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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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难以忘怀的人们

时间:2020-09-05来源:中国梦知青情 作者:延梅 点击:
知青,那一段段尘封已久的记忆,那一篇篇生动感人的故事,不仅是故事,更是一部真实的历史。这些故事和经历都发生在我们周围和口语传承中,叙述着特殊历史境遇中造就一批特殊胆略,特殊气质和特殊品行的知青群体。是告诉后人当年我们是怎样生活,是如何看待
       
知青,那一段段尘封已久的记忆,那一篇篇生动感人的故事,不仅是故事,更是一部真实的历史。这些故事和经历都发生在我们周围和口语传承中,叙述着特殊历史境遇中造就一批特殊胆略,特殊气质和特殊品行的知青群体。是告诉后人当年我们是怎样生活,是如何看待人生,看待历史,写出这些故事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
凋谢的花季
青春那美好的花季年华,在毫无防备,措手不及中便悄然枯萎、凋谢,只有瞬间回忆那缕残留的熏香后,褪去的泪水也消失的不留任何痕迹。活在世上谁都会跌倒,都会因委屈而哭泣、顿足、咒骂,而今因青春迷茫、仿徨,远离故土而不幸丧失生命,让我们震惊、抱怨、无奈、惋惜,为他们的突然离世而低声流泪…
      一
        翠绿茂盛的山坡上,黄色、白色、粉色的野菊花、牵牛花随着微风摆动着轻盈的身姿,昂首叩向蓝天,或一族族或一团团点缀在榛榛莽莽,浑圆、叠嶂的岸畔上,硕果累累的庄稼渲泻着高原的庄严和浪漫。纤细的叶片是柔弱的,也是坚韧的;是细腻的,也是锋利的,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土壤里不时地散发出泥土的气息和野草的芳香,大地曾微微阵痛和骚动过,这里曾接受和安葬过一位年仅二十岁的青年。
        黑色的墓碑在旷野中耸立,上面有1991年5月宜川新市河乡政府署名的“北京知识青年李琦同志之墓”,碑后面刻写着他简单的生平“李琦,男,出身革命家庭,是北京师范学院附中的学生,1969年元月23日来宜川新市河公社咤干大队插队落户,共青团员,团支部宣传委员,1970年元月9日下午参加生产队劳动打柴时,不幸失足落崖牺牲”。我久久地凝视着墓碑上的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眼睛模糊了,一个年轻的灵魂陪伴着寂静的荒原、山川在这里无声无息地躺了四十六个年头。在空旷的峻岭中,只有川道里的风声,远处小溪的水声和偶尔小镇上驶过汽车,人群的喧闹声与他为伴。这里已没有他熟悉的朋友,他们都远离他去了遥远的地方,回到了他朝思暮想生他养他的美丽城市。
        我脑子里仿佛又出现了一群群幼稚,情窦未开的大孩子,带着充满歌声和幢憬,带着充满激情和梦想,来到了人烟稀少、落寞和孤独的地方,住的是黄土造就和散落于沟豁之中的土窑洞,过着同当地农民一样的贫穷,饥苦,近似于原始的生活。面前的他曾和我们有过共同的命运,共同的经历,带着梦幻,带着彷徨,带着迷茫,带着遗憾。那是一个严寒,干冷的冬天,村里的知青忍受不了恶劣的天气和苦焦的生活都提前返京过年去了,只有他还默默地留守在村里,筹划着给知青点上来年多集存些木柴,也许是给生产队打柴,也许是为隔壁大伯大娘做些好事,他爬到对面的高山上砍伐枯死的树木,意外地跌落山崖下,他还没有品赏一下甜蜜和幸福就过早地离开了这个人世。他的事迹曾流传于荒漠,孤寂的大地,他的一腔热血,吃苦耐劳的精神曾震颤着我们知青流血的心灵。
        我擦去滴落在眼角上的泪水,採了一大把野花恭恭敬敬地放在李琦同志的墓碑下。然后,用一块洁白的手绢轻轻地擦去落在石碑上的尘土,又一次投去敬佩的眼神,心里在默默地祈祷“安息吧,我同龄的朋友,人们会记住你的名字”。忽然,我看到墓碑周围那一片片年轻,鲜活的草丛在广阔的土壤里不断地滋生,吐芽,绽放,顺着大地在起伏蔓延……                    二
 
王长翠,毕业于北京德胜门外马甸中学,是68届初中生。1969年元月来到宜川县云岩公社南海大队插队锻炼,知青10名(其中女生4名)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男生住在南海村,女生安排在北海村,相隔8华里。这里生活条件艰苦,山大沟深,砍柴要到30里外的深山老林去砍,吃水靠毛驴到几里外的山下去驮,驮一次往返一个多小时,每次驮回来的水是浑水,不能喝,要沉淀几个小时后方可饮用。遇到阴天下雨知青和老乡就用盆、缸都要接满,喝起来没有怪味儿。有时雨水就积存在村里的洼地,那是全村人难得的“池塘”,偶尔才有机会在池边撩着清水洗脸,由于环境恶劣,近乎原始,这里的人们终年没有洗脸洗手的习惯。
 
南海大队的知青思想稳定、刻苦、安心地接受再教育,生活和劳动都能严格要求自己。北海村的女知青虚心、踏实与当地老乡打成一片,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深受村民的信任和爱戴。王长翠,热情、积极,能吃苦,表现突出,被村、大队、公社推荐参加宜川县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巡回演出。
 
正值寒冬腊月,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又赶上辞旧迎新,王长翠便抽空回村里取衣物,踏上结冰的路,脚下穿的是塑料底棉鞋,走到塬的边沿下山,不小心滑落山下,被人发现时头颅开裂,不幸遇难。她的母亲和哥哥从北京来到云岩公社悲痛欲绝,提出将女儿的遗体运回北京,闻讯赶来的父老乡亲流着泪,苦苦哀求长翠的母亲:“长翠也是俺们的女儿,是延安人民的好女儿,就把她留在这里,我们还能够经常看望她”。长翠的母亲拗不过当地感人肺腑的恳求和亲情,终于勉强点头答应……
 
云岩公社为王长翠举行了隆重的悼念仪式,四邻八方的乡亲们人山人海。出殡的那一天,送行的队伍犹如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边,人们捧着自扎的白花,泪流满面,迈着沉重的脚步,将王长翠的灵柩送到墓地,葬在云岩镇人们经常走过的一座山脚下。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地走了,给我们留下的是无法弥补的遗憾,苍凉和沉闷。也许我们从痛苦中学会了从容、忍受和无奈,学会了在艰苦、挫折、逆境中,坦然面对,不退缩,不低头,勇往直前。
                          三
 
        北京开往西安的列车上坐着一位两鬓斑白,愁眉紧锁的老人,他是华北局的老干部,被文革运动打成走资派,正在被关押受审,监督改造,旁边两个身穿军服的年轻人是押解老人的专案组人员。老人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泪花充溢了双眼,嘴角似乎喃喃地动了几下。“自从这场运动一开始,我的家已经被查抄了几次,无奈之下儿子大力带着妹妹来到了延长安沟公社插队落户,不到两年,儿子不幸遇难离我而去……”泪水情不自尽地又一次顺着老人的脸颊滚落了下来。
        张大力,北京四中的学生,1969年元月来到延长县安沟插队锻炼。清瘦,高眺的身材,戴着一副白框的近视眼镜,文质彬彬,讲起话来有些腼腆。他略通医道,为人热心,诚实,是队里的赤脚医生。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山区,他的医德,医术颇受乡亲们的尊敬和欢迎,无论是谁,路有多远,严寒酷暑,风雨无阻,随叫随到。不幸的是在一天傍晚,外村一个老乡的妻子得了急病,张大力晚饭都没有顾上吃就急忙背上药箱赶到那位老乡的窑洞前,不防一条狗从张大力的身后窜了上来,他一慌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摔进了十几米深的土坑里,等到乡亲们将他从坑底下抬上来时,他年轻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愤怒的乡亲们打死了那条疯狗,围着大力的尸体痛哭流涕,问苍天,问大地,声声唤着大力的名字,“孩子回来吧!回来吧!”曾经得到过大力好处的乡亲们纷纷从几十里外,赶来为这位年仅十九岁的知青送行。
 突然,人群里一位女孩子扶着年迈的父亲悲痛欲绝地扑捯在大力的身上:“大力,我的孩子,父亲来看你来了。”女孩拉着哥哥的手,撕心裂肺的喊:“哥,快睁开眼看看,爸爸来看你来了……”这声声的呼唤,震撼了沉睡了千年的黄土地,震惊了在场的几百人的心,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生最大的悲剧。                                
 
                        四
        安沟公社的天空浓云密布,黑沉沉的天持续了近一年,人们沉寂在悲痛之中的情感还没有彻底平息,总隐隐感觉到会有更大的不幸要发生。第二年秋的一天,天空乌云翻滚,即将来临的暴雨在天边电闪雷鸣,一场急风骤雨从半空中压了过来,正在农田里收割庄稼的知青和老乡们冒着雨迅速躲在刚刚收割的庄稼垛里,垛靠在山崖下,正巧一个滚天雷在山崖上空炸响,躲在庄稼垛里的三个女知青有两个当场毙命,其中一个已经炸昏不醒人事。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很快传到了地区主要领导和北京市劳动局,他们当即做出了重要指示。
        几天后,公社及大队为北京36中的女知青王艳丽,银淑珍同学在村场院举行了追悼会,村里的两位老乡给自己准备的薄木寿材也无私地捐了出来。全公社的知青几百人和北京来的亲人满怀悲痛的心情,向死者的遗体做了最后的告别。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留给在场的知青是一段刻苦铭心的记忆,是永远抹不掉,挥之不去。那个动乱的年代,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知青死于非命,何以谈接受再教育,何以谈人生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从此,知青们开始醒悟,开始有了浅意识的自我保护。
        直到二十年后,曾经在延长县安沟公社插队的北京知青自发地为遇难的知青举行了迁墓募捐活动。在当地政府和乡亲们的支持下,三位知青的灵柩被一字排列安葬在面朝东向阳的山坡上,墓碑上雕刻着他们的名字。
       我和朋友曾来过这里瞻仰过,眼前茂密的杂草灌木与苍松翠柏缠绕在墓碑周围,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构造出雄浑、和谐、壮观。如何面对那场一幕幕悲剧,我无法评说,但我相信历史终究会做出一个公证的结论。
        他们默默无闻,无声无息地走了,走的匆忙,没有留下英雄事迹,没有留下豪言壮语,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用青春和汗水浇灌了这片干涸的土地;他们用知识和文明铺垫了黄土地日后的改革巨变;他们用年轻宝贵的生命谱写了一部可歌可泣的历史篇章。他们的死,同样壮烈,同样深深地刻在我们及后人的心中,同样弹奏出无数英雄的赞歌。
每年清明节,村里的乡亲们和学校的学生都会前去为他们扫墓。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去了,留给后人的是永不过时的精神财富。他们滴滴热血,会化成满天彩虹照耀着大地,山川、河流,让高原的梦便年年绽放着青翠雨滴的芽,开着香艳浓郁的花,结出浑实饱满的果。
             身 残 志 坚
谷辅昆一位在安塞插队的北京知青,为了搜集和编辑知青感人的故事,我是通过在北京从事影视编剧工作的朋友张晓燕推荐,在电话里有了一些语言接触,在我的想象中一个因意外而高位致残的人,会被残酷的现实感到极度郁闷秃废,没有未来而失落,心灰意冷失去生的希望。没想到通过电话我感到她对人生的渴望与追求,乐观与坚强,开朗与健谈,让我感到震撼,对她,一个从未蒙面的战友由衷的敬佩。她在电话里沉稳而平静地告诉我:“我能活到今天,是一种知青精神,一种勇往直前的目标支撑着我,虽然我的身体致残,依然在风雨中,苦难中开朗、豁达,这都来源于陕北那段不平凡的生活,他让我顽强、坚忍、成熟……”她的话深深感动和激励着我。
 
  1969年元月谷辅昆就读于北京安定门中学,初67届毕业生,18岁来到安塞县真武洞公社关山嘴大队插队锻炼。关山嘴村距县城20多公里,交通不便,原始、偏僻、闭塞,艰苦的生活对一个从小在首都长大的她来说,孤独、寂寞、单调,她在艰苦、实践、磨砺中体验到生活在陕北最底层的农民、农村的真实,领悟到乡亲们的内心情感和生活的真谛。
1972年5月17日,突如其来的噩运降落在谷辅昆的身上,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关山嘴知青点坐落在半荒坡上,吃水要到山下的小河里去担,平时都是两个人去担,那一天只有谷辅昆一个人在家,她挑着空桶顺着崎岖的山路向沟底走去。望着涓涓清澈的溪流,她在河畔旁休息了片刻便将水桶灌满,用扁担钩将两边的水桶挂好,弯腰起身迈着趔趄的步子,吃力地向山坡上一步一晃地走去,走了一段路。突然,脚下没有踩稳,前面的水桶碰在石壁上,瞬间扁担倾斜,身体摇晃她和水桶一起滚入山下,滚进干涸的天井窖里,她的身体重重的撞击在山体反弹而失去了知觉,周围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山上的知青和老乡一直不见谷辅昆担水的身影,按平时她几分钟就回来了,大家觉得诧异就顺着山路向下张望,只见扁担而不见人,感觉不妙,恐怕有所不测,大家分头急忙去寻找。是村里的一个娃娃从这里经过发现了她,叫了几声没有反应才跑回村里叫来几位老乡,村民们用双手将她轻轻地从枯窖里一点点挪出来。村支书立即招呼人将她抬上拉拉车,连夜走了25里山路赶往安塞县医院,经过医院医生的诊断后告诉支书:“从没有见过这样严重的摔伤病人,县医院的条件有限,无法医治建议赶快转院。”
安塞县政府非常重视这次突发的事件,当天就向地区有关领导汇报,地区知青处向北京市劳动局知青处联系后,经过国务院知青办和有关部门协调、研究决定,送往北京抢救治疗。在民航部门的大力协助下决定:当天延安飞往北京的航线上临时加一趟航班,延安机场大力配合并及时拆掉客舱内几排座椅,临时改装一张床,受伤昏迷的知青谷辅昆第二天下午在首都机场安全降落,那里早已有救护车和医务人员在等候并顺利住进了北京积水潭医院。
经过及时抢救,专家通过各项指标会诊后得出意想不到的结论:“脊椎胸12腰椎1压缩骨折,脊髓损伤外伤截瘫。”并及时做了减压手术,手术后谷辅昆慢慢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看见父母及家人都围在她的身边,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尽量回忆之前发生的过程,总是模糊不清。北京管理知青驻真武洞的干部才将事情原委详细地告诉了她,这时她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完全不听她的指挥,没有想到去担水造成了意想不到的后果。突然她大脑一片空白,觉得昏天黑地,痛苦不堪,抱着家人放声大哭,全家人看到她捶胸顿足、痛苦悲伤的样子,无奈、纠结的陪着她一起流泪后规劝、开导,鼓励她坚强地面对病魔,勇敢地面对生活。
命运对她如此的不公和残酷,处在人生无助的最低谷,她慢慢在思索、醒悟、意识到自己还年轻,不能这样沉沦、荒废、失望和放弃,要擦干眼泪,从新面对、阐述现实,从新对生活的认识,唤醒对生的希望。她看到年迈的父母本应安度幸福的晚年,可为了自己女儿无怨无悔地还要付出他们全部的精力来照顾、关心、护理自己,谷辅昆感动的泪流满面,为了父母,为了家人,她要忍耐痛苦,顽强地活着,活出尊严,活出风采。
手术后,她的下肢运动功能下降,因疼痛无法活动,医生告诉她:“在最佳时期锻炼,要正规性的治疗和康复是非常痛苦的,一定要坚持。”谷辅昆给自己制定恢复体能的计划,每天不间断地按照医生的康复日程咬牙坚持,每次锻炼都是大汗淋漓,疼痛难忍,跌倒后又爬起来是经常的事,她坚信:只要坚持一定能恢复,一定再过正常人的生活。
为了更快,更好的恢复,1978年北京知青处联系并安排在301医院又做了一次前路减压手术,盼望有奇迹出现。有一段时间恢复的很好,还可以独立行走,不曾想只有毅力和愿望是不行的,由于经济拮据,营养缺失而导致体内衰弱是根本的原因。2004年她已经是五十岁的年龄,出现了严重的骨质疏松,恢复效果不明显,在一次锻炼途中跌了一跤,造成股骨干再一次骨折而住院。从此再没有恢复的可能,至今只能在医院靠轮椅支撑着生活。
她一生没有成家,没有工作,仅靠低保来维持简单的生活,但她没有悲观、弃涙,对生命大彻大悟的一种态度,豁达自然,乐观向上的仁爱博大的胸怀,而这种胸怀是敞开给天下苍生的。古人说:“死生,天之常理,畏者不可苛免,贪者不可苛得,只可惜许多人参不透这个道理。但辩证法告诉我们,人本碳水化合物,来自自然,回归自然,谁都休想避而免之。可当你明白这个道理,你才能实现肉体的解放和精神的自由,才能对生命的彻悟之后,从郁闷消沉到乐观奋起,从怨天尤人到超脱潇洒,从一己私爱到人类大爱……自觉把握住死生的分界,摒弃一切毫无价值的褥节。”
谷辅昆每天坚持读书、看报、写作,给其他病友一起讲述在安塞插队锻炼并得到当地百姓的关心和照顾,畅谈当今的生活、未来,关心国家大事,关心第二故乡的经济建设和发展。2009年至今安塞知青联谊会及成员,北京知青网姜成武站长和许多知青兄弟姐妹荣乐乐、任建华、夏宝庆、杜惠英、方继红等成为知己,并得到他们物质上的帮助和精神上的鼓励。她活得很充实、自信、乐观,知青朋友来看她并不觉得她是一个残疾人,倒是一个非常健全,散发正能量的人。
正如她给我发的短信中说的:“伤残多年,之所以坚强的生活是父母对我长期以来悉心照料和辛勤的付出,是黄土高原勤劳淳朴厚道的父老乡亲对我的关爱和与他们三年同甘苦的情感,他们的精神激励、鼓舞着我,面对伤残,自己心静。岁月是把双刃剑,它可以随着时间带走你曾经美好的回忆,但它又可以慢慢抚平所有的伤痛与困难。在岁月里我学会了坚强与勇敢,珍惜与感恩……”



残疾知青谷辅昆在北京东直门医院长期居住的照片

人 生 不 幸
  汪鸽,1969年元月来到延川县冯家坪公社刘家沟大队插队锻炼。她的父亲是一位科学家、电子技术专家,是抗日战争中我党著名的“电讯大王”和她母亲从假夫妻到真眷侣的故事被誉为“中国北方永不消逝的电波”的原型,曾获中共晋冀鲁豫中央局和军区的特等功奖章和“人民功臣”的荣誉称号,并为我党我军培养了大批急需无线电机务人才。建国后先后曾担任机械、电子工业部部长,为中国的原子弹、导弹、人造卫星等重点工程提供测控设备和常规武器配套设备研制大量成果,为中国国防现代化建设做了大量富有成就的工作。文革期间受到了迫害,蒙受了不白之冤,1968年8月被投入“秦城监狱”,在狱中8年他借着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机会,在没有任何技术资料和计算工具的情况下,撰写雷达、通信、电子对抗和集成电路、声纳等电子装备设计方案70万字,1975年4月7日出狱,当人们看到这些技术资料时令人惊叹不已。母亲也被遣送“五七干校”劳动改造。
汪鸽的姑父是我党最高领导人,又是走资派,姑姑因姑父的冤屈而受到批斗,被强加为“梅花党的党魁”并以罪名“美国特务”投进秦城监狱达十二年之久。
汪鸽因家庭、社会关系被迫来到姑姑、姑父曾战斗和生活过的革命圣地延安接受洗礼,远离政治迫害在这里会得到一点点慰藉,不料也无法逃脱厄运。来到村里插队不久,知青和当地老乡就知道她是“头号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亲戚,在混肴是非的年代,一群幼稚单纯的学生和百姓谁会搞清楚政治运动,谁会澄清他的是非。利用各种凶残手段整治她,排挤和鄙视她,对于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孩子如何能承受来自各方面的打击和压力,终日抬不起头,谨小慎微,以泪洗面。知青们为显示自己的政治觉悟和革命行为,毫不留情地将她从知青队伍中清洗出去,划清阶级界限,女知青把她的行李和铺盖扔出窑洞。在茫茫夜色中,在悲伤和痛苦中她选择了结束年轻的生命,在一棵老槐树下一条恶狼瞬间向她扑来,她闭上眼仍凭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去。突然,一条狗扑向恶狼,撕咬、狂叫、震耳欲聋博杀,这时汪鸽清醒了,眼前的场面让她震撼,我不能就这样轻易离开这个世界,从内心感悟到生命的可贵。
为了生存她孤独地躲到深山老林,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没处安身,只好摘野果,喝山泉维持生命。不久,村里一位姓马的大娘看她可怜又想给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讨一方媳妇,就大胆地将汪鸽接回家与他儿子成婚,第二年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延都。汪鸽离开虎口又掉进狼窝,姓马的丈夫一不顺心对汪鸽就拳打脚踢,嘴里破口大骂“要不是我们可怜你这个走资派、狗特务、黑五类的子女,你早就死了,打你就是教训你,再不老实决不轻饶……”
汪鸽对自己未来生死难料,决定结束这错误的时代一个错误抉择荒唐的婚姻,姓马得知她要离婚,打得更凶,几乎没有一点人性。汪鸽含着泪无奈之下给周总理写了一封带血和泪的信,倾诉自己不幸的遭遇和婚姻。后来陕西省委督促当地政府主持她们离了婚,汪鸽含着泪离开了仅两岁的女儿,离开了给她痛苦悲伤,给她终身难忘,刻骨铭心的刘家沟。
七十年代是一个极左思潮风行的年月,延川县委书记申昜用他的胆略和菩萨心肠解救了不少知青因家庭问题而受歧视和不公平,从中周旋做工作,安排汪鸽去延安师范学校读书。1972年9月汪鸽通过自学、奋斗、努力考取了延安师范学校,两年的学校生活彻底改变了她,她与环境、社会、命运抗争,从猥琐、秃废、萎靡中一步步地剥离,一点点地站立起来,恢复了青春活力,恢复了对未来的向往。1974年7月毕业后分配到黄龙县白马滩小学,1975年调入我插队的圪台公社小学任教,在圪台期间她认识了柳沟一名当地农民的子弟,并鼓励和辅导他考上西安大学,毕业后她们回到了北京,组成了新的家庭,生活的幸福美满。
而马延都从小同奶奶生活在一起,因家庭贫穷无力供她上学,奶奶病逝后她的生活穷困潦倒,十几岁的女孩子家贫如洗,全身破烂无法遮身。后来她的遭遇被知青朋友得知后,通过大家的努力在地区劳动局特批了一个招工指标,因为她没有文化,延川县没有一个单位接受她,经过多方协调、磋商,最终将延都安排在县国营食堂当了一名服务员。
1995年在延安朋友和回京的知青共同努力下,延都在北京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亲生母亲。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造就了特殊的悲剧,母女俩拥抱在一起,哭诉23年的分离之苦。
改革潮流中,延都所在的国营食堂倒闭,她下了岗,又是在朋友的帮助和努力下,延川县领导又将她调整到希望幼儿园工作。现在延都有了一个幸福的家,爱人是延长油矿的工人,女儿已经上了大学,两个人有固定的收入也买了新房,一家人生活甜蜜,温馨。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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