师一商店。大姐的信在路上走了一个月。信中说,大姐生下二胎后体弱咳嗽,患上了肺炎,医生要求她住院治疗,她怕传染给孩子让我火速赶到新疆,帮助她照顾刚过百天的婴儿。
 
接到大姐来信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很虚弱,大病初愈,回不了上海,我在知青宿舍躺着养病。年终分红的钱大部分付了医疗费、住院费、伙食费,要去新疆手头没有钱买火车票,只能向生产队预支一笔钱,待来年挣了工分扣除。
 
毕竟是同胞姐妹,想到千里之外的大姐患病遇到了难处,眼泪就淌了出来。我几乎没有犹豫就决定去一趟新疆。随即开始做各种准备 ,我下乡地处中苏边境,外出要查“边境居民证”,需要去黑河市公安局办理。
 
一人出远门,前路漫漫勇往直前
 
虽说启程的日子定了,钱也预支好了,连老乡送的土特产也装进了旅行袋,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但心里却没有底,黑龙江到新疆有多远?这一路怎么买票、买哪一次车?怎么转车、买不到票怎么办?一人出远门没人可商量,连上厕所给看个行李的人都没有。
 
那时黑龙江到新疆没有直达列车,必须在北京或天津转车。临近春节火车票特别紧张,一个人带着行李,在拥挤不堪的售票厅排队买票,最考验的是随着人潮通过检票口,那种恐怖的拥挤在人流里挣扎,想想头皮都发麻。那些年的绿皮车,因为知青的南来北往成了强盗车,大批知青回家探亲,带着沉重的行李、土特产,挤进车门、翻进车窗是需要拼力气的,为了抢座位打架斗殴、血肉横飞也是常有的事……
 
盘算着去新疆路途的中转:瑷珲县启程——黑河——北安——哈尔滨——北京——乌鲁木齐——石河子。行程万里,估算路上得六七天吧。
 
为了节省路费,从二道沟村到黑河这一段50里路,我搭乘生产队去城里办事的马车,一路顺风中午到达黑河市里。午饭后,我去市里找原先熟识的一位驾驶员,看能否搭他的便车去北安或嫩江。不巧,他家锁着门。我就只能坐在行李上干等,等了一下午。约莫4点多钟天色黑了,他的家人回来了……我的运气好,在驾驶员家住了一夜,次日早晨5点钟,我搭他的便车出发。坐在大卡车驾驶楼里,轰隆轰隆一路颠簸,6个多小时后,我们抵达嫩江火车站。驾驶员急着去装货,把我和行李卸下后,就开车离开了。
 
在哈尔滨的三棵树车站,由于没有挤上去北京的那趟车,只能在嘈杂浑浊的候车室里熬一夜。昏黄的灯光,一张张蜡黄的面孔,和衣靠在长条椅上打盹。熬到第二天早晨,因没人帮着看行李,不能出去吃早点,啃几口干粮垫垫饥算了。等弄清了从哪个检票口进站,就早早在那里排队。几个小时过去了,队伍越来越长,人流越来越拥挤,突然一声哨子响,开始检票了!大家都慌乱了,生怕挤不上这趟车,我被人潮推拥着,巨大的一股力量,有一阵几乎双脚离地 ,大家都在喊“不要挤不要挤”,可都在拼命挤。我被推拥到了检票口,高高举起小硬纸片(火车票),“咔嚓”被剪去一个缺口——心里一阵激动,去往北京的火车算是有着落了!
 
不记得在三棵树站怎么挤进车厢的,依稀有个印象,见有知青模样的从车窗里爬进去,我说了好话,他们帮了我,把我的行李从窗口运进去,人也从车窗爬进去,顾不上“吃相”难看了。车门口那叫一个堵,车厢里都是人和行李,通道已是“沙丁鱼罐头”,列车员一个劲地叫唤往里去,只差骂人了,可是月台上还有不少人,扛着提着大件的行李,根本上不去车。
 
落脚到热烘烘臭哄哄的车厢,安置好自己的行李,坐在靠窗的位置,顿感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刻。
 
在北京站转车,见候车室地上躺满了衣衫褴褛的人,是盲流还是乞丐?
 
我69届初中生,没有文革串联的经历,第一次踏上首都北京,内心升起一份神圣感。在北京站售票大厅签好了票,只等次日下午2点上车。从北京站到乌鲁木齐站可直达,心定了很多。这一路虽历经艰苦,但还算没有遇到大麻烦。
 
行李没人看管,倒是可以寄存,但北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儿去玩呢?去一趟王府井吧,带些北京的特产去新疆。再去一下长安街、天安门。对了,去电报大楼给新疆大姐夫发份电报,希望他来接站。晚上就在北京站候车室混了。
 
几个地方都玩过了,晚饭也吃饱了,华灯初上时回到了北京站。走进候车大厅,见水泥地上躺满了人,他们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身边的行李也是破破烂烂的,有的靠着扁担侧卧着,有的仰躺着。看到这一幕很吃惊,这儿是首都北京啊,怎么让这么多盲流、乞丐躺在这儿,让外国人拍照国际影响多不好?外面寒冷乞丐来大厅蹭暖气,乘警怎么也不管管?后来一打听,躺在地上的根本不是盲流、乞丐,是河北一带外出打工的农民,他们和我一样在此转车候车,这刺目的场景令我难忘——1972年的首都北京站,与报刊杂志上莺歌燕舞的形势反差太大了!多年后想起还是耿耿于怀,想象中首都北京的市容市貌应该是最好的,怎么穷困的群体在此一览无余,太刺目了!也许我在边境小村呆久了,目光短浅、孤陋寡闻,对国民的真实情况根本不了解。等到火车一路向西,在沿途的火车站,见到上下的旅客群,和北京站躺在地上的群体,一样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感觉我们在黑龙江地广人稀的经济状况,还算是好的。
 
在火车上偶遇兰州采购员,白天蹭他的卧铺位补觉
 
在北京开往乌鲁木齐的火车上,座位对面坐着一位采购员,四十出头的样子,紫黑脸膛,烟瘾很大,不时点烟车厢里烟雾缭绕。他见多识广比较健谈,见我是一人出远门比较寂寞,就以聊天解闷。火车过了石家庄,他说弄到了一张卧铺票,要去卧铺车厢睡觉。临走他客气地对我说,小知青,我现在过去睡一晚上,明天白天让你睡,我早晨过来接你。我觉得这办法不错,我硬座熬夜人很疲劳,白天去他卧铺躺平补补觉,太舒服了!
 
就这样他晚上睡一夜,白天的卧铺让我睡,年轻人躺下就着,我一下可以睡四五个小时。他到兰州站下车,他下了车这个铺位我就不能睡了。
 
天快黑了车窗外的景物已模糊不清,采购员到兰州站要下车了,他在整理行李,突然转身对我说,你跟我一起下车吧?下车后去签个票,在兰州玩二三天再去新疆不迟。
 
我被他说的有点心动,兰州我没有去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地方,一定很美有很多值得玩的景点,乘此机会旅游一趟也不错。他见我有点犹豫,就进一步地动员,比如帮我找旅馆安排住宿等等。不知何因我突然转念一想,我在北京上火车前,去电报大楼给大姐夫发了电报,他接站见不到人会着急的……正是这个闪过的念头让我放弃了兰州下车的打算。我和他在火车上认识,不了解他的底细,外面黑咕隆咚一片,跟着他下了车,后面将会发生什么?我竟然没有一点警惕性。
 
中国鸡形的版图,大姐和我,一个在鸡头黑龙江,一个在鸡尾新疆。
 
采购员下车后,我又回到了原来的硬座车厢。火车上晃晃悠悠日复一日的单调无趣,不知出门第几天了?想着到了大姐家陪伴可爱的小外甥,和大姐回忆上海的大家庭、童年生活,不知新疆的生活条件比黑龙江好一些吗?我将会在新疆呆多久,我的命运会否一次远行而改变?
 
大姐1963年上海江湾中学高中毕业,当时国家处在经济困难时期,大学招生名额锐减,大约只有四分之一的高中生能被大学录取,落榜生无业可就,成为“社会青年”荡在社会上。大姐在班里成绩属于中上等,高考前她已做好“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即考上大学上大学,考不上大学去新疆,去做党的好儿女(好儿女志在四方)。
 
 
黑龙江瑷珲公社上海知青合影。前排左5为作者
 
按着中国鸡形的版图,“好儿女”姐妹俩一个在鸡头黑龙江,一个在鸡尾新疆,生生横跨了中国辽阔大地万水千山。1963年黯然落榜的大姐被敲锣打鼓佩戴大红花送去了新疆,长长的专列崭新的绿皮火车很刺目,大姐稚嫩的脸上布着迷茫。那年我十岁,在上海天目路老北站的送行人潮里,我也哭了一回。大姐长我8岁,从小背我长大,我们为什么要分离,我不明白。十岁的女孩不会想到,这一别将是一辈子的分离,天各一方遥遥相望。我伤心的是,火车带走了大姐,以后的大家庭里,再也看不见大姐的笑容、身影。
作者摄于黑龙江瑷珲照相馆
 
后来我们只见过一面。1968年夏天,大姐离开上海五年后第一次回沪探亲。那时她已经结婚,带着姐夫一起来的。姐夫不是上海人,普通话里夹杂着湖南口音,姐夫是湖南籍农村兵,在福州当兵复员后自愿报名去新疆。60年代湖南农村吃不饱,不如去地广人稀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那里是八类地区,有工资还有边疆津贴,经济困难时期基本生存放在首位没有错。大姐在上海的家里只待了20多天, 她要跟随丈夫去湖南农村看望夫家的亲人,我们能理解。临别她不让母亲送,不让兄妹送 ,她说姐夫当过兵力气大 ,三四件行李一人拿得动。她不让我们送站是为了避免相互伤感,她只对我们说,新疆太远了,一片戈壁滩,将来弟妹不要走的那么远……大姐眷恋故乡似有悔意,“好儿女”做的艰辛沉重。不想时代的潮流来势汹涌 ,毕业分配没有选择权的我,杵逆了大姐的愿望 ——次年的1969年,上海的初中69届全部“一片红”下乡外地,我和大姐走的一样远,她远在莽莽天山戈壁滩,我远在滔滔黑龙江中苏边境线,我们都成了时代“好儿女”,远离上海安身中国版图的最边缘。
 
疯狂的野兽肚子空了,在广漠的大西北一路狂奔,车厢摇晃的厉害。
 
硬座车厢空了许多,从西安站开始,旅客下的比较多,越向西行下的人更多。车厢里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二人座、三人座的木靠背椅上,躺着疲惫的身躯 ,他(她)们终于可以伸开腿脚、舒展被长途折磨的酥软的身体,在火车的摇晃里沉沉入睡了。
 
我原先的座位竟然空着,对面的座位也空了,头顶的行李架也是空的,火车一下子变得这么空让我有点恍惚,和刚从北京站开出那个拥挤比,感觉恍若梦里。


  

盛家六兄妹合影。左1新疆大姐,右1作者。
 
我也困乏了,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和衣躺下了。呵呵,今晚终于可以伸开腿脚,让酸软的腰背贴着光滑的木条椅,还可以左右翻身,尤其不用在卧铺车厢躲查票而提心吊胆,终于可以在自己的座位上舒舒服服地放松了。一瞬间几天几夜的疲惫、困顿,在热烘烘臭哄哄的车厢里消解了,不由舒适感、满足感涌满全身,躺着似睡非睡,亦梦
我已记不清出门几天了,也搞不清在火车上待了几天几夜,没有手机的年代,车厢里没有挂历,也懒得去问列车员,只是体验着日复一日的日起日落:当窗外天幕一片通红,车厢里旅客来来往往,去厕所旁的洗手池,接堪比眼泪水的细水流,漱口搽脸,就是新的一天开始了;当窗外的天色渐渐变暗,走廊里响起卖盒饭的吆喝声,“哐哐哐哐”餐车推过的刺耳声,就预示着一天结束了。
 
车厢生活结束一天,我离大姐近了一程,我的长途“跋涉”缩短了一天。一个人的旅行孤单混沌,时间观念上近乎原始人。
 
广漠的大西北,伸手不见五指的大版图——祖国,祝您新年好!
 
一觉醒来窗外已是漆黑一团,远近没有一丁点光亮,真是“西出阳关无故人”越向西北越荒凉了。火车好像已过了嘉峪关,车厢里空荡寂静没有什么人了?不由心里一惊:旅客都下光了,是我坐过站了吗?随即耻笑自己的惊慌:终点站是乌鲁木齐,到了终点站火车还会开吗?
 
呵呵,车厢里的座位全都空了,那些活泛的打牌下棋的旅客不见了,抱着孩子打盹的妇女不见了,采购员、业务员吹牛聊天的男人不见了……车厢内的寂寥空荡令我很不适应,感觉有点滑稽,宛如梦幻?刚才我躺下睡着了,睡得那么沉、那么久,旅客下车走光了我都不知道。我不由“腾”地站到了座位上 ,对着整个车厢扫视了一遍,不由“噗嗤”笑出了声,这节车厢除了我,竟然没有第二个旅客!
 
今天几号了?好像是明天上午到达乌鲁木齐站。我从书包里翻出年历片,扑克牌大小印有12个月份。经查看,终于明白了车厢里旅客下光的原因,原来现在是1972年的除夕夜,中国老百姓家家户户吃团圆饭的日子。
 
在北京站签票时,售票口告知我抵达乌市的时间是2月3日上午8:10分,当时我没有注意到阴历,现在一查,抵达乌市正好是1973年2月3日(阴历年初一)早上。粗心的我恍然大悟,人家乘客大多是算好日子,赶在除夕夜到家吃团圆饭,只有我等被上山下乡抛出城市的学生子,在外漂泊已没有团圆饭的概念,只考虑能不能买到火车票,有没有座位票,能不能挤上这趟车。
 
啃完书包里剩下的最后半个干面包,喝了一点热水,内心反而十分平静。除夕夜,在奔腾呼啸的西去列车上,我一个人独自占着一节车厢,享受着“专列”“贵宾”的待遇,为一次次过往的长途旅行,水泄不通的拥挤狠狠报复了一回!这样的除夕夜不由得悲喜交集,我朝着窗外漆黑的广漠旷野,想象着祖国大地烟花爆竹一片,我在车窗边喃喃道,祝你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祖国,故乡,亲人,祝您新年好!
 
绿皮车在嘉峪关外更加狂放,像一匹凶猛的野兽,仰头对着夜空嘶鸣“呜——呜——咯叽咯叽、咯叽咯叽……”载着我对祖国、故乡、亲人的祝福,对自己的祝福,穿越在1972年(阴历)即将终结的夜空下——我仿佛听到新年的钟声回荡在辽阔大地,故乡的鞭炮燃放的热烈 ……十九岁的年轮被呼啸的绿皮车碾过,留在了黑龙江去往新疆的途中。
 
七天七夜后的早晨,我安然抵达新疆乌鲁木齐站。新疆大姐夫从石河子过来接站,两个小时后,在石河子农八师的一所小平房里,与大姐一家团聚。
 
(2023.10.10草稿于上海
 
2024.7.16 定稿于伊春)


作者简介:盛文秀,1953年出生于上海。上海教育学院中文系毕业。1969年下乡黑龙江瑷珲县。1976年因父亲落实政策被招工到徐州大屯煤电公司。1998年回沪任高中语文教师,讲师职称。1987年加入徐州市作协。中国煤矿文学研究会会员。已发表文学作品40余万字,有多篇作品获全国奖项。瑷珲知青文集《那山那水那圪垯》、《那人那情那命运》编委。

 (晓歌编辑)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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