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说部落村旁青龙河里的青龙发了脾气，老天爷一连一个多月阴雨连绵，部落村里里外外全都湿了，只有锅底下那块干燥的地方。 上海知青阿珍，虽然见过江南梅雨天，但这部落村的阴雨天真叫人难受，干袜子一天换一双，早上穿进去是干的，晚上收工回来早已湿漉漉的。 尤其是7月14日那场滂沱大雨，一个昼夜达100毫米，眼看丰收在即的小麦全被泡在水田里一般，只露出尖尖的麦穗，真叫人心焦。 垦荒队党委在广播嗽叭里发出了紧急动员令：与天斗、与地斗，龙口夺粮，不能让丰收的果实白白丢掉，共产党员们、共青团员们、垦荒队员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拖拉机、康拜因这庞大的家伙无法下地，陷在泥水里动弹不得，怎么办？机械化在涝灾面前寸步难行，可垦荒人有自己的意志，拿起小镰刀，要将这几十万亩小麦夺回来。 困难是不言而喻的，阿珍穿上高统雨靴，随着麦收队伍顶着暴雨出征了，没有雨衣，只能外套一件厚实的破棉衣，遮挡一下风雨，深一脚浅一脚，泥泞不堪的田间路上，一脚下去一只深深的靴印坑，使点劲方能将雨靴拔出来，否则，雨靴像被磁铁吸住了一般。一不小心，阿珍一滑，跌得泥一把水一把，活像个惠山大泥娃娃。 她想哭，她想躲进避雨的地方，然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麦田里又何处可避雨，即使有，谁也不会为了自己躲雨而被人鄙夷被人笑话。因为，麦田就是战场，粮食就是生命。 可这同样是干农活，而眼下最头疼的是阴雨天，这半个月的连绵不断的秋雨，给大地、给部落村带来了浓浓的悲秋之意。 这就是生活，生活使阿珍懂得了艰辛…… 一个多小时的泥泞之路，阿珍终于走到了部落村远处的麦田前。统计员已经将每人的任务分配完毕：“每人8条垅，干到头吃午饭……” 垦荒人猫下腰，甩开膀子都干开了。阿珍手握小镰刀一垅一垅地朝前割着，割下的小麦一捧一捧地打好结码成垛。 麦田里的田鼠惊慌地四处乱窜，阿珍吓得连连喊救命，引起周围同伴哄堂大笑，似乎这笑声驱散了一阵疲劳。 可阿珍却提心吊胆地割着小麦，嘴喝了，没有热水喝，只得像老垦荒队员那样，用一段麦杆权作吸管，趴在田边的水源旁，用麦杆吸着渠里的积水，瞧，水面上几只小虫惶惶逃离，在平静的水面划出一圈圈的涟漪。 中午时刻，扛着一麻袋烙饼的炊事员依次为大家送上几只，每人还有二根自家腌的咸胡萝卜干。阿珍抿了抿嘴，嚼着烙饼，咬着咸胡萝卜干。阿珍抹了一下嘴巴，甩起镰刀又干了起来。刚刚透亮的天色转眼间又飘来灰色的雨云，秋雨寒气能明显地感觉到了，阿珍张开嘴巴，头朝天，索性喝起雨水，点点滴滴的秋雨，湿润了嘴唇，湿润了喉咙，湿润了心田。 阿珍沿着麦垄，一步一步向前挪动，一阵颤动，她不由自主地倒下了，泥水的寒气使头脑清醒了起来，她咬紧牙关，硬是支撑起身体，一声不吭地又割了起来。 老队长早在动员会上宣布了：麦收期间，只要有口气，也要下地割麦子去，一定要把丰收的粮食抢回来…… 这是铁一般的纪律，这是不容更改的誓言。 阿珍她们为了什么？她说，部落村就是自己的第二个故乡，是自己的家，为了家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这就是部落村垦荒人的英雄主义精神内涵。 阿珍，只是数千上海女知青中的一个…… (责任编辑：晓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