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杜鹃盛开的地方(第一章)
来源:藏缘 作者:吴延安 时间:2020-12-06 点击:
吴延安,1952年出生在延安,插过队,当过兵,1973年进入北京大学历史系中国史专业读书,毕业后主动报名去西藏工作,1982年和妻子一起由西藏调回上海工作,先后在纺织、外服、进出口等行
业任职。现为上海援藏联谊会藏缘文学社的会员。
从1981年开始给报社写稿投稿,先后在西藏、北京、上海等地报刊发表过80余万字的文字作品,纪实长篇《我们年轻那会儿》是他的代表作。)
第一章
2012年秋天摄于西藏聂拉木县
车窗外——
似云似雾又似风,穿云破雾露峥巆,
白云朵朵脚下飘,瀑布万千挂苍穹,
林海峭壁疑无路,斗折蛇行又一程。
大巴车开出聂拉木县城没多久,车厢内顿时喧闹拉起来:
“醒醒,别睡了,快看外面!”
“都啥时候还睡?要睡到里面,把外面地让我……”
几个手拿相机游客一边对着玻璃一顿狂拍,一边还不时用胳膊肘推搡着身旁熟睡的伙伴。
聂拉木县地处祖国的西南边陲,南与尼泊尔王国毗邻,是西藏自治区边境县之一。聂拉木藏语意为“不好的道路”又译为“鬼地方”或“鬼门关”,此地段位处县城以南、318国道(中尼公路)的末端。
虽然只有区区三十多公路,但其惊险程度丝毫不逊李杜时代的蜀道。公路开始变窄,河流骤然跌落,山势急剧抬升,汽车在横切喜马拉雅山脉后,沿波曲河谷向南一路“俯冲”,当海拔从4000多米消失到2000时就到了我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樟木镇。
被当作“神山”的喜马拉雅,冰峰峥嵘直插云天,连飞鸟都无法穿越。散居在“神山”南麓的有这样一特殊群体,他们有可能是中国人,也可能是尼泊尔人、印度人或不丹人,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夏尔巴人”,夏尔巴藏意来自东方的人,他们有语言无文字,信奉藏传佛教;无姓氏、有种姓,同种姓不能婚配。独特的“抢婚”是他们缔结婚姻的主要方式……夏尔巴人深居深山老林,过去几乎与世隔绝,后因为攀登珠穆朗玛峰各国登山队当向导或背夫而闻名于世。
中国境内的夏尔巴约有二千多人,主要分布在樟木镇最南端的立新和雪布岗一带,他们至今仍属中国未识别的民族之一。中尼公路开通前,居住在这两个地方的夏尔巴人靠放牧、当挑夫、交换土特产以及出卖苦力为生,由于山路太过陡峭,不少夏尔巴人都倒毙途中……后来公路修通,但直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们在那插队那会儿,夏尔巴人还保留着做苦力时的那种特殊的背负方式:用一根粗麻(布)带兜住所要背负的重物,然后将带子紧紧勒住额头,解放出双手在峭壁悬崖上可爬可攀,万一遇险头一摆重物掉下山涧,人可侥幸脱险。
八二年底我离开樟木,至今已过去整整三十年,这段聂樟(聂拉木到樟木)公路虽经反复拓宽加固,但一路仍不免提心吊胆,有些路段,一侧脚底渊深万丈,一侧头顶峭壁千仞,整个峡谷林海蔽日,瀑布万千,云雾缭绕……
“到哪,还能在哪?当然还在西藏,你睡糊涂了吧?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已经到尼泊尔了吧?”小伙子边说边用食指在她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两下,漂亮姑娘把鼻子往上皱了皱,给他做了一个妩媚怪相,马尾辫一甩朝窗外望去。
“这是西藏?糊拢人!你瞧,这山、这水、这雾,还有这望不到头的林海,这分明就是人间的仙境、世外的桃园。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漂亮姑娘扳正小伙子的头,用纤指托住小伙子下巴脸笑的像花一样。
“哎——哎——哎!别闹了,再闹,车子就要被你闹下悬崖。”坐在我前排这一男一女趔趄了两下才坐正了身子:“还不快把手给我拿开,你瞧,车上好多人都在看咱俩哩。”
漂亮姑娘红着脸羞涩地朝四周瞥了两眼,突然恨恨拧了小伙子一把:“糊拢人,尽糊拢人!人大多坐在那边,靠我们这边(靠悬崖一侧)就没几个,而且全朝外,谁会看我们……”
“后面,后面……不要说糊拢人,糊拢人是咱保定的土话,对外要说骗人才对!”小伙子用大拇指朝后指了指,话说的越来越轻,从他俩亲昵举动来看,我断定他俩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来自河北保定,十有八九是刚毕业趁还没上班出来旅游的大学生。
“别指我,我一直朝外看,至于你俩说啥干啥,我真一无所知。”我揶揄着把小伙子的大拇指挡了回去。
“这人说话挺逗,说啥干啥啦?好像咱俩真的做了些啥事似的……”两人咬着耳朵窃笑了一会后,漂亮姑娘突然转过头笑盈盈的问:“叔叔,你一直朝外看,难道你一点也不害怕?”
漂亮姑娘嘴巴挺甜,开口就叫叔叔,心里特受用,我有话不直说,故意跟这对年轻人卖起关子:“一点都不怕,这有啥好害怕的?”
“这还不害怕呀!你看外侧悬崖笔直笔直的,一眼都望不到底吔,不要说掉下去,就是多看一眼都能把人吓个半死……”漂亮姑娘手指窗外说得花容失色。
“别说的那么玄乎好不好?这条路是有一点险,但跟以前比起来,那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以前这条路全是用石子铺的,路面比现在还要窄,路旁的山脊时不时还有滚石滑落,如遇到雪崩,道班还必须在20多米高的雪山中开挖雪洞,以保证中尼公路的畅通,雪洞后来变成了冰洞,晶莹剔透七八个月都不会融化垮塌……你瞧瞧现在,全是青一色的柏油路,不仅路面宽、靠山的一侧还用铁丝网加固山体,靠悬崖一边还安装了防护栏,有的路段还修了钻山的隧洞……”
“路确实是柏油的,但我感觉好像不是坐在车上,脚根发飘,上够不着天下挨不着地,跟坐缆车没啥两样。”这话从车厢尾部飘来,听声音应该是一位来旅游的陕西老乡。
“你咋对这地方这么了解,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小伙子长得挺阳光,他拧过身子问。
“我不仅来过,还在这呆过六年多时间。”我强压住心中的自豪,语调尽显平缓,好像这事根本不值一提。
“你说什么?你在这个地方呆过……还六年多!你该不会是逗我们玩吧?”漂亮姑娘细眉嫩眼,特别是那双眼睛,总有些似有似无的笑意在里面,增加了几份愉悦的神秘感。她朝小伙子眨巴一下眼睛离开了座位,“咯咯咯”地笑着紧靠我内侧的一个空位坐了来,扑闪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显得很是吃惊。
“他肯定没逗你玩,我猜他呀,十有八九是一个援藏的老干部。”说话的是坐我身后一中年男子。
“你怎看出,我是一个援过藏的老干部?”我摆了摆手笑着反问。
“你不是援藏老干部,那你怎么会来这里?而且一呆就是六年多,你……你该不会说自己是一个在此插队落户的老知青吧?”中年男子搭讪着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不会?恭喜你——答对了!”我模仿着电视里的腔调。
“你……你果真在这插过队?”漂亮姑娘的一句话把全车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我不仅在这插过队,还在刚才路过的那个沟里洗过澡……”我欲言又止,耐着性子,等着他们着急。
“洗澡!你说,你在路边洗澡,用啥水洗澡?”
“这还用问,这地方……你想想,他还能用什么水洗啊?”
“除了山上流下来的瀑布,他还能用啥水!”几个游客看我卖关子,也一唱一和的跟这位漂亮的姑娘一块起哄。
“用啥瀑布呀,我洗的是温泉!不仅人连来往的车也用温泉的水洗……”我偷梁换柱,故意把两种不同的洗法混为一谈。
“人洗、我信,车洗、不要说我……车上恐怕连一个信的也没有。”车怎会洗温泉,她发现了我的漏洞。
樟木温泉位于樟木公社的曲乡村北,河两岸散布着大大小小108个温泉,泉水从陡峭的土堰上涓涓流出,氤氲的暖气织成一匹亲和、乳白的轻纱,笼罩了河两岸一切景物。在河北岸,好客的村民,用水泥砌了一个三米长、两米宽的水池,有两股热气腾腾的泉水沿着一木一铁的水管注入池内,供来往行人(车辆)随意享用……
“这都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事,现在的温泉应该建设的更好,这次要是有时间的话,我肯定还要再洗它一回。”
“乡党,这里有温泉,你为啥不早说,害的我们都没看见,下面还有什么,你能不能先给我们通报一下……”陕西老乡笑着跟我套起了近乎。
“这有啥不行的,大家看窗外——”
公路前方,有一座用几根水泥柱子托起的斜坡天桥,它犹如一巨型簸箕在彩虹下抖动着,把飞泻的瀑布加宽后抛洒到公路外侧的万丈深渊。
为使他们相信,我一口气从“水帘洞”说到了“加德满都”,中间没给他们任何插话机会,临到末了还反问了一句:“这下你们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他们年轻,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信,我父亲也是一个知青,他在陕北插队了好多年,前两年我和我爸还一块回去过。”中年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找到了知音。
“叔叔,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这里除了水帘洞,是不是还应该有一座花果山?”这个漂亮姑娘肯定是《西游记》看多了,要不也不会一本三正经地提出这么一个天真的问题。
“别听她胡说,她这个就是仗着自己人小故意跟你捣乱,有‘水帘洞’地方就应该有花果山的,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你咋不问问他这里有没有孙猴子?”小伙子戏谑到最后,自己也绷不住张着大嘴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笑的脑瓜上的青筋乱跳,特别好玩。
“谁捣乱了!我有没问你,别给我嘻皮笑脸,哎!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看——”漂亮姑娘把他的头转到窗外:“山这么高、沟这么深、林这么密,说不定还真有猴子……”她不仅没感到自己的问题有啥好笑,反而来了一个顺杆爬——用他说过的话故意气他。
小伙子有点招架不住,他用目光把她全身摸了一遍,还没找到合适的话语,满脸通红的用手指着“你……你……”了好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瞧,脸都红了!想不到你这么一个大男人还有不好意思时候,好了,这个问题你要是不敢问的话,那我替你问……”
“她是‘人来疯’,你别搭理她!”小伙子侧转头嗔怪着,装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拿起相机背对着她不再言语。
两个年轻人你来我往的相互斗嘴,把车上的二十几个人逗的笑声不止:“这小两口真有意思,你认为他俩谁说对?”有一个男的压低了嗓音问。
“别瞎说,你咋知道人家是小两口?”好像是一中年妇女的声音。
“你说这山里果真会有什么花果山和孙猴子吗?”听声音这人岁数不大,最多也就十八九岁,应该是一个刚参加完高考的高中生。
“他在这个地方呆过六年,你去问他。”说这话的人肯定用手在指点我。
樟木越来越近,我把脸转向了窗外,对他们的窃窃私语了无兴致,只想多看看第二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叔叔,叔叔,我提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别看了——樟木还没到呢。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漂亮姑娘笑着把一个手指头伸到了我的面前晃了晃。
“确定是最后一个?”我转过身来学着她的样子也伸出了一个食指,看她调皮的点了点头,我说:“好,那我就长话短说,樟木这个地方确实有一座花果山,花果山里除了有猴子还有狗熊、黄羊、香樟和刺猪等好多好多种动物……”
“这次我们到樟木,能看到花果山吗?”
“你说这有狗熊,你有没有见到过狗熊?”
“熊掌可是个好东西,你在这的时候有没有吃过?”车厢里顿时又七嘴八舌了起来。
“别拍了,风景……回来还可以再拍!叔叔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他说这地方有狗熊吔,这个你知道不知道?”漂亮姑娘嬉笑着猛拽小伙子的手臂。
“听——见——了,你这个人,真怪!我又没来过这里,此地有没有狗熊,我怎会知道。”小伙子转过身捋直目光,瞅着她一脸无奈。
“怪啥!你不是说你有一个小舅在这做生意吗,难道你小舅和小舅妈就没告诉过你点啥?”听他说的云淡风轻,漂亮姑娘一时心中无底。
“他俩在樟木做生意的时候,我刚上小学,你想,我的小舅和小舅妈能告诉我些啥?”
“那你小舅和你的小舅妈的名字,你总该知道吧,要不,这次咱俩……”原来漂亮姑娘是为这事犯愁。
“这你尽管放心,我临走时,外婆已把他俩的电话号码给了我,让我从尼泊尔回来时给他们打电话,小舅会到桥头来接咱们,我害怕小舅不认识我,还在微信上转发了好多张咱俩的照片……”
看来小伙子不光是来旅游,更重要是来樟木探亲。外甥探舅,人之常情。可令人想不到的是此小伙竟是我们原樟木车队队长王荣贵的外孙,他要寻找的小舅舅和小舅妈更令人匪夷所思:小舅舅、汉族、土生土长的夏尔巴人;小舅妈,藏族人的女儿。樟木知青点汉族人的后代。这些都是后话,等我到了樟木再揭开谜底一一道来。
“哎、哎、哎!你们几个是咋回事,人家不说,你们非要逼着人家说,人家说了,你们又叽叽喳喳的乱打岔,你们还想不想听了?”乡党为我抱打不平。
车厢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在这种场合下,不想往下说还真不行,我看了看窗外的景色,盘算到樟木的距离,重拾话题:
“花果山位于樟木镇去立新公社的路上,每年五六月份,是杜鹃花盛开的季节,整整一座山全是杜鹃花,一眼都望不到头,五彩缤纷姹紫嫣红的,什么颜色的花都有,花期长达近两个月,杜鹃花开罢玉兰花登场。那个季节的花果山,远眺就是花的山花的海,微风这么轻轻的一吹呀,阵阵花香扑鼻而来,沁人肺腑令人陶醉,走进花果山仰望,十几米高的树枝、层层迭迭、盛开的花瓣花天花地、遮天蔽日,在花果山的最深处还有一夏尔巴人的村落……”
“各位:樟木到了!请大家带好相关证件,在马路左边排队接收检查。”驾驶员的一声召唤,把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导向了窗外。
检查站地处原林管站下方,一个负责登记的木屋小亭和一根横担在公路上的木杆就是它的全部家当。亭子靠路一侧开扇窗,亭内有一个人负责外来人员的登记,亭外一个人手扶一头沉的横杆一起一落负责车辆的放行。
“叔叔,这离樟木城还有多远?”漂亮姑娘从我身后蹿出。
“这里就是樟木城!”我用脚尖点了点地,没心思再跟她开玩笑。
“不对啊!这怎会是樟木城?我在网上搜索过,樟木城有好大一片,虽说街道不宽但却相当繁华,沿街高楼错落有致鳞次栉比,各种特色的店铺林立,所售商品也应有尽有。街上的人流南来北往摩肩接踵……,从网上刊发的照片来看,内地好多偏僻的小县城都没办法跟它比。”她摇着头“引经据典”,一口气说出了她心中的樟木,根据她说话的神态,压根就没相信我说的话。
“新的樟木城,我在网上也看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的樟木城就应该在我们这些人的脚下。”我重复着新樟木三个字,把边境通行证递进了窗口。
“就在脚下——,在脚下!哪有啊?”她紧走了几步朝下探望。
“等一会就有了,从上往下你啥也看不到,只有从下往上你才能看清它的全貌。别愣着了!快把护照递进去呀!”
车开了,下行不到一百米,拐过一个弯,一座边陲小城就由浅入深展现在我们的眼帘。
樟木,古称“塔觉嘎布”,藏语意为“邻近的口岸”,每个初到樟木的人都会惊奇发现,自己仿佛走进了世外桃园:高峡飞瀑、云雾缭绕、芭蕉翠竹、四季常绿。一派妩媚秀丽的亚热带风光,印度洋的暖湿气流沿喜马拉雅山南坡北上,到了此处再也无力翻越高原,便在这里插下一片浓绿,差异如此悬殊的两个生态系统,在如此短的距离内层次分明地展现出来,实在是自然界的一大奇观。
在整个西藏,樟木镇是“最不西藏“的地方。她的另类。来自她迥异的自然风貌,也来自于外来客对她”西藏小香港“的别称和印象。
始于上海人民广场的318国道,绵延5000多公里后抵达聂拉木县,从樟木镇进入尼泊尔。
身为西藏最大的边境通商口岸,樟木其实很小,只是一座沿着3.6公里盘山道依山而建的边境小镇。“Z”字形盘山而行的318国道尾端,就是樟木镇的唯一街道。街道上,停满了车体色彩斑斓的尼泊尔TATA大货车,通过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的车辆都要经过这里。从波曲河谷远望,云雾中,一座极富特色小镇扑面而来,一幢幢富有特色的建筑错落有致,组成一幅壮美的壁画悬挂在林木茂密的半山腰上,
车厢内再无一人说话,游客们纷纷站起身朝外观看。“小伙子,怎样,我的故乡还好吧?”刚才我要看时,你们这对恋人偏要我说,现在你俩想看了,我偏要你俩说话,让你俩也好看不成。
“漂亮!”马尾姑娘伸出大拇指头也没回。
“这里……可同山城重庆媲美!”小伙子嘴贴着玻璃,不知是回答我的提问,还是在自说自话。
“既然好,那就欢迎各位从尼泊尔返回时,在我们樟木多逗留几天,最好能抽个时间到夏尔巴人居住的两个村落——立新和雪布岗旅游观光!”我不失时机地为我的第二故乡做起了广告。
“要停,要停!这么好的地方,路过岂不太可惜!”
“夏尔巴人——,第一次听说,他们到底长啥样?这次我一定要看!”
“叔叔,我们返回时,在樟木还能再看见……你吗?”话没说完一趔趄跌在了小伙子怀里。
“回来的早,咱樟木见!回来晚,咱加德满都见!最后,预祝大家在尼泊尔旅游愉快!也预祝你俩……”我手指着漂亮姑娘和帅气的小伙,“能在樟木早日见到自己的小舅舅和小舅妈!各位:大家一路平安,扎西德勒!”
我站在车下,双手合十,跟他们一一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