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中国的大地,发生了一件大事----恢复中断十年的高考。除了应届的高中毕业生,十年动乱中失学失考的中学毕业生,包括我们这些后来被人们称为“老三届”的初高中毕业生,都可以报考。邓小平亲自拍板决定的这件事,真是大快人心,大得人心! 在得到确切的消息以后,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两个多月,还来得及吗?那个时候,我已经回城,在东风化工厂上班,没有多少时间复习。再说了,课本复习资料什么都没有,去哪里找啊?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报了名再说。 报什么大学呢?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记得读小学时,有一年暑假学校组织夏令营,来了一位大学生帮助老师管理,一打听才知道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的哥哥,正在读清华大学。那个时候,年纪小,再加上生活在五山这个偏僻的小地方,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根本不知道。大学嘛,就知道华南工学院、华南农学院、华南师范学院,再就是还有个中山大学。这位大哥哥来了,才知道北京还有个清华大学。那个时候很天真很幼稚:将来长大了,也要像这位大哥哥那样----去北京,读清华! 于是,我就报了清华大学。说实话,当时报了名,也没指望有个什么结果,只是不报白不报,不考白不考。再说了,考不上也没关系,反正现在都在工厂,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每月40多块钱工资,我已经比那些还在广阔天地里劳作的农友们、同学们要好很多了,也该知足了。 我只要两点: 一、公平。不管怎样,你总得让我考,如果我的分数不如别人,考不上,我没话说,心服口服。
二、感觉。高考是什么感觉,这辈子还没有体会过,那就试一回。
十年动乱,从没想过摸大学的门,现在能让我们参加高考,已经是很高兴了。 考试结束,我上了分数线,获得体检的资格,还加考了英语,那时加考外语的人很少很少。体检过后,忽然有一天通知我去口试英语。我的英语是初中的底子,后来回城读中专都是自学的,是哑巴英语。所以考官只问了几句,我就下来了。 1977年高考的各个环节我都经历了,当然,结果和预料的一样,就是没过最后的录取关。
不过我心满意足,感到没有白考。 厂里的一位技术员送给我一套高考的复习资料,数理化都有,看样子是他50年代考大学用过的,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怎么保存下来的。当时我在远离市区的化工厂,平时住在厂里,休息日才回家。工人兄弟很体谅我,我在厂宿舍里复习,他们要聊天、打牌,都到宿舍外面去。尽管我一再对他们说,没关系的,你们打你们的牌,聊你们的天,我看我的书,不会受影响。 1978年夏季的高考有两点特别的地方:一是先考试,公布成绩后再报志愿,即“先考后报”;二是对于已读过中专的考生只能报考所学过的专业。这样一来,我只能报考化学化工类专业。
但是,在整个高考过程中我碰上两件离奇的事: 首先是报考志愿的事。报考前的几个月,看了一本杂志《自然科学争鸣》,里面有一篇文章,讲的是计算机分为硬件和软件两部分。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软件”这个名词。从文章中,我初步知道软件是什么,计算机软件与数学有着密切的联系。我自小就很喜欢数学,软件这个专业名称一下子就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太喜欢这个专业了。 后来看到华南工学院的招生简章,里面有个软件设计专业。但是在“软件设计”这个名称前面并没有“计算机”三个字。当时很多人都不知道软件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这是计算机学科里的一个专业。因为是先考后报,报志愿时我已经知道自己的成绩比较靠前,于是决定冒一次风险,就报华工的软件设计这个专业。 志愿是报了,但是还有两关让我提心吊胆: 第一,如果招生委员会或工厂的某个头头知道软件设计是不属化工的,那我就要被卡住,就算华工录取也不会让我上; 第二,如果有人因什么原因要加害于我,以我所报志愿不符合相关规定为由,到上头参我一本,我也上不了。 这两个“如果”,简直就是两个定时炸弹,只要有一个响了,那就不堪设想,我当时真是感到危机四伏! 还好,单位在“报考同一专业”的规定上没让我为难,顺利让我过了。 如果上面这件事不算离奇的话,那么下面说的事就确实神奇: 我有个双胞胎弟弟,我和他1949年6月同一天出生于岭南大学。岭南大学当时有个别名叫“康乐园”,所以父母起名的时候,我是哥哥,起名叫锡康,弟弟就叫錫乐。77年高考,我和弟弟康乐一起出线,又一起落榜。78年再一起考大学,我在广州市黄埔区参加考试,他在肇庆市参加考试,居然两人考的总分一模一样的----389.5分!半分都不差。 听说这事的人,都说真的太奇巧了! 我后来想起,当时考语文时,不知怎么糊里糊涂的,有一道10分的古文题我竟然没有做!如果这道题做了,怎么也有一两分吧?那样两个人的分数就不会相同了。但我当时以为自己报的是理工科,古文部分不用做(其实试卷上并没有这样的注明)!小学、中学考了那么多试,从来没犯过这样低级的错误。当时我差不多提早半个小时交卷,完全有时间做完试题的。也许这就是天意,让我们这对双胞胎同分吧。 录取的时候,华工的招生老师按从高分到低分的顺序审阅档案。开始看到一份档案司徒錫×,389.5分,过一会儿,又看到一份档案,又是司徒錫×,又是389.5,两份档案上的照片又是几乎一样,怀疑是不是岀了什么差错,后来把两份档案放在一起,经过一翻研究,最后得岀结论: 一对孖仔考报我们华工、考了一对孖分! 一接到录取通知书,我第一时间办好了所有手续,开始了我人生道路上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战略大转型!
作者简介
司徒锡康,1966年广州一中学高一(1)班学生。1968年底上山下乡到原广东农垦海南垦区牙叉农场。1973年经读书回广州,在市东风化工厂当工人,1978年参加高考进入华南工学院学习,毕业后在华南师范大学工作,直至退休。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