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送知青的列车走走停停,一路北上。有时要停靠站加煤加水,有时要避让正常行驶的客货列车。经过48个小时的奔波,终于到达目的地——拉哈。 雨后的站台上有许多积水。一间大房子上面红字写着“候车室”,另一间大房子外墙被涂成米黄色。一排绿栏杆配上白色的立柱,看上去干净、整齐。几名穿制服的铁路工作人员比划着在说着什么。仔细看拉哈站的站牌,上面一个箭头指向右写着“讷河”,一个箭头指向左写着“富裕”。 众人正要准备下车,连长发话了,“先等等再下车。这个车站太小,要停到糖厂去。”“去糖厂,那可太好了,可以可劲儿吃糖啦。”大家说笑着坐好,列车又缓缓开动了。不多时,列车驶入了厂区,高大的厂房,几根粗大的烟囱冒着烟。铁道两侧堆着小山似的东西,黑乎乎的,形状像北方腌的苤蓝咸菜。听连长讲,这东西叫甜菜,是制糖的原料,含糖量可高了,能达到70%以上。经过蒸煮、压榨、提纯、去水分,就制成白糖了。 望着车外的糖厂,想想从北京一路过来,除了在沈阳、通辽、齐齐哈尔这些算是城市的地方见到过大工厂、高楼房,这拉哈糖厂的规模也算是数得上的了。收起思绪,我起身拿起小挎包跟着大伙走出车厢。大件的行李和箱子则由专车直接送到各自的连队处。 连续的长途硬座,我的腿脚有些不听使唤。好在年轻,稍事活动又能自如了。我们这趟专列很长,其中12节是客车,5节是行李车,还有1节是餐车。最后,只有4节车厢能停靠在货场区的站台上,余下的下车便是路基。 我们这节车厢虽然没那么幸运能停靠站台,但十六、七岁的学生,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推开车门看见没有站台,谁也不甘示弱,单手一拉扶手便纵身跳到路基上。路基边上长着说不上名的高草,一片片的有很多积水。大家顺着路基,踩着道砟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货场集合。 此时,几十辆解放牌卡车早已到位,在带队的指挥下,太平湖五营的知青集合,清点人员后分别乘上了大卡车。那时候全团一辆大客车也没有,乘大卡车就美着呐。开车前,连长对我们讲话,他说,由于多日大雨,江水上涨,原来可以人和车一同乘摆渡过江,现在不行了,江西岸的码头和路都淹了。团部命令,先乘车8里路到江边渡口,换乘汽轮走40里水路在汉古尔河上岸,再换乘汽车到团部住下,次日继续乘车到达连队。 命令,第一次接到命令,这种不容置疑、坚决执行的命令。我的天呐!连队距离这火车站还有多远啊?带着疑惑我问身旁的连长,他笑了笑说道,“没多远,看见西北方向的山了吗,那就到连队了。”一年后我才琢磨明白,全团绝大部分在平原上,只有三个连队是在丘陵地带,在那山跟前。 卡车载着我们驶出糖厂,上了公路,确切的说是砂石路。这里是没有柏油路的。砂石路上一滩一滩的积水被车轮轧过,水花四溅。站在卡车货斗里,面向车头的方向迎风站着,迎面吹来的风很凉爽很舒服。 车的左前方出现了一片房子,大部分是草房,有几处是砖房。连长转过身背着风大声告诉我们,“这是拉哈镇。拉哈火车站、拉哈糖厂都是随她起的名字。”在我们这些人眼中,真没看出这是一个镇,这与我们认识的乡下农村没有多大区别。但此后每次回京探亲都会经过这里,更多次光顾过这个小镇。那车一开过就扬起灰尘的土路;那门外挂着幌子,窗玻璃上满是水蒸汽的小饭馆;那用火墙取暖,被褥从未拆洗,被角又黑又亮的小旅馆——这些最终都清晰地刻在了我的记忆中。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