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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六九届,被遗忘的一届

时间:2023-10-11来源:老知青家园 作者:高龙民 点击:
人们熟知老三届,提起知青,便提起老三届,即:66、67、68届初、高中毕业生,却很少提到69届,似乎是忘记了当年知青里面还有这一届。其实,提起文革、知青、高考、返城、个体户、独生子女、下岗、再就业,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最具代表性,最具特殊性,最不能

人们熟知“老三届”,提起知青,便提起“老三届”,即:66、67、68届初、高中毕业生,却很少提到“69届”,似乎是忘记了“当年知青”里面还有这一届。其实,提起文革、知青、高考、返城、个体户、独生子女、下岗、再就业,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最具代表性,最具特殊性,最不能忘记的恰恰是69届。
 
66年文革开始,全国动乱,他们正好小学毕业,进不了初中,留在小学里游荡了一年,成为“七年级”。因为年龄太小,他们连参加“红卫兵”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一批半大不小的“红小兵”。文革“大串联”他们没有资格;“破四旧”不能参加,只是个围观者;“大批判”、“打砸抢”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那个胆量。这一年,全国教育停摆,高中停招,因此,69届,全是初中,没有高中,成为了“老三届”的小弟弟。
 
67年复课闹革命,他们就近入学,进了初中。复课,没有教材,都是油印纸片,语文课是鲁迅的《一件小事》,数学课是“找圆心”,英语课只学会了一句“毛主席万岁”;学校闹革命,批斗会倒是天天不断,斗走资派,斗地富反坏右,但是,这些“革命活动”,老三届根本不带小弟弟“玩”,于是,他们有的流向了社会,有的参加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有的参与了“打群架”,有的回到家里,自己跟自己玩儿,画画,游泳,玩乐器,成了无业游民。直到1969年下半年,学校组织下乡劳动三个月,又进工厂劳动三个月,过了1970年的春节,他们被上山下乡了,全国实现“一片红”,城里一个不留。以上海为例,去向主要是:黑龙江军垦、国营农场、黑龙江插队;云南军垦农场、云南插队;江西国营农场、江西插队;安徽插队。
文革最疯狂的“前三年”,他们因为年龄小,只是经历者,而不是参与者,因此,他们是政治上最干净的一届,文化上最贫穷的一届,上山下乡最彻底的一届,不同于上面的老三届,也不同于下面的70届。这是69 届的特殊性。
上山下乡,当时的政策是:66届70%在城里分配工作,30%去近郊农场或军垦农场,基本上没有到生产队插队落户的;67,68届是30%留在城里工作,70%上山下乡,并且开始有了黑龙江、吉林、云南、贵州、江西、安徽插队落户,而69届则是“全国一片红”,城里一个不留。可见,69届是一支极为庞大的知青队伍,但他们和“老三届”不同的是,军垦、国营农场是发工资的,只能照顾家中的老大或独子;江西是吃大米的,只有家中的老大和独子才可以报名,予以照顾;如果家里有哥哥姐姐在上海工作的,也就只有黑龙江、云南、贵州、安徽等穷地方插队落户的命了。这个政策比“老三届”严苛许多,这也是69 届的一个特殊性,而70届又有上海或外地工矿了,基本上不用下乡了。
69届,因为初中没有接受过一天正规教育,一张上山下乡的通知书,便是一张初中毕业文凭了。69届文化上的“先天不足”,以至于“后患无穷”。
 
高楼万丈,全凭地基;大树参天,因为根深蒂固。
在农村,艰苦繁重的体力劳动,吃杂粮,少营养,甚至忍饥挨饿,不过是物质生活的艰难困苦,最难忍的是十七、八岁远离父母亲人的孤独和恐惧,加上农村缺医少药对于年轻生命的严重威胁,这是精神上的创伤,同时,也锻造了他们的吃苦耐劳和坚强的意志。好在年轻,好在无知,蹉跎岁月,浑浑噩噩,近十年的知青生涯就这样过来了,但是,文化上的贫困,却是69届最为不幸的根源,造成了命运的后患无穷。
 
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老三届”在初、高中阶段曾经读过一到三年不等,他们参加高考,重新拾起课本,复习即可,69届就不同了,他们根本没有摸过中学课本,是一张白纸,要想参加高考,几乎是异想天开。一次命运的转折摆在“老三届”知青的面前,而69届只能是望“考”兴叹了。虽然,恢复高考对于“老三届”也只有少数幸运者改变了命运,但是,69届除了个别文科类和艺术类出现了他们的身影,基本上是全军覆没。这又是69届的一个特殊性。
 
返城以后,他们又面临就业危机,因为没有中学文凭,又没有专业技术,他们只能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上天赐予他们的是最繁重的体力劳动,最艰苦的露天作业,有的虽然顶替退休的父母,进了大型国企,却也只能做一些毫无技术含量的体力劳动,有的直接流落社会,干起了个体户,卖菜卖服装,开车搞运输,有的冒着风险,倒卖紧俏商品,他们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第一代个体户,只要能够解决刚刚结婚成家的一日三餐,他们什么都干。繁重的工作、生活的艰难压不垮他们,在农村练就的吃苦耐劳,让他们从容地接受了这一份生活的压力,过上了几年一家三口的安稳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九十年代的国企改革带来了一股强劲的“下岗潮”,他们已经人到中年,国企减员增效,他们首当其冲。在背负着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重新走进了人生的“风雨夜”,刘欢唱的再就业之歌《从头再来》,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他们,就是69届。现在大学生毕业找不到工作算什么?西方发达国家都曾经历过这个阶段,再正常不过了,而人生最可怕的是“中年失业”,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哭也无泪,求也无门。有的在路边摆摊,有的开小饭馆,有的开出租车,有的在宾馆地下室做洗衣工……刘欢的歌唱得很轻松,而实际压到自己的头上,那就是一座大山。69届,从头再来,两鬓斑白,又走进了风雨夜。
 
由于文化上的“先天不足”,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但是,在子女教育上却也是无能为力,一筹莫展的,既无力辅导孩子的作业,也不懂子女教育的科学性,只能照着老一辈的办法教育子女:棒下出孝子,以至于他们的子女教育也出了问题。这一点,知青作家叶辛的小说《孽债》有所表现。
 
高楼危哉无根基,一生坎坷因少年。
 
当年的“知青”已经老了,有的已经走了,年轻的时候,在农村多多少少落下一些病根,现在开始折磨他们了。他们的晚年生活,有的靠子女“反哺”,有的上海知青靠老祖宗留下的房产,获得一笔可观的“拆迁费”,而大部分知青靠省吃俭用的“积蓄”养老,其晚年生活是可想而知的。
 
那么,为什么说69届是被遗忘的一届?
 
文革成为历史,知青也已经成为历史,今天,关于知青历史的话语权,基本上掌握在两种人手上,一是知青历史研究者,二是影视剧作品的创作者。而这两种人往往都是77、78年恢复高考后走进大学校门的“老三届”,他们现在成了知名学者、教授、作家、导演,他们写历史,写自己的知青经历,因此,知青的历史便成了“老三届”的历史,很少有69届的身影。老三届,这个固定名词似乎成了一个学术概念,既方便叙述,又方便传播,他们不可能给69届创造一个新的固定名词,载入史册。69届知青中很少有学者、教授、影视剧作家,虽然,著名作家铁凝、王安忆都是当年知青,也写过一些知青题材的小说,但是,影响不大,而叶辛的《蹉跎岁月》《孽债》也已经时日久远,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当年上山下乡,“老三届”们大都去了军垦农场,今天,在知青历史研究者的叙述中,在知青题材的影视剧中,老三届们笔下的“知青”,便成了他们叙述中的“兵团战士”。他们有工资,有食堂,有领导,却没有“贫下中农”给他们再教育(如电视剧《知青》),而三五人插在一个生产队,与贫下中农生活在一起的69届“知青散户”,今天却很少有人提起,这便是69 届一个最大的特殊性。69 届因为文化的缺失,也使他们自己缺失了叙述历史的话语权,他们被“老三届”替代、淹没了。
 
历史,从来就不是扁平的一张纸,如果69届缺席了,中国的知青史一定是不完整的,知青,也不完全是“老三届”笔下的“兵团战士”。当年的69届小弟弟们今天已经进入了晚年,最小的也已经70岁了,可是,每每知青聚会,他们唱着当年的歌,说着子女的事,不抱怨,不感伤,对于一生的坎坷,他们的一个共识是:不能忘,不纠缠。说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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