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呼玛下乡期间,经历的事情真不少。尤其我喜欢和当地老乡混在一起,学习他们怎么干农活,如何搞副业,趣事也便更多了一些。我们生产队捕鱼能手还真不少,但能用鱼叉捕鱼的也就一个人。他叫李长银,我特别的佩服他。 那年在山上干活已近尾声,马上准备回呼玛了。老社员李长银和“小赖子”姚德义,约我晚上一块去叉鱼。下午我们就出发了,我心里直犯嘀咕,不是说晚上叉鱼吗?怎么这么早就去呢?他们告诉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们三人来到了呼玛河口,顺着 河边往下游走,走了一段,大约有二里地吧,这时长银说:“小张,你往对岸看,那大砬子下面有条小船,我们借用一下,你敢游过去,把船撑过来吗?”听他这么说,我有点犹豫,当时没吱声。这时“小赖子”开口了:“小张,要是不行的话,千万别逞能啊!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担当不起”。“是啊,最多今天的鱼不叉了”,边上的长银也是附和着说。 这时,我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没问题,淹死了也和你们没关系,瞧好吧!”说完,脱了衣服,只穿一条裤衩就下水了。本想往河中间多走走,因水流太急,待河水淹到大腿处,人就站不住了。只能顺势往水里一扑,朝对岸游去。到了河中间大流处,水流急河水凉,我开始加力拼命地游。眼见离对岸越来越近了,水温也不那么凉了,心想再努力一把就胜利在望了。就在这时,我的脚蹬到了河底的鹅卵石,我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慢地朝着船的方向走去。 走近一看却有点失望,因长时间没人用了,船舱里已有半船的水。庆幸的是双桨、带铁头的蹬杆、水勺子一样不缺。我赶紧往外舀水,接着就把船划到了对岸。我们三人齐心协力把船拖上了岸,并把船扣了过来。他俩见我平安归来很是高兴。长银说:“小张,你可是大功臣,累坏了吧?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你啥都不用干。”“小赖子”又说了:“对,小张做监督,看着我们干,看看谁偷懒。” 长银从麻袋里取出一段麻绳,在船底比划了一下,用刀把麻绳割断。又一股一股的把麻绳拧干,然后就把麻绳往船底的接缝处,用刀背使劲地往里嵌紧。完了就把船翻过来推进水里,让河水泡着。等麻绳遇水膨胀后,船就基本不漏了。 这时他俩起身和我打招呼,说是取点东西,马上就回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树林里。我慢慢的等着,闲着没事,就看长银麻袋里的工具:有两把鱼叉的头,一大一小。大的是四齿叉,小的是三齿叉。还有一根约一尺半左右的棍子,一头装着像大鱼钩似的钩子,当地人叫手钩子。我一个人等了将近有个把小时了,还不见他俩回来。 天已近傍晚,太阳都快下山了,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就在这时,隐隐听到有说话声,他俩终于回来了!只见长银肩上扛着两根去了皮的落叶松杆子,“小赖子”肩上扛着一根弯弯的,类似犁仗的木头。弯的一头上边还固定着一个半圆形,用铁丝编织的大漏勺似的网。我终于明白了,他们为了叉鱼,早早的就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了。我说:“你们早就有阴谋啊!”“小赖子”说:“这哪叫阴谋,我们是阳谋。”三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气氛顿时又活跃了起来。长银手脚真够麻利的,不一会儿就把两把鱼叉都装好了,顺势还比划了两下叉鱼的动作。看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感觉还挺满意的。 准备就绪,我们终于出发了。他俩告诉我,三个人都坐在船上太沉了,速度太慢。他们俩拉山往上游走,叫我自己撑船上去,约好在上游一个叫“土砬子”的河边集合。他们到了那里,还得砍明子(樟松树上的松油包子),晚上叉鱼时照明用的。并关照我,那地方很好找,原来菜队在那里伐过木头,周边扑腾的光秃秃的。再说叉鱼又是下半夜的事,不用着急,慢慢往上撑。 他们走后,我又是一个人了,寂寞感顿时涌上心头。天已完全黑下来了,还真是有点害怕,我就慢慢地向上游撑去。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大家约好的地方。船靠岸后,这才感到又累又饿,赶紧捡了些干柴在岸边架上了火,烤了两个馒头吃了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他俩终于回来了,把装在麻袋里的松树明子顺着山坡滚了下来。打开麻袋,大家一起动手劈明子。准备停当,大家围着篝火,就着咸菜、啃着馒头、喝着白酒、唠着嗑,并把此次叉鱼的计划说了一下。 从土砬子到河口,有两个浅滩,我们就叉这两个滩。若时间允许再返回,后面的那个长滩再叉半程。大家一致同意,并做了具体分工。长银自然是在船头叉鱼,我坐在中间负责看鱼,就是等长银把鱼叉上来以后,顺着船帮一抹,鱼进舱后,我就朝着鱼脑袋砸一棒子。如遇上大鱼,就用手钩子帮他勾一把,待鱼进舱后再砸一棒子。若要过河,我还负责扳桨,“小赖子”在船尾负责掌舵。 一直等到了凌晨时分,我们就上船各就各位了。长银点燃了船头的明子,顿时周边被照得通明。夜深人静,点着的明子火苗跳跃着,迸发出了“劈劈啪啪”的声响,像放小鞭炮似的为我们壮行。 我止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声喊了声“出发”!他们立刻制止了我,因为叉鱼要安静。船到了。 船到了河里,顺着大流下去不多远,就进入了第一滩。这时只见河底的卵石往后倒着走,速度快极了。船周边的鱼都顶着河水逆水往上游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长银下叉了。第一条鱼上来了,是条约两斤多的细鳞鱼。我一着急,一手去抓鱼尾巴,另一手拿着鱼钩子上去就是一下子,却不料用力过猛,鱼被我一棍子打到了河里。我懊恼极了,开门红的好事硬让我给搞砸了。他们马上安慰我,叫我别着急,等鱼进舱后再打脑袋。万事开头难,后来就顺手了。上来一条砸一条,都是清一色的细鳞鱼,个头也差不多大。不一会功夫,十几条鱼被叉上来了。 这时第一个滩过去了,进入了深水区。明子虽然很亮,不过河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走了好长一段,船马上要进入第二个滩了。长银告诉大家要做好准备,进入第二个滩后,我一看鱼比第一个滩还要多,很多鱼还在船底下窜来窜去。 这时,长银又忙呼开了, 叉第二个滩时,明显比第一个滩要熟练得多,身手还要敏捷,可以说几乎没有放空的。过了第二滩,舱里的鱼增至四十几条,这时的我们还意犹未尽。长银叫“小赖子”把船撑到贴近岸边有柳矛子或有倒木的地方,顺水往下漂。这时我紧张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下来,睡意袭来,我深深的打了个哈欠。这时长银开口说:“刚才过去的那倒木的后面好像是条大鱼。”建议“小赖子”把船撑到河中央,然后扳桨过河,再从上边往下漂一遍,看个究竟。我一听,顿时又兴奋起来,睡意全消。不一会儿,船从上游下来又漂到了那棵倒木旁边。这时的长银是有备而来,只见他手中的鱼叉猛的叉了下去,待鱼叉提出水面时,只听见“噼里啪啦” 的声音,那条鱼被鱼叉深深地叉在了中间,叉透了身体。仔细一看,是一条足有七八斤重的鲑鱼,这下可把大家乐坏了…… 后来我们三人一商量,不再回去叉那半程了。因出来时间太长,大家都累了。虽然开局不利,但做到了圆满收官。估计总共叉了百十来斤,也可算作满载而归了。到了河口,大家分鱼,他们对我还是很客气的,把鱼分成了三摊,让我先挑。我和“小赖子”还是明事理的。那条带大鱼的一份,给了叉鱼功臣长银,接着“小赖子”挑,剩下的那份我就拿着了。这时天已放亮,才感到了非常疲惫。回到了住地,躺下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太阳都快下山了。 明天就要回呼玛了,因天气蛮热的,我怕鱼儿坏了,赶紧把鱼开膛破肚,收拾干净,搓上盐,一条条挂了起来,让风吹干。我没看见他俩的鱼,问他们把鱼藏哪了?他们说没事的坏不了,他们往麻袋里洒了点盐,就这么放着了。 第二天清晨,我把鱼收起来后都叠在一起,捆了一大捆,砍了根桦木杆子,树梢那头还留了个树杈,用来挂鱼。到了木排上把鱼挂上 ,顺手把杆子插在了木排上驮着的两根大杨木的空隙里。 开排了,木排在河中打横时,发出了“嘎吧,嘎吧”的响声。这时上面驮着的杨木滚动了一下,眼见着我那挂着鱼的杆子倒了下来。那捆干鱼掉进了河里,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放木排出发叫“开排”,靠岸叫“拢排”。这时候最危险了,大家都拼命得干着手中的活计,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小事。等到木排平稳地顺着主流往下漂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这时的我,甭提有多惆怅了,人都变得焉不拉唧了。用上海话讲,胸不要太闷哦。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挺有趣的。取之于呼玛河,又还给了呼玛河,给别的鱼当饲料了。哈哈…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