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翔 走下舞台,腾格尔关上门,品茶捧书,为人生路上的悲喜交加寻一个缘由。 岁月悠悠,上半场酒下半场茶,端得起,却难放下。 1 与青春共唱“我们的歌” “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绿绿的草原,这是我的家……”印象中,腾格尔还是那个唱着《天堂》的蒙古族汉子,在无垠的蓝天绿地间,对酒当歌,曾纵情快活,也曾痛彻心扉。转眼间,他已是年过花甲的“宝藏爷爷”,在舞台上和年轻人一起唱着他们喜爱的“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这几年,很少听到腾格尔正儿八经地唱《天堂》了,人们看到他不是在拍搞笑的电影,就是翻唱年轻人爱听的网红歌曲。自从6年前,他翻唱了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后,就一发不可收拾,《野狼disco》《芒种》《卡路里》……网友笑称,听上去特别烫嘴的“腾式”翻唱,已经“惊艳”了整个华语流行音乐坛。今年,他又应邀参加上海东方卫视的《我们的歌》节目,继续和年轻人一起唱他们喜欢的《乌梅子酱》,玩得不亦乐乎。 谁不曾年轻过?如今胡子花白的腾格尔,曾经也是一名草原上不羁的少年。爸爸给他起名“腾格尔”,在蒙语中是“蓝天”的意思。小时候他喜欢趴在姥姥的背上,看蓝天下牛羊成群。上学了,腾格尔三天两头逃课、打架,故意在考试时交白卷,直到13岁那年姥姥去世,他才醒悟,是时候想想自己的将来了。姐姐说,要不去试试艺考吧,至少文化课成绩不需要太高。结果,他还真考上了内蒙古艺术学校。 终于不用读书考试了,那曾是他以为世间最痛苦的事。直到年过六旬,他再次翻开书,才发觉当年自己拼命想要逃脱的校园生活,是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有多少人也是这样,拥有时不懂珍惜;懂得珍惜时却已难再拥有。 很难想象吧,腾格尔在艺校最初的专业不是唱歌,而是跳舞。因为他艺考时,既不会唱歌,也不会演奏,只有外形还可以,所以被老师安排去学舞蹈。可是,他没有舞蹈功底,舞蹈班要求他每天早上5点钟必须起床练功,上课需要压腿、下腰、翻跟头,为了控制体重,他连饭都不敢多吃。 两个月下来,他向老师“求救”,改学乐器。学校同意让他去学三弦。成长在草原上,他天生对音符敏感,“我的听力特别好,钢琴上的某个键,我听了就能把它唱出来。”那三年,他学会了三弦、马头琴、钢琴,还有一点点古筝……要不,今天的年轻人怎么说他是“宝藏爷爷”呢! 20岁,腾格尔考入天津音乐学院作曲系,成为了家族中的第一个大学生。他踏进大学校园时,唯一会说的一句汉语是“说什么”,“小时候,我们遇到的汉族人很少很少,和他们说话,他们总问我们‘说什么’,我以为他们的名字就叫‘说什么’。”腾格尔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绿绿的草原和清清的湖水,在城市里,邓丽君、童安格、赵传、任贤齐……一代代华语歌手的歌,他都爱唱,就像今天,他依然爱唱最红、最热的歌。 从20岁到60岁,一样唱着青春的歌,却又有些不一样。从前腾格尔是唱给自己,如今是唱给天堂里的女儿。 2 用岁月面对抚不平的伤 是的,腾格尔曾经有过一个女儿。那年,他44岁,给女儿取名“嘎吉尔”,在蒙古语里是“大地”的意思,他是蓝天,女儿是大地。他还曾以《嘎吉尔》为名,作歌一首,祈盼她平安长大。 人生无常,嘎吉尔3岁时,被查出患有严重的先天性疾病。得知这一消息后,腾格尔推掉了所有演出,专心在家陪伴女儿治疗。两年的时间里,他渐渐淡出公众视野,找遍所有朋友,花光了所有积蓄,却始终无法治愈女儿。遗憾的是,6岁的嘎吉尔没能战胜病魔,远赴天堂,那一年,腾格尔50岁了。后来,腾格尔再也没有唱过《嘎吉尔》。 三年,腾格尔很少露面,他慢慢学着释怀,但这种痛苦又岂是一位父亲能放下的?“这样的事情,在一位父亲心里,是永远过不去的。”腾格尔会趁妻子不在时,偷偷拿出女儿的照片来看,“既然心里过不去的话,就别让它过去了,何必非得把这一页抹掉。” 时隔多年,他再次站在观众面前,他剪去了潇洒不羁的长发,仿佛剃掉了所有“烦恼”。音乐上,他也一改从前粗犷的风格,开始以一种极为轻松与洒脱的方式创作音乐。从《桃花源》开始,腾格尔翻唱了许多网络歌曲,巨大的“反差萌”让腾格尔的歌迷目瞪口呆。只有懂他的人才会说,他的改变是为了女儿。 然而,在做客一档综艺节目时,借着一点酒兴,腾格尔唱起了内蒙古的民歌《送亲歌》,那是草原上送女儿出嫁时才会听到的歌曲。他又唱了刘欢的《人生第一次》,还给大家解释了歌词中的“铁蛋蛋”的意思:“早些年内蒙古地区医疗条件有限,新生儿存活率并不高,于是父母便会叫刚降生的孩子‘铁蛋蛋’,祝福孩子能够坚强地活下去。”说完,腾格尔低下头,好像想起了什么,随后接着唱到“我第一次流下的泪珠,是你为我擦干”时,他哽咽地唱不下去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回到房间,所有人离开后,腾格尔坐在床上,捂住了眼睛。 我们不忍去触碰一个人的痛处,有些伤口是抚不平的。好在腾格尔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他会和儿子一起踢足球、看电视……如今,儿子14岁了,他只希望儿子健康平安就好。 3 在书画里寻找想要的答案 也许是岁月的沉淀,也许是因为走过了悲喜,腾格尔把手中的酒换成了茶。 作为一个蒙古族汉子,腾格尔酷爱喝酒和吃牛、羊肉。上大学那会,他虽是贫困生,每个月加上学校给的18元补助,生活费也不过40元,可他还是会一个人点上2斤羊肉和半斤白酒。大学毕业后,腾格尔进入中央民族歌舞团,有了固定的收入,饭局也越来越多,酒量也越来越大,白酒能喝2斤,喝完还能弹钢琴。因为嗜酒,他还曾经和“酒友”组过一个啤酒协会——“啤协”,腾格尔担任“协会主席”。 酒喝的时候过瘾,一番醉生梦死,醒来也会后悔。因为喝酒,他失去了很多,人到中年,他才发现自己无家、无房、无存款。彷徨时,他还想找从前“啤协”兄弟大喝一顿,可他还是作罢了。再后来,他又得知了“啤协”一位好兄弟因喝酒去世的消息。终于,在不惑之年,他戒掉了烟,也不再随便找人喝酒,偶尔只找能聊得来的人对饮,发奋创作,积极演出,用一首《天堂》让自己逆风翻盘。 经过女儿的事情后,他不仅用洒脱的歌声赢得了年轻人的掌声,还开始了演电影和画画。演电影,他给自己定了两个“不演”——不演蒙古人,不演艺术家。“我本来就是蒙古族,又是搞艺术的,要演就要演不一样,我想演将军、大反派、大骗子……”他的愿望也在电影《双城计中计》《飞驰人生》《大赢家》中都实现了。至于画画,他20年前就创作过一幅名为《回头的狼》,他拿出来展示给朋友看,有人说像兔子,有人说像老鼠,就是没有人说像狼。如今他爱上了油画,挂在家中左右端详,很是满意,可依然没有朋友能猜出来他画的是什么,但这已不重要。 父母去世后,腾格尔学会给人生做“减法”,推掉了许多演出陪家人,他明白很多人和事,都比挣钱重要。每年春节,他都坚持回草原与家人团聚:“家乡的天空特别干净,鞭炮声也很清脆,花儿很好看……”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伴着几案上的袅袅茶烟,在中国传统的经典书籍里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责任编辑:日升 (责任编辑: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