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在嘉荫县境内拐了好几个大弯,好似巨龙甩尾。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在其中的一个江湾中,突然增添了一个地名——大同村,使嘉荫县城以南的江岸多了一个村庄,填补了这一带的空白。 对岸的西伯利亚狼,一直虎视眈眈,觊觎着我们的山川沃土,开发和建设边疆,填补空白点就成了十分紧迫的大事。沿江各县新建小型农场,派民兵登上无人岛开荒种地,填补岸线和岛屿的空白,使整个中苏边境呈现生产劳动热火朝天,巡逻站岗百倍警惕的局面,就是要让老毛子死了入侵之心。
嘉荫县新增添的大同村,原是保兴公社保安大队的打渔点,距离保安大队三十里,背靠大山,面向龙江,风景如画,绿草如茵,除了打渔人临时呆上几天之外,沓无人烟。县里早就要求保安大队在此建村设队,无奈林密草荒,没人肯到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去。公社曾两次组织社员前往开发,都因过于艰苦,而纷纷撤回,生产队迟迟无法建立。 1969年,知青们来到保安大队插队,公社领导发现知青特别能吃苦,重新燃起建立大同村的希望。1970年上半年,公社要求大队做好发动工作。没想到上海知青报名踊跃,结果十一名上海知青和两名齐齐哈尔知青被批准,另有五户农户也报了名。上海带队干部王项胜亲自护送他们到打渔点。当时知青们站在江边,眼前的一切除了荒凉还是荒凉。公社和大队领导最担心知青们会扭头往回跑。可是,这些刚刚离开大城市的学生娃并没有退却,而是选择了勇敢面对。上海知青要求随行的记者替他们在大同村的原点上拍照留念,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新建居民点最早的开拓者的合影,就这一点而言,这张照片的意义非同小可。为了让后人记住这些敢于挑战艰难险阻的人,我有义务写上他们的姓名,前排左起:翁尚友、陆华金、王项胜、黄小平、沈枕流、周方道,后排左起:刘广发、方 铭、李志军、方肇平、祁 军、陆吉林。 当年的打渔点,只有两栋破茅屋和两个地窨子,拓荒者以此为家,开始了建设新家园的征程。 7月,大队派来了两位干部何金荣、姜金河担任生产队正副队长,大同生产队正式成立,全体社员即十一名上海知青和两名齐齐哈尔知青,还有刘胜请、张汝林和“哑巴”三户农民,(另两户已经跑回原村去了)后来大队又派来了李继宏任党支部副书记。 生产队建立了,可是根本没有资金,没有农机,没有住房。面对四周的荒草甸子,也根本没有能力去开垦。他们首先要做的是去挣钱,有了钱才能买拖拉机,才能去开发千古荒原。于是,大部分人外出修路、盖房,搞副业,剩下几个知青和三家农户留在村里修路盖房,进行最基本的村落建设。
那个时候,咱们的知青就已经在外乡揽活儿了,简直就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民工的先驱。为了筹集资金,他们什么活儿都干,住的是帐篷、窝棚,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吃的是粗粮和清汤,几乎没有荤腥和细粮。有一次大雪封路,断粮断菜,他们只能饿着肚子,到农田里去扒开积雪,捡人家遗漏的玉米棒子,回来用盐水煮着吃。他们脱坯盖房、和泥搬砖、运石修路。夏天一身土,冬天身披雪,腰酸腿疼,冻伤手脚是常事。终于,在外打拼了两年,为队里挣回了一些钱,再通过贷款,购买了拖拉机等农机具,大家转辗归队,开垦荒地,种粮种菜,全力建设大同村。
三年以后,他们开出了大片土地,大草甸变成了上千亩黑油油的农田,笔直的垄沟伸向远处。村子里有了好几栋“拉合辫”房子,尽管是土墙茅草顶,住过窝棚和地窨子的知青很是满足,不管怎样也是自己的新家呀。第四年起,大同生产队就成为保兴公社人均上交公粮的第一名,社员的工分值也从一元两角,升到一元五角,再到一元八角,五年后工分值超过两元,在全公社首屈一指。 开始村里没有电,家家户户靠油灯照明,粮食也只能送到外村去加工。后来队里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又弄来一台旧发电机和几台小型磨面机、脱粒机,解决了照明和粮食加工。而负责“机房”建设和管理的一直是知青,陆吉林、方肇平、方铭等都当过“机房”的“掌门人”。他们做事认真负责,就连老乡家里的粮食要加工,他们也都主动搬运。晚上发电结束,关掉机器,才摸黑回到宿舍,天天如此,一直延续到国电进村。 上海知青一直是队里各种工作的主力,无论是上山打拌子、拉大锯、铲地、收割、打草、赶爬犁、赶大车、盖房、修路,不可能少了上海知青。刘广发体力好,脑子活,不仅能干重体力活,还能干技术活,甚至超过了老乡。 生产发展了,生活一点点好起来,其他生产队的农户看到了希望和前景,纷纷要求迁往大同村。村里的人越来越多,生产队升格成了生产大队。 知青们在开荒建村的同时,也把自己的生活照顾好。他们在宿舍的外屋办起了食堂,开出了自己的菜园子,还自己养了猪,伙食逐步得到了改善。知青中会游泳的多,刘广发、翁尚友、沈枕流都是打鱼高手,江里的鱼是知青餐桌上的家常菜。方肇平长期担任厨师兼管伙食等事务,他为人和善,厨艺不凡,深得伙伴们的赞赏。 在开发和创建大同村的艰苦岁月里闯过来的上海知青,得到贫下中农的信任,开始掌管队里的重要岗位了,知青集体户户主陆吉林担任了大队会计,后又兼任拖拉机手等重要工作。翁尚友、陆华金性格坚强,从不服输,是队里的骨干;周方道从一个拖着鼻涕的少年变成工作积极,细心能干的骨干,担任了大队仓库第一任保管员,并第一个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黄小平学习用功,很早就开始自学英语,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祁军和李志军,下乡时只有15岁,但从不做怂孩子,坚持了下来。大同村的知青都是男生,虽时有小矛盾,小摩擦,甚至打骂争吵,但都是男子汉,从不记仇,更多的是互相帮助,互相学习,与齐齐哈尔知青关系也非常融洽,至今来往不断。 上海知青与老乡的关系形如鱼水,知青从老乡那里学到了许多劳动技巧和生活经验,每天晚上知青们都会到老乡家里去串门聊天,有的帮孩子们学习文化。老乡家里杀猪或抓到大鱼,也会请知青去吃饭喝酒。有几个知青还搬出集体户,住到老乡家的后屋,和农户成了“一家人”。 乡亲们至今还夸奖大同村的创建和发展全靠知青们的坚持和努力呢。 上海带队干部是上海知青的恩师。当年,王项胜经常大队——大同两头跑,了解知青的生活和思想,帮助解决各种困难,知青们都亲切称他“老王”,把他当自己的“家长”。 十一名上海知青全部在大同村加入了共青团,两人在大同村入了党,两人参军入伍。回城后又有六人入了党,九人获得大学学历,五人成了企事业单位高级专业技术人员,四人成为处局级干部,在改革开放中担起重任为国家作出了贡献。 大同村从一个无人问津的打鱼点,变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富裕村,是与上海知青敢于挑战,不畏艰辛分不开的。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