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看到有人冬泳,心里涌出的都是羡慕佩服。在冰水中那些健儿们挥着臂膀自如划水,那溅起的水花晶莹透亮,随着身子腾出或潜入舞跃在寒气逼人的水面上。 在内蒙插队,我有过一次入水的经验。 我们的牛粪全靠茅草去燃点,生产队没有茅草可供,所有的茅草需我们过河去巴林右旗草原打回来,就是那捡牛粪的地界。 茅草是牛羊冬天的食粮,让我们越界去打草其实与偷盗无异,但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去草场偷盗蒙古人赖以牲口过冬的草料。 几个知青赶着牛车上了山,通常当地的劳力很能干,几个人上山就能打一大马车茅草回来,我们力拙不能相比,只得打一牛车,也就是大车的三分之一。 牛车走的慢,到那都是太阳老高了。打草是个技术活,不但前一天要把刀磨快了,绑在长刀把上的角度也很重要,太扬或者太趴都会影响打草。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我们学着打草。右手抓着刀把的前部,左手在身后握住刀把的尾部,扭着腰将刀锋在地面滑向那些高高茅草,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且每一下用力的扭身也会让人一会儿就觉得疲累不堪。预先功夫做的好,割刀锋利无比,一排排齐腰深的茅草,整齐地躺了下来。 打草一般是在深秋,西北风还没刮起,太阳的照耀下,与晚上的结冰冷冻,温差很大。我们扎好了草捆,终于将车装好赶路回家。 天色渐渐暗了,气候和温度与中午相比,差天共地。赶到查干木伦河边时,河里满是冰碴子了,我们一起爬上了车顶,吆喝着牛过河。 冰碴子的河道里尽是石头,不知怎么了,车轮被卡住了,无论怎样赶牛,就是动不了车。突然一声怪响,辕绳断了,那牛噌一下窜入河中央,几步就上了对岸,撒着欢地往家跑去,怎么叫也叫不住。 在车顶上的我们一筹莫展。那就先回到岸边去想办法吧?几个人脱了棉裤,从车顶滑入了水中。水至腰深,普入冰水的感觉恍如万支钢针同时刺入了肌肤,那回味并非可以用疼痛这样的字句轻易地形容。一分钟,腰以下的部位完全失去知觉,只知道挪动不了脚,因为它不听使唤。 几个人搀扶着终于挪到了岸边,一位身体特别强壮的哥们,自告奋勇赤脚踩着冰碴子土地跑回队里讨救去了。剩下的哥们冷的实在受不了,那光突突的大腿都已变紫色了,风儿吹来簌簌作抖。我们又下水到车上扯下几捆茅草,点火取暖。茅草是一年的燃料,都烧了那就白干了,我们舍不得柴草,只能间隙地烧火取暖等待救援。 好不容易,跑回去的那位同伴又光着脚拉着牛回来了。大家忍着那说不出的寒冷和冻僵感觉,把牛套上一鼓作气,帮忙推着将牛车赶上了岸。可是那时候,那腿就根本动不了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家,可是迈不开腿了!女知青们跑出来接应我们,扶着我们躺上了炕,一把火烧的暖暖的,她们把所有的被子都压在了我们身上。嘴哆嗦着,很久很久,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来,热滚滚的姜汤喝了下去,我们泛白的脸上终于显出了血色,真好!我们缓回来了,在家了,温暖了,有亲人在身边了。 遥远的记忆早已遥远,今天的人们跳进冰河锻炼身体,那在当年真的不可思议,不可设想。 我还是怕冷,连那记忆都是冰冷的。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