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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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八连当老师

时间:2024-11-30来源:《缅怀 回顾》 作者:贺玲 点击:
纪念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五十五周年 作者 贺玲 1998年8月我和爱人何吉培收到858农场(原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四师34团)邀请函,让我们回农场参加知青上山下乡三十周年纪念活动,看着请柬那苍劲有力的字体,看着我们俩的名字,看着印有黑土地图案的信封,我们着实
——纪念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五十五周年


作者 贺玲
 
  1998年8月我和爱人何吉培收到858农场(原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四师34团)邀请函,让我们回农场参加知青上山下乡三十周年纪念活动,看着请柬那苍劲有力的字体,看着我们俩的名字,看着印有黑土地图案的信封,我们着实激动了好几天!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特殊年代的画面……

  这是我们返城后第一次回到让我们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看着我们曾经的家,我们曾经的婚房,我们女儿的出生地,往事的记忆就像决堤的水,再也控制不住,一股脑倾泻下来。

  1968年我和班里的宋丽、秦卫东等几个最要好的同学与大批学生一起,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乘上隆隆列车一路飞奔。当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脸上还挂着刚刚和亲人分别时留下的泪痕,嘴上却漫无边际地和同学们说着笑着。大家都没有流露出眷恋家人,舍不得离开北京的情绪,大概是怕被别人说自己落后吧?那个年代落后分子是被人瞧不起的!

  火车咣当咣当地爬了几天几夜,终于到了虎林。汽车又颠簸了好几个小时,在黑漆漆的一片空地停了下来。远处,老毛子(苏联人)的探照灯刷刷地扫荡着周围的房屋,狗儿们汪汪地叫着跑来跑去。我们这群刚出校门的学生又惊又喜又害怕,仿佛来到了神秘的世界。

  这就是我的第二故乡,祖国东北边境——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四师三十四团八连。连队还有一个神秘的代号——铁字402信箱,这神秘的代号莫名地让我们骄傲,让我们自豪!

  一到连队,我和好朋友宋丽、赵捷被分在农工二班,班长是老退伍军人阮班依。我自小生长在工人家庭,能吃苦,不怕累,干活勤勤恳恳是我的天性。兵团成立当年我就被评为五好战士,很快,我又当选为连队第一届兵团战士委员会委员。我记得兵团战士委员会由五人组成,三个是老同志(三个大小领导),两个知青。除我外,另一个是1966年到连队的哈尔滨知青陈竞。当时我暗下决心,一定好好干,不辜负领导对我的信任。

  正当我踌躇满志,准备在广阔天地挥汗大干之时,连队领导找我谈话,说我出身好,生性活泼,深得贫下中农喜爱,所以让我到连队小学当老师。我听后一愣,自己也才刚出校门,能行吗?领导说,贫下中农相信你,能教好他们的孩子。那是1969年春节过后,没几天就要开学了。我二话没说,接受了任务,马上就到学校唯一的教师(兼校长)包老师处报了到。当时,包老师正在生病,她把学校的情况向我作了简单的介绍,语重心长地嘱咐我说,这些孩子太渴望知识了,太需要一个好老师了,希望你好好干。并告诉我,学校的设施比较简陋,桌椅还不齐全,让我马上接手工作,找木工班的师傅来修理好桌椅板凳,准备开学。

  我兴奋地随连队领导来到学校,一排低矮的茅草房呈现在眼前,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走进教室,我彻底掉进了冰窟窿:这哪像个学校呀?哪有什么桌椅板凳?明明是几排木板搭成的所谓桌子、板凳,简直太简陋了!领导看出了我的心思,关切地对我说:现在我们的条件是比较艰苦。但孩子的教育是头等大事,一旦连队有了能力,肯定会马上改善学校设施,相信你一定能教好学生。我当时很受鼓舞,认真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工作就更考验我了。由于包老师生病,我一个人要教五个年级。开学了,学生们早早来到学校,生好炉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我这个新老师。我清楚地记得,当我拿着学生名单走进去时,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怯生生地一一点名:一年级五人,二年级六人,三年级七人,四年级七人,五年级八人。就这样,我这个刚出校门不久的中学生,没经过任何培训就变成了老师。

  学校里最大的学生只比我小二三岁,个子也比我高。开始时我还真有点担心呢:学生们会听我的话吗,会认真学习吗?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学生们非常懂事,对我既亲热又尊重。于是,我很自然地进入了角色。我学着我老师的样子,尽量和蔼可亲,这些学生太纯真可爱了,经常提出一些问题,我都尽可能地回答他们,有时候还会不知不觉的延伸开来,给他们讲些故事。比如,他们问:北京好玩吗?你们北京知青都见过毛主席吗?我就给他们讲北京的著名景点、古迹以及自己听过的传说,讲文化大革命、讲毛主席接见红卫兵,讲北京的人文趣事……学生们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副副如饥似渴的模样令我激动,至今难忘!我和学生们即是师生又是朋友。

  当时正式课本还没有到,我想了很多办法,从旧课本里选出适合学生们的文章,安排讲课时间和授课内容。一、三、五年级在里屋教室,二、四年级在外屋教室,我轮流给他们讲新课,其余学生则是复习或者预习,有的班看书,有的班练字,有的班写作文……纪律是不用操心的,学哥学姐会管理学弟学妹。政治就上大课,读书读报、讲故事,音乐课、体育课也是一起唱、一起跑、一起跳。只有数学课、语文课是分开上的。那时的困难多着呢,新课本不及时,我就根据上一年的旧课本边讲边等,还到处找资料,甚至自己编写。那时我得到过很多战友的帮助。例如上海知青何吉培,看我实在苦恼,就让他妈妈陆老师(上海澳门路第一小学优秀教师)从上海定期寄来《少年报》、小学生优秀作文选集、学生教材分析等等辅导资料,可把我乐坏了!很多新故事,同学们爱听,我也不用绞尽脑汁去编了,解决了我的大难题。说实话,一天下来还是有些累的,但是,望着学生们一张张渴望知识的稚嫩的脸,我真的感到责任重大,也就忘掉了辛苦。这样的授课持续了八九个月,我坚持下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们34团八连小学校被评为了四师先进学校。好像是1969年底或1970年初,我代表学校去师部参加了表彰大会。在小组汇报会上,我介绍了我们艰苦办学,坚持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教学体会。更令我兴奋的是,见到了很多英雄人物,比如34团救火英雄北京知青安凤青、赤手空拳与狗熊搏斗的知青(忘了名字)……还有我们34团为了喂貂,被绞断手的哈尔滨知青关杰等。听了他们的英雄事迹,看了他们为革命工作致残的身躯,我感觉自己特别渺小,比起他们,我差的还很远,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努力工作。

  1969年底时,我的同学张秀芬调来学校,到1970年秋季,孔繁香调来学校,后来又陆陆续续调来张炳恒、张连荣、马骧、等好几个老师,教师队伍壮大了,我们齐心协力担起了八连教育阵地的重担,带领学生们学习、劳动……我也从学生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他们给了我许多快乐。

  农忙时,老师要带领学生参加劳动,大一点的学生是“烧荒”,小一点的学生是捡麦穗什么的。我主要是带高年级大点儿的学生去“烧荒”,这活儿我还真不会干,可学生们却都是“老手”,因为他们几乎年年都干,他们手把手地教我,使我学会了这门“技术”。更使我感动的是,学生们都非常心疼我,不让我操一点心:从连队出发,他们都是自己组织安排,两个大点儿的男同学抬着半麻袋黄瓜,每个人都扛着叉子,一路说笑一路歌唱。来到地里,他们分配我的任务是在地头上看黄瓜,并给它们准备一个新的故事。他们则自动分好垄,一字排开,个个满脸严肃认真,就像战士上战场一样(其实还真是战场,弄不好是要跑荒的)。第一个人点了火开始向前跑,第二个人就从第一个火堆里挑出一撮来点自己的,第三个人再从第二个火堆里挑,这样一个个延续跑下去,顿时出现一个非常壮观的场面:一条斜形火龙呈现在一望无际的麦茬地里,美妙极了!一会儿功夫,学生们的身影就都成了小黑点,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望着黑烟滚滚的火海,我的心咚咚直跳,着实为他们捏了一把汗!等了好一阵子,姑娘小伙们一个个黑着小脸回来了,大家边吃黄瓜边听故事,不时发出阵阵欢乐的笑声,小黑脸上露出白白的牙齿,满满的感染力。他们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天真无邪!我爱他们,他们虽然是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但在我的眼里,他们更像勇敢的战士!

  后来,在连队领导的关心、重视下,学校的设施不断改善,从木工修修补补,加固“桌椅”,到做了新桌新椅。再后来,随着连队的发展,学生越来越多,学校更是鸟枪换炮了:盖了新校舍,买了高质量的新桌椅,后来又成立了中学部,老师也增加到了十几个。

  最艰苦的那些年,我和学生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王丽娥、韩桂英、韩桂兰、杨建国、吕桂英、张方玉、霍素琴、商志春、李庆友、薛爱琴、吕丽琴、李红……还有捣蛋鬼商冬春、李江、刘立冬等,他们都成了我的好朋友。记得有一年,学校后面地里的萝卜大丰收,我们五、六个老师就拿了一些放在办公室里,找了点沙子埋上(怕萝卜糠了),当我们讲课口干舌燥时吃上一口,真是美滋滋的。可没想到有人告了密,我被连队抓了典型,说我们偷萝卜!呵,好大的帽子,我不服,找指导员评理:我们又没有家,大明大放的放在办公室怎能算偷呢?充其量也就是没请示而已。但在那个是非颠倒的年代,在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贫下中农为主判官的判决下,硬说我是带头的,把我罚到了农工班干活。干点活我倒不怕,就是觉得委屈。当时正赶上排水,而且工地就在学校操场前面,机务排的战友帮我用镐刨开冻层,我再把冻块儿搬上去。下课了,同学们看见都跑来帮忙,李江带头,同学们排成一排,搬上冻块一个传一个,一会功夫,我超额完成定额。学生们的真情温暖了我的心,还有的家长拉我去家里吃饭,安慰我。人心自有公论,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了。此事后来被团部文教科知道,副科长毕世忠给连队打了电话,他说这么好的老师你们连队不用我们团部用,(因为我曾获评“优秀教师”,给团部教师培训班讲过语文公开课)。看团部要调我去团部小学,连里又着急了,死也不放,还给我做思想工作,让我别走。其实我也不想走,因为当时我正与上海知青何吉培谈恋爱,就向领导表示:我不走。没过几天,连里又把我调回了学校。

  几十年过去了,这些事历历在目,学生们的脸庞、名字、时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后来我们学校一切都步入了正轨,我们还成立了文艺宣传队,这些可爱的小演员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杨彩云、许龙珍、李红、吕丽琴、甘平林、刘志江、王春来、张翠萍……

  1975年,爱人何吉培调到团部宣传科,我于1976年调到团部文教科。我与何吉培结婚了,生了女儿何苗。家就安在团部中心大道附近,于是,我家成了“联络站”,凡到团部办事的,无论八连的还是其他连队的,只要和我们相识的战友都到我家落脚,每天人来人往,热热闹闹……那时的生活简单、有趣,平平凡凡而又轰轰烈烈,令我至今难忘!嗨!这辈子就是朋友多,值了。

  这次有幸受邀回访八五八,站在农场黑土地上,情绪激动,思绪万千!回首往事,记忆最深的还是连队生活。当年的点点滴滴始终在我脑海里萦绕,这是我刚刚走上社会的一段难忘经历,是我人生的宝贵财富!
 
  作者简介:贺玲,北京知青,1968年6月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34团8连农工二班下乡,先后任教师、团文教科干事,1979年6月返城,先后在北京展览路地毯厂、上海机床塑料厂工作。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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