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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芍药沟(2)——一张令我恐惧的化验单

时间:2020-09-13来源:原创 作者:盛文秀 点击:
1972年冬天,我在东北患了一场大病,因延误治疗,险些送了性命。 那年队里抽调劳力去西岗子修水库,连日劳累,我病倒了。开始感觉头昏恶心,以为是感冒了;后又感觉臀部处隐隐胀痛,解大便很困难。缺少医学常识的我,以为是患了人们常说的痔疮。痔疮不是什么

1972年冬天,我在东北患了一场大病,因延误治疗,险些送了性命。
   
  那年队里抽调劳力去西岗子修水库,连日劳累,我病倒了。开始感觉头昏恶心,以为是感冒了;后又感觉臀部处隐隐胀痛,解大便很困难。缺少医学常识的我,以为是患了人们常说的痔疮。痔疮不是什么大病,歇几天就会好的,可是我天天发烧,有时38ºC,有时39ºC。我一天天捱着,盼着身体好起来。
  
  见我不退烧,同屋的知青叫来了赤脚医生。赤脚医生是个男的,三十多岁,我们叫他姚大夫。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意思让姚大夫检查下体,就简单描述了病情,只说头疼发烧。他信了,笑嘻嘻的,给了我几粒安乃近,说服完药多喝开水,出身汗就好了。其实我的高烧是炎症引起的,安乃近怎么管用呢?
 
  我一人在宿舍里捱着,盼着病好了再去修水库。见知青们天天欢笑进出,好生羡慕!我的病况一天重似一天,肛门处一阵阵跳痛,有时彻夜难眠。吃了退烧片大量出汗,内衣湿了捂干,干了又汗湿;外面冰天雪地零下三十几度,被窝里却像个蒸笼,直冒热气。这天下午,昏沉沉爬起来喝水,无意间走到镜子前,我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一张白晃晃的脸,虚肿发亮,汗湿的头发贴在脑门上,病痛的折磨让我变得如此不堪!突然生出恐惧:我会不会死?我要死在这里,上海的妈妈会伤心死的……这时屋外有敲门声,是队长来了。姚队长见我几天没出工,来宿舍看看,看女知青不方便,带着陶婶同来。陶婶看了我的身体,悄声对姚队长说:“这姑娘怕是痔疮发炎了,肿得像个烂桃子!”队长瞧着我,我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委屈地躺在炕上掉泪。队长沉吟片刻,果断地说:“送地区医院!”姚队长的果断,几乎是救了我一命。
     
  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队长让车老板臧叔套马车,我穿结实了棉袄棉裤,蹒跚着走出宿舍。马车上铺了厚厚一层稻草,陶婶又抱来了棉被,北方冬天日短,太阳一下山,天气会更寒冷。我们村离黑河地区医院有50多里路,臧叔把马车赶得飞快,枣红马也善解人意,一路狂奔。西斜的日头把天空染成金黄,地平线上只有我们一辆马车在飞奔,两边的白桦林飞速闪过。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西边那个大红球忽儿变成绿色,忽儿变成黑色……马车颠簸得厉害,车老板臧叔仍扬鞭催马“驾!驾!……”我却昏沉沉睡着了。 
 
  到达黑河医院天已擦黑,我们挂了急诊,医生稍做检查,当即开了化验单。几分钟后,见化验单上三个字赫然:败血症——我忍着身体的难受,清醒的头脑掠过一种恐惧,没有医学常识的我读过“老三篇”,知晓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白求恩大夫死于败血症!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家属远在八千里之外,于是陪伴我的小沈签了字,她懵懂签下她的名字,不会明白签字背后的含义。
 
  我幸运遇到了地区医院最好的外科主任医师,他慈祥幽默又果断,几分钟后,我已躺在手术室里了。开刀是局部麻醉,比起前几日的疼痛折磨,现在的疼痛令我恐惧释然心升希望。 
 
  一周以后,我坐在病床上吃着稀饭,主任医师进来查房,他和蔼地走近我,“小知青,不疼了吧?你知道吗,要是晚来一天,你的小命要丢啦!”我的泪又涌出,不知是怜惜自己还是感激医生。
  
  很多年后回忆起这次患病,产生一个想法:下乡时有的知青并非患大病、绝症,但他们为什么病死在下乡地?病者往往是当局者迷,丧失判断力,捱着祈盼明天会好转,延误了治疗时机,酿成恶果。我何尝不是险些走向这一步!我患了“直肠脓肿”,后恶化为败血症。幸亏遇到姚队长果断送医;臧叔扬鞭飞车;陶婶直言病况;知青小沈陪伴床畔,否则我还有机会告诉你这些吗?他们是我生命里的恩人,借此文感激北大荒的父老乡亲!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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