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年生活虽然清苦，留给我的记忆却是那样美好。当时我们家有姐弟八人，加上父母与祖父，还有一个尚在求学的小姑姑共计十二口人，全靠父亲一人的工资维持生活。虽然父亲那时也算得上是高薪，可每月工资还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好在我们家有一个颇具鲁迅笔下百草园韵味的大院，给我们解决了不少生活困难，也让我们的童年生活充满了欢乐。 走进庭院大门，左边长着一棵高大挺拔枝繁叶茂的悬铃木，与园中的其它树木相比，它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的样子。这棵树的树顶上还有白鹳筑的巢，每到繁育季节总会掉下些小鱼小虾来，给园中的鸡鸭提供了免费的美食。这棵树也是我和弟弟的乐园，我们几乎天天都会爬上树去玩耍，甚至把它当成淘气挨打时的避难所。有一次在树上玩的忘乎所以的我不慎摔了下来，让我尝到了人生中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疼痛。悬铃木的北边是几棵柚树和橘树，也许是因为被悬铃木遮去了部分阳光的缘故，从来都没看见它们结出一个果实来，在它们旁边还长有几棵扁叶柏。再往北靠近左侧围墙的地方，有几棵梨树，春天满树都是洁白的梨花，细雨中的梨花就更是显得素雅而又清丽。在花朵谢落以后，我们就天天盼望着那花萼下的小小果实快快长大。园中唯一能和它们媲美的就是位于它们北面的那一架玫瑰香葡萄了，虽然葡萄开出来的绿豆大小如碗状的花毫不起眼，远比不上梨花的娇美，可它们结出的果实却更加诱人更加好吃。如果在秋季有客人来了，母亲就会让我们剪下几挂漂亮的葡萄来款待客人。在大门右边栽有一棵小毛桃树和一棵小樱桃树，在我记忆中似乎只开过那么几次稀稀拉拉的花，可因为它们长得比较矮小，我们就时常用手去抚摩它们结出的小小果实，在这种急切的心情下，我们从来就没有吃到过它们一只成熟的果实。再往北走，在右侧的围墙旁边长有一排碗口粗细的白杨树。初夏时节，在白杨的树干上经常会钻出一只只黑亮黑亮长满白点的漂亮小天牛来，倘若用手抓住它们头上长长弯弯的触角，它们就会吱吱叫唤着想用那张利嘴咬人。在白杨树的西面有两棵桑树，一棵公树只会开花，那棵母树才会结果，在梨和葡萄还没有成熟的时候，紫红的桑葚也是我们解馋的佳品。几乎在每一棵树上都发生过一些有趣而令人难忘的故事。庭院中间有一条两旁开满木槿花的走道直通最北面的那一排平房，那里就是我们的居所。 为了改善我们的生活，勤劳的母亲在院子里养了一窝鸡和几只鸭。父母还将空闲的地方开垦成菜地，又鼓励孩子们每人开出一块小小自留地，种上自己喜爱的蔬菜瓜果。几位姐姐都很聪明，在各自的自留地里种上了黄金瓜、黄瓜、番茄等。我在母亲的种子盒里左挑右拣，最后拣了几颗又大又亮的四季豆种子种在了自己的自留地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年，我种的四季豆长得特别茂盛，藤蔓爬满了支架，一挂挂的小豆荚随风摇摆，比母亲种得四季豆还要好得多，母亲直夸我，我浇水上肥就更来劲了。到了收获季节，当我看到几位姐姐动作夸张地啃着她们从各自地里采来的瓜果时，我才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那时候我们虽然生活清苦甚至经常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可是有这样一个充满乐趣的百草园，带给我们的欢乐则是无限的。不要说那姹紫嫣红的春季和充满收获喜悦的夏季和秋季，就是在那寒冷乏味的冬季，我们也可以堆出更大更漂亮的雪人，打雪仗时有更大的战场和更充足的“粮草弹药”。 直到1959年时，街道居委会看中了我们的房子，说是要办一个幼儿园，动员我们搬出来，多年被评为模范居民的善良母亲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就这样，我美丽的童年也随之结束了。然而，凭着这短短几年童年生活的积累，却让我以后几十年的生活都受益匪浅，特别是插队落户最初那年，我的自留地几乎成了队里其他知青的最爱。 注：该文曾载2001年《宝钢日报》 (责任编辑：晓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