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繁忙的夏季,是我插队的第三个年头。 一天,收到一张包裹单。由于从村里到县城一个来回要走八十多里的山路,独自走夜路又很危险,所以只能第二天去。 次日,天蒙蒙亮我就沿着村上唯一的一条通往县城的机耕道出发,中午到达了县城。取了包裹我来到已调至公社商店的女知青处,想休息一会儿,吃了午饭再回村。 她与我是同队知青,又是中学同班同学。她告诉我;公社这次有三个上调工矿的名额,是省属国有企业,公社已指定名单,其中就有你的名字。听到这个特大喜讯我很激动,这可是知青们梦寐以求的,当时能上调工矿的知青并不多。 为此我立即去公社,行至半路遇见公社“五七办”主任,他告诉我;你的那份工矿登记表已派人送下去了,赶紧回队,明天就要报送县里的。 喜事的突然降临令我兴奋得连午饭也顾不上吃,买了点饼干边走边充饥,哼着小调便上了路。 正午的太阳很毒且没有一丝风,不久我就汗流浃背。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忽然感到有点头晕,赶紧到路旁供人歇脚的凉亭里歇息。稍息片刻便又顶着烈日上路了。走着走着突然感到眼黑脚软差点摔倒,我想可能是农忙劳累再加天气闷热有点中暑了。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又值中午,行人稀少,我怕会晕倒在路边,只得咬牙坚持着,朝前方同一大队的另一个上海知青点缓慢走去。 来到知青点,一位知青见我脸色很差,关切地问道:“小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这么热的天到哪里去了?”我有气无力地说:“到县里去取包裹了,想不到天这么热,可能有点中暑。”他赶紧扶我躺在他的床上,倒了一杯水并让我服了十滴水和人丹。“休息休息就会好的”他说。当时上海知青下乡前都获赠一本袖珍版的《农村医疗卫生普及手册》,大家也都自备一些常用药。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想走却头重脚轻步履跄踉,他见状劝道:“这么晚了还回去啊”我把上调的事告诉了他。“祝贺你,但还有二十多里路你吃得消吗?再说又是晚上。”他看了看室外又说:“既然公社已指定是你,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赶回去也来得及。”我想也是,只要明天早饭前赶到队里,应该没问题。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我就起身告辞了。一路上仿佛有人在后面推着似地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常言道;望山跑死马。我心里越是着急就越觉得路长:怎么还没到啊! 终于看到了炊烟袅袅的村庄,知青宿舍就在村口的山脚下,原是队上养牛的牛棚,把牛牵走后就用来安置我们。 在路旁遇见一位正在自留地里锄地的老俵:“小张,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昨晚队长等你一直等到半夜。”说完他“唉”地一声叹息。听这口气我预感到不妙,急忙跑回宿舍,里面空无一人。 尔后,碰到留值烧饭的女知青,她告诉我工矿登记表已给某某拿去填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我顿时懵了,满心的欢喜化为泡影,我心有不甘地说要去队长那儿问个究竟,可是却怎么也走不稳,她见状搀扶我到床上好心劝道:“事体已既成事实,你去也没有用了,还是身体要紧啊。” 我在悲忿与伤心中一直昏睡到晚上,大伙见我一天没吃东西,将我喊醒并端来了饭菜,可是我没有一点食欲。身心疲惫的我病倒了,直到那位夺走上调名额令我怒不可遏的知青数日后离开才慢慢恢复。 那晚,队长确实在知青宿舍一直等到近十一点,临走时还特意关照其他知青,明天早上见到我叫我马上到他家。可是那位男知青却动起了歪脑筋,当夜他尾随队长用烟酒敲开了他家的大门,并谎称我要好几天才回来。他用卑鄙的手段夺取了这份工矿登记表,这种不道德行径遭到同伴们的鄙视和唾弃。 虽然在与上调失之交臂后我有一段时间情绪十分低落,但我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两个多月后我再次拿到了工矿登记表,但此时已没有了当初的喜悦与激动。 这是我人生道路上首次遭受刻骨铭心的打击。邹韬奋说过;挫折磨难是锻炼意志增加能力的好机会。经历了磨砺,使我能够坦然面对后来遭遇的波折,荣辱不惊,淡泊名利。
(作者系原江西插队上海知青) (责任编辑: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