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0年5月20日下午，一队军用卡车摇摇 晃晃地开进了位于孟定坝景信寨旁的云南生产 建设兵团二师七团二营的营部。车上载着的是来 自上海的知识青年。这批知青5月12日从上海 出发，经火车、汽车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他们将 为之贡献青春的红土地。 下得车来，几百号人摩肩接踵地挤在狭小的 广场上，等待着进一步的分配。只见一位干部模 样的中年人站在营部办公楼的台阶上，大声地宣 读名单，“十三连，XXX、XXX……；十四连， XXX、XXX……；十六连，……” 【注】 ，叫到名字的，分别按连队聚在一起，然后跟着相关的连 队领导走了。 广场上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剩下 的越来越少，最后只留下应健康（小名阿三）、 陆惠新、高幸舫（诨名草包）和我四个来自上海 红旗中学的，居然没有被分配至任何连队。怎么 回事？一打听，我们红旗中学的同学，已经分别 分配到十四连、十九连和二十连，早已走了。是 我们思想开小差，没听到？还是漏报了我们？没 人能说得清楚了。 看了名单得知，我们应该是分 配去十九连的，但现在十九连的人早已走了，报 名单的干部也走了，没人可带我们去。怎么办呢？我们像被遗弃的孩子，既紧张，又无助。 正在惶 惶不知所措之时，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走了过 来，自报家门：“我是营部的李参谋，我正好要 去十八连，你们干脆跟我去十八连吧”。我们应该去十九连的，怎么变成了十八连？李参谋见我 们一脸茫然，笑着说：“十八连好啊，这可是我 们营唯一的四好连队啊。去不去？” 。也许是被 李参谋诚挚的话语所激动，也许是因为我们实际 上已经别无选择，大家一致同意跟随李参谋去十 八连。 此时，已接近黄昏。我们手提肩扛，跟着李参谋沿营部后面的崎岖小路向十八连进发。只见 小路两旁，绿树成荫，野草丛生，时不时窜出一 只野鸡，惊飞一群小鸟，给我们这些久居城市的 孩童们带来几分惊喜，也驱散了我们心头的恐慌 和不安。 一路上，李参谋向我们介绍十八连的情 况。他告诉我们，十八连位于全营第一高、全团 第二高的山上，海拔 750 米，因此被戏称为“750 高地”。由于领导有方，全连职工齐心协力，因此无论生产还是生活，都是全营最出色的，已经 多年被评为四好连队。一番话，说得我们心头热 乎乎的，庆幸自己撞上了大运，误打误撞地有机 会来到这么好的一个连队。 很快，我们已爬完陡 峭的小路，走上了较为平坦的拖拉机公路。公路 两旁，成排的大树一层一层地直向更高的山顶。李参谋告诉我们，这就是橡胶树，以后你们每天 就要在这里割胶啦。看着这些列队耸立的胶树， 一股莫名的自豪感从心底升起，恨不得即刻到达 连队，投入火热的劳动生活。 走了约莫近一个小 时，天色已暗了下来，从未走过山路的我们已经 累得够呛。这时，前方出现了时隐时现的亮光， 李参谋告诉我们，十八连到了！心中一高兴，脚 步也顿时轻松了许多。 进入连队，迎面走来一位知青模样的小伙子， 见到我们便欢快地边跑边大声叫道：“李参谋， 你好你好！又见到你了！”又是握手，又是拥抱， 似乎与李参谋十分熟悉。后来知道，这位知青是 先我们两天到达连队的上海知青，名叫蒋惠平， 上海解放中学的。而这位络腮胡子的李参谋名叫 李孝，是原农场的技术员，改编为兵团后称为参 谋。不解的是，蒋惠平他们才来两天，缘何与李 参谋相处得如此热络，令人心生疑虑。 事后了解 到，在我们到来之前，5 月 18 日和 5 月 20 日当 天，已有两批上海知青先后来到连队，分别来自 上海解放中学、五十二中、长青中学、长春中学 等学校，都是李参谋带上来的。很快，李参谋带我们来到连部，将我们交给 一位身材短小的连队干部。这位连队干部对我们 的突然到来似乎有些吃惊，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连声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先去吃饭。”估计他对我们的不邀之 请没有准备，需要去安排一下。 于是，司务长马 上开灶点火，为我们准备晚饭。米饭是现成的， 另炒了一大盆卷心菜肉片，热腾腾地端到了我们 的面前。初来乍到，还有点不太习惯，因此我们 都小心翼翼地埋头吃饭。唯有草包大大咧咧，专 拣肉片大快朵颐，边吃还边啧啧有声，十分享受 的样子。我们几个悄悄地提醒草包注意形象，万不可丢失上海知青的风度。谁料想，这顿饭以后， 居然有半年之久未闻肉之香味。事后每每回想起， 不禁暗暗赞叹草包的先见之明，悔不该为了风度， 留下那么多肉片白白浪费。 吃完饭，那位短小身材的干部（事后知道这 位干部是十八连的副连长，大名鼎鼎的王仁球）来领我们去宿舍。因我们是计划外人员，连队没 有为我们准备床位。好在食堂隔壁的宿舍中还有 两个空余铺位，因此临时安排我们先挤一挤。于 是，我和阿三、陆惠新和草包分别两两合用一个 床，度过了我们在兵团生活的第一个晚上。 就这样，我们四人懵懵懂懂、糊里糊涂地撞 入了十八连这个大家庭中，开始了我们难忘的兵 团生活。 欲知明天又会遇到什么事情，且看下回分解。（注：我们刚到时，全团连队的名称是从一营开 始顺序编号的。二营共有八个连队，从十三连编 至二十一连，中间跳过十五连。不久又改为各营 自行编号，因此我们所在的二营十八连改编为二 营五连。为了叙述方便，后文将均以五连称之。） 作者简介： 王国建，男，汉族，浙江省诸暨市人，1953年3月出生。中国共产党党员，工学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 1970年5月赴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二师七团二营五连务农，任文书。1974年九月推荐上大学，1977年九月毕业于上海化工学院（今华东理工大学）四川分院高分子化工专业。1979年考入华东理工大学材料学硕士研究生， 1982年9月获材料学工学硕士学位。毕业后在同济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任教，历任助教、讲师、副教授、1996年晋升为教授。曾任同济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副院长，高分子材料研究所所长。任教期间于1996年进入上海交通大学攻读在职博士研究生，师从中国科学院院士颜德岳教授，2001年获上海交通大学材料学工学博士学位。 累计指导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共80名，博士后3名。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300余篇，出版著作和教材14部，授权发明专利30余项。研究成果获2005年度教育部科学技术奖技术发明二等奖一项，2006年度上海市科学技术奖技术发明三等奖一项，2006年度上海国际工业博览会“最具技术交易潜力奖”一项，2009年度上海市科学技术奖技术进步二等奖一项，2014年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一项。 (责任编辑：晓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