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老辰光

当前位置: 首页 > 娱乐 > 音乐 >

魏松:不老的歌者

时间:2023-10-23来源: 夜光杯 作者:吴南瑶 点击:
傍晚时分,魏松匆匆从录音棚赶回工作室接受采访,忙碌了一天,神情中却未见疲惫。 魏松从艺50周年暨传承音乐会定在10月31日,这个日子有一个特殊的含义,演出结束,我会等时钟走过12点,那将是我70岁的生日。这是艺术家的浪漫,而后他将正式卸下上海歌剧院艺
傍晚时分,魏松匆匆从录音棚赶回工作室接受采访,忙碌了一天,神情中却未见疲惫。
魏松从艺50周年暨“传承”音乐会定在10月31日,这个日子有一个特殊的含义,“演出结束,我会等时钟走过12点,那将是我70岁的生日”。这是艺术家的浪漫,而后他将正式卸下上海歌剧院艺术总监一职。七十岁,进或退,只须随心。六十不倦,七十不老,70岁的“奥赛罗”依然能唱漂亮的HighC。
奥赛罗
十年前的那场音乐会叫“不倦的歌者”,60岁是很多男高音功成身退的年纪,但对魏松却是演唱的巅峰。
魏松记得,《奥赛罗》作为2013年国家大剧院歌剧节开幕大戏,特邀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强卡洛·德·莫纳科担纲导演,他说:“我要用这部戏‘折磨’一下中国的同行!”
他的父亲正是一生唱了427场《奥赛罗》,被称为“20世纪最伟大的奥赛罗”的马里奥·德尔·莫纳科。
在战争中勇猛顽强的摩尔将军,却是一个在情场上不堪一击的男人,原著作者莎士比亚和杰出的歌剧作曲大师威尔第令歌剧《奥赛罗》成为了业界公认的“歌剧第一难”。要出演一名充满了身份的焦虑和爱的迷狂的悲情英雄,这部歌剧要求“摩尔将军”不仅有辉煌而充满力量感的高音,还要能承担起高强度的戏剧表演。



 
整整三个小时,巨大的戏剧冲突,排山倒海般澎湃的情感与倾尽全力的高难度演唱,演完就像是真的经历了一场死去活来。听着观众暴风雨般的掌声和喝彩,魏松百感交集。西方寥寥可数的几位出演过全本《奥赛罗》的男高音,演出最高年龄纪录停留在57岁,而魏松却在花甲之年攀上了巅峰,完成了艺术上最重要的一次自我超越。
周小燕先生曾说他,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男高音,相当程度上取决于不懈的努力。征服小字二组的降 b和High C,魏松整整用了20年。这听来有些不可思仪,这20年间,魏松主演了自己的第一部大戏——萧白作曲、郁文编剧的《仰天长啸》;第一次用中文演唱全本《图兰朵》;甚至,2004年,在上海歌剧院时任院长、指挥家张国勇的坚持动议下,魏松第一次排演了《奥赛罗》:“当年,我真是一边打退堂鼓,一边坚持,把这部戏啃下来的。”

相较理性和坚硬的现实,歌剧世界中,有着某种浪漫的混沌和诗意。而对于歌剧演员,每一次演出都是一种未知,舞台,充满了危险和挑战,但也正是这种致命的诱惑力,令魏松坚持了下来。对于曾有的负面的评价,不是完全不在意,但看似性情包容乐观的他内心有一股决绝和倔强,他深知戏剧男高音有多么难得,既然恩师认为自己是可以的,就不能轻易放弃。
上世纪80年代,意大利声乐专家在北京讲学时,曾留下一句箴言:歌唱之所以难,正是因为它太简单了。这句话让魏松琢磨了几十年。他逐渐摸索出许多很实用的东西:“我把唱歌归纳为两个字——减法。唱歌就得用最简单的方法。”“歌唱必须要有强大的气息支撑。这就像开车,马力大小不一样能跑得一样快吗?”“演唱成熟后,我很少练声,喜欢在演唱作品的过程中去解决问题。我的进步就是在一部戏一部戏的攻克中取得的。”
那年,60岁的“奥赛罗”唱得“舒服”极了,每一句高音都站得稳稳的,雄壮、通透、舒展。魏松终于战胜了小字二组的降b和High C,用歌声和阅历令自己站在了世界歌剧舞台的中央。时任国家大剧院歌剧顾问朱塞佩-库恰说,假如世界上有五位优秀的“奥赛罗”扮演者,那么魏松就是其中之一。晚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谢幕时分,魏松热泪盈眶。
基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标签。50年前,魏松绝然想不到,自己贴上了“奥赛罗”的字样。
魏松的故乡在辽宁锦州,北依松岭和医巫闾山山脉,南临渤海辽东湾,是一座有着两千年历史的古城。母亲佟述贤和三舅都是辽宁歌剧院的演员,二舅佟笑梦毕业于沈阳音乐学院,学的也是声乐。魏松自有记忆起,大人们只要聚在一起,家里就满是歌声。表弟佟铁鑫小魏松四岁,从小就有一把好嗓子,而魏松变声前,嗓子沙哑,先天条件并不好。兄弟俩一个好动一个好静,但自小感情就好,一起在佟笑梦的严格指导下学习发声:身体三点一线贴着墙站,练习发五个元音找发声的感觉,这样枯燥的练习,一练就是一年多;变声前保护嗓子,不乱唱高音。佟笑梦的启蒙教育,让两人的声乐之路起步走得很正。

魏松中学毕业,一位同班同学因登高挂标语,跌落在地造成骨折。那段时间,魏松父母都在五七干校,生性善良的魏松自作主张,将自己留城的指标让给了同学,向学校领导主动提出下乡。善因结出了善果。下乡帮生产队放牛,魏松天天对着哞哞叫的牛,琢磨着二舅对发声方法的指导,“它在那儿‘哞’,全是共鸣嘛。”下乡期间,魏松完成了少年的变声,对于唱歌这件事,也豁然开朗。回到城里,第一次见到二舅,佟笑梦打开钢琴盖,敲了几下音键,魏松稳稳地唱了上去,“好小子!”二舅喜出望外。
一个原本爱好体育的少年终于对自己有了信心,被二舅收拾成了一个有模有样的男中音,考上了沈阳军区前进歌舞团。但对于魏松能成为如此出色的男高音,还是令家里人都非常意外。

歌剧舞台上,魏松无疑是大器晚成的典型范例。1973年,魏松被推送至上海音乐学院,是恩师周小燕在入校考核中,一锤定音,认定魏松是一个有潜质、有前途的“大号”男高音。但命运的齿轮并未就此转动,高音区发挥不稳定的问题,困扰了魏松近20年。
改声部,对于声乐演员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佟铁鑫记得魏松改唱高音后,第一次在北京参加“十大男高音音乐会”,佟铁鑫和父亲坐在台下,心情简直比自己演出还紧张。那天,魏松的表现虽然不能说完美,但远远超出了佟氏父子的期待,自此,佟铁鑫对表兄生出了更多敬佩,“魏松颠覆了我固有的想法,现在,我再不敢给任何演唱者定义。”相比器乐的学习,声乐的技巧看不见,要把书本上的理论知识真正实践到自己的声音上,需要的不只是天赋,还需要天长日久耐心地打磨。在佟铁鑫看来,魏松虽然没有天然的高音,但他有悟性,更有强大的意志力,佟铁鑫笑说,有好几年,家里人还会把早年家庭音乐会都轮不到魏松开口的事当笑话,见面就要调侃魏松几句。
前两年,佟铁鑫到上海探望大姑,魏松的母亲。八十多岁的老人唱起歌剧《刘胡兰》的选段,吐字清晰,音色婉转;再想起自己的父亲佟笑梦去世前一两年,88岁的年纪High C和降 b一样还能唱得很好,佟铁鑫拍着魏松大笑:“我完全相信你也可以这样一路唱下去,原来你继承的是老佟家的基因呀!”
传承
十年前,在魏松从艺40周年音乐会上,周小燕拉着韩蓬的手上台,对魏松说,这个学生以后我就交给你了。歌剧圈的师父带徒弟,一对一,传统极了。都是周门的弟子,天然地多了几分亲近。那年,韩蓬是刚进歌剧院的新人,身形、音色都像极了魏松。作为魏松的B角,排练、演出、出差,生活工作都在一起。韩蓬开始不仅模仿师父的唱腔,连眼神怎么处理、眉毛怎么挑都看得仔细。

魏松第一面就和韩蓬说,男高音就是走钢索的人。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不论用什么语言唱,咬字发音,一个词都不能糊弄。韩蓬最佩服老师演出时“自救”的能力。人毕竟不是机器,难免会遇到不在状态、嗓子不舒服之类的突发情况。有时候,一首歌没发挥好,一个高音唱破,往往就会给演员带来心理上巨大的伤害,十天半月,甚至半年缓不过神的大有人在。独有魏松每次都是越挫越勇。独唱音乐会,第一首没到状态,第二首竟然像是换个人一样。有一年,参加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下午彩排时,魏松嗓子发不出声,了解师父的韩蓬帮忙解释:“不用担心,魏老师一定能调整过来。”果然,正式演出时,又是满堂彩。和魏松小时候热爱运动一样,韩蓬中学时是个体育生。某个角度而言,舞台艺术和竞技体育一样残酷,没有重来,成王败寇,一战定音。但高手就是具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上台时能随时用技巧、用经验去弥补。跟着魏松征战八方多年,逐渐韩蓬也练出了这身硬本领。

魏松台上是威风凛凛的将军、英雄、霸王,下了台,则是一派慈父的模样。北京的薛皓垠、王传越都叫魏松“大舅”。一到上海,只要“大舅”晚上没有演出,学生们就会互相“串通”好去蹭饭,魏松则笑着关照家里,娃们要来,看看做点什么“硬菜”。
提携众多同行后辈,以慈悲宽宏善待他人,把机智和锋芒留在业务的传教中,“大舅”自己总结对师道的理解不过是来自于周先生的传承。“不倦的歌者”是老师给学生的定位,“不倦”,孜孜不倦、笃学不倦、诲人不倦也。对于老师的这份嘱咐,魏松一日不敢放松。



 
歌剧虽然源于西方,但其在中国的发展必须要走自己的道路,魏松一直记得刚跟着周先生的时候,老师就和他说,我们学美声唱法,虽然开始学的都是意大利人,但学习是为了借鉴,最终,我们要唱好母语。这些年,从《仰天长啸》中的岳飞、《苍原》中的舍楞、《雷雨》中的周萍,到《楚霸王》中的项羽、《西施》中的勾践、《红河谷》中的格桑等,魏松主演的中国原创歌剧自成一派、独树一帜。2011年,魏松与戴玉强、莫华伦组成“中国三大男高音”,用世界通行的美声唱法演唱中国作品,以世界“三高”的品质追求为人民而唱,在世界顶级的艺术舞台传播中国文化,彰显着“中国声音”的自信与活力。
至今,魏松仍然是中国唯一扮演过“奥赛罗”这一歌剧世界最具挑战性男高音角色的演员。手中的接力棒必须交付出去,是为“传承”。

责编 晓歌


(责任编辑:晓歌)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广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