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海知青,对与土豆有关的美食,都情有独钟,一直称它为“洋山芋”。下乡后,对土豆的印象日益加深。地处高寒地带的黑龙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无霜期极短,故长年总以白菜土豆为伴。我们知青食堂也不例外,除了白菜就是土豆。由于土豆便于储存,且能变化花样,因此,成为我们知青食堂一年四季的当家菜。切丝、削片、剁块、样样出形;煸、煮、炸,风味各异;与各种荤素菜搭配,兼容并蓄。尤其闻名遐迩的东北名菜——“地三鲜”,其主要原料就是土豆,再搭配适量茄子和辣椒,每样过油后再配上各种佐料烹调,色香味全,华丽转身,成为了人见人爱的美味佳肴。 上海的“洋山芋”个头偏小,与黑龙江膀大腰圆“重量级”的土豆,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根本没法比。在那个年代,上海的物资供应也捉襟见肘,许多东西都要凭票供应。看到满地满院的土豆,我心花怒放,萌发了搬运土豆回上海的念头。到了年终回沪探亲之时,我就提前在仓库里挑了不少膀大腰圆的土豆,足有十多斤,个个都在200克以上。仗着年轻,凭着力气,竟义无反顾地扛着装满土豆的帆布旅行包,硬是从黑龙江千里迢迢把它们搬运到上海的餐桌上。我肩扛着沉重的土豆,双手还提着两个装满东北土特产的行李袋,和插兄插妹们一起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沪探亲的征程。从生产队走到西岗子汽车站,然后坐大巴到龙镇火车站再乘坐直达上海的临时客车。那时的大巴不仅破旧且速度缓慢,早上出发到龙镇火车站时已是太阳西下之时。看到我一路上扛着沉重的旅行袋不离不弃,插兄们纷纷好奇,当得知我扛着的竟是黑不溜秋的土豆时,都目瞪口呆,纷纷嘲笑。华灯初放,火车进站,等待已久的各地探亲知青犹如冲锋陷阵的战士,嗷嗷地往前冲,奋不顾身地涌向火车。我也不甘落后,使出浑身解数,咬着牙扛着咯咯愣愣的土豆拼命往车厢里面挤,尽管此时室外的气温早已是零下三十多度,冰天雪地,天寒地冻,而我却是汗流浃背,热气腾腾,脱掉了棉帽、棉大衣和毛衣等,只留下一个背心仍冒汗不止,喘着大气。经过三天的颠簸,翻山越岭,好不容易到了上海,扛着土豆出站后又一路疾行,转换几辆公交车,再次上演了汗流浃背的苦情戏,终于把沉重的土豆扛到家了,一路艰辛、苦不堪言。当我看到透出一股诱人的薯香气儿的土豆佳肴摆放在家里的餐桌时,一路上的千辛万苦瞬间都化为了乌有,一下子让我敞亮了许多,那种特有的满足感、幸福感油然而生。 炊烟袅袅,岁月如歌。土豆吸收了日月天地精华,饱满圆润,广惠众生,它是大自然献给人类最实在的礼物。回到上海后,每次吃起土豆,我常常会想起当年搬运土豆回上海的“非凡”经历。许多食物吃的时间一长,就会产生厌弃的感觉,但土豆就不一样,烧着吃、炒着吃、煮着吃,仍然会让人陶醉在特有的芬芳中。我难忘,在那特殊的岁月里,黑龙江的土豆养育了我们知青一代人。 晓歌编辑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