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69年3月31日离开上海来到当时的紫云自治县水塘区坝寨公社坝寨大队格备生产队插队落户成为一名知识青年的,在这里自己经受了难以描述的语言关、生活关、劳动关,成为自食其力的一个普通农民。一年以后,一纸通知,自己成为一名小学老师。农民变成了教师,但是工作的小学位于偏僻的山村,到了学校,才发现这里的生活条件甚至不如当知青时的小山村。这里虽然有一条简易公路,但是几乎没有车辆经过,周边没有商业网点,买米买煤油需要爬山涉水来回超过四十里。而最让人压力山大的是,学校所在村寨没有水源,吃、用所需的水在三里开外的另一个村寨边的洞穴里。水从洞穴顶部岩石缝隙滴下成池,每年春季干旱缺水,更是需要半夜三更起床去往洞穴接水,水桶的水接满了,天也就快亮了。因此,虽然是当了一个吃“皇粮”老师,生活仍然是很艰难的。 有一件事至今难忘。这一天放了晌午学,我挑了水蹒跚地走在弯弯曲曲的田坎路上,走过了山弯,穿过了简易公路,虽然感觉到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但是自己仍然咬着牙,迈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学校前方约三百米的寨子,穿过路边的几户人家就到学校了。此时我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担子上,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尽量不使水洒出来,而周围的世界仿佛已不复存在。 突然从一家人户的屋屋檐下悄然窜出一条狗,叫也不叫,扑上前来,对准自己的脚就是一口。锋利的犬牙咬穿了裤管、咬穿了袜子,深深地陷入小腿,血顺着腿肚不断往下流,我痛得直发抖,但肩膀上的担子一直没有放掉,因为我知道,只要一放下,这桶水就没有了,因为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狗还在一边狺狺地吠着,自己一步一抖,艰难地迈着脚步,水在桶里闪,泪在眼里含。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几十年,至今自己仍然记得,学校的宿舍很狭窄,很小的空间里,放了一张木床,一张三抽桌,一个装水的棕色瓦缸,还剩余的一点空地,挨着墙壁放了一个红泥炉,炉边的墙壁上挂着铁锅炒菜勺铲。这是一间集睡觉、办公、生活为一体的房间。因为受不了烟熏火燎,晴天,自己就将红泥炉搬到室外,烧火做饭炒菜。虽然有风,但是最起码,宿舍里是干净的。但是遇到下雨,只能在屋子里操作,往往弄得屋子里烟雾腾腾。 一天下午,学校已经放学,天气晴朗,自己改完学生的作业本,将红泥炉搬到屋外,烧好饭,架上铁锅正准备炒菜,当时的水塘区公所宣传干部路过学校,打开照相机,咔嚓一声,留下了一张一个小学老师在室外烧饭的照片,而这张照片就此随着自己去了县城第一小学、回到了上海,成为永远的纪念和记忆。 作者徐彩娣,1969年赴贵州省紫云县坝寨公社坝寨大队格备生产队插队落户。 (责任编辑 晓 歌)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