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老辰光

当前位置: 首页 > 写作 > 口述 >

坎坷圆梦路

时间:2020-05-22来源:原创 作者: 滕秋馨 点击: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梦想。这是人生目标,也是一种渴望,是要让自己活得更好的原动力,是让自己过得更开心的根本。回首人生路,我的内心一直有个梦想,它引领着我,让我魂牵梦萦。它激励着我,让我坚韧执着。它召唤着我,让我感到刻骨铭心。它似乎已刻融入我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梦想。这是人生目标,也是一种渴望,是要让自己活得更好的原动力,是让自己过得 更开心的根本。回首人生路,我的内心一直有个梦想,它引领着我,让我魂牵梦萦。它激励着我,让我坚韧执着。它召唤着我,让我感到刻骨铭心。它似乎已刻融入我的青春和生命。为实现这个梦想,我经历了艰难与曲折,感受过忧郁与彷徨,忍受了痛苦与煎熬。因为梦想的支撑,在追梦的过程中我变得坚强、隐忍、不屈;我变得执着、勇敢、大气。我为梦想而努力,梦想改变我的人生。
       记得刚踏进小学大门后不久,我已经懵懂地感受到人生的开始。还记得每年寒暑假去祖籍老宅江湾镇万安路时,经常听到父亲提及五角场附近的复旦大学。父亲告诉我复旦大学是一所驰名中外的重点大学,他的语气与态度让我感受到了这所知名学府在老百姓心中的分量。复旦大学四个字仿佛被镌刻在我的脑际之中。那时我便有了长大后要成为一名复旦大学大学生的理想。这个理想伴随着我成长,而且日益成熟。
       记得初三毕业面临中考填志愿时,班主任钱复老师通知我说接到校教导处通知,鉴于你的年龄原因(毕业后。我尚未满16周岁),填写报考志愿表格时。你不能填写中等技术学校(中专)、不能填写技术工业学校(技校)和半工半读类的学校。也就是说,九个志愿你只能填写高中类学校,当然填不满也可以放弃几个志愿。回家后我拿着志愿表格和父亲商量。父亲说:这不是蛮好的嘛。我和你妈妈一直希望你能上大学,毕竟我们家族迄今还没有一个大学生呢,更何况你读书的成绩一直不错,只要好好努力,我们相信你一定会成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的。要不这样,为了能让你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我建议九个志愿我们全部填写寄宿制高中。我抬起头看看爸爸,点头示意说:爸爸,我的第一志愿是不是让我填上复旦大学附属高中。
       由于诸多原因我未能如愿以偿地迈入复旦附中的大门而进入了建平中学就读。虽未能如愿,我的理想还是没有动摇。我告诉父亲,虽然这次中考我没能被录取复旦附中,但等我高中毕业后,我一定要报考复旦大学的新闻系专业,复旦新闻系成了我最清晰的理想。
       但人的命运与国家民族的命运息息相关。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飙席卷着祖国大地,变了、变了、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1966年6月初的一个晚上,同学们都被召集起来,集中在校操场上静候聆听“最高指示”。大家屏住呼气,不敢说话,操场上一片寂静。不一会,喇叭里传来了洪亮的声音:从现在开始废除原有的高考制度,高校停止招生。今后高校招收要求在工农兵中选拔大学生。按“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的十六字方针(工农兵大学生就是它的产物)。喇叭声结束后,大家缄默无语。有的同学开始缓缓移步,有的同学就像是被钉住了一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切就像窒息了一样。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欢呼声:“乌拉!阿拉解放了。以后再也不用温课考大学啦!”这呼喊声刺破寂静的上空,直冲云霄。
      操场的灯渐渐昏暗了,我漫不经心地沿着操场的跑道来到南校门边堆放运动器材的办公室的树荫下,突然听到了轻微的哭泣声。我加快了脚步赶了过去,细看都是些高中部的优秀学生。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主要是废除高考后对自己命运的担忧。其中一位学长我认识,他是高三应届毕业生,平时课余时间就在音乐室练习弹钢琴。听说他早已通过上海音乐学院的面试,就等参加统一高考的文化考核分数。如此一来,岂不是断送了他音乐学院的钢琴梦。。。只见他轻轻地走到我身旁,拉着我的手说:你好!我认识你,还记得复课闹革命开学时在大礼堂舞台上,你独舞《蝶恋花》,还是我为你钢琴伴奏的。刚刚最新指示你也听到了,今年高考废除了。以后高校招收要面向工农兵,招要有二年以上工作实践经历的工农兵学员。我看我这辈子读音乐学院已经是不可能了。你看他(她)们几位,平时学习成绩都很好,但都是出身成分不好。所以将来要上大学对我们来讲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听了学长的一番话,看看周边抽泣的同学,我这才懵懂中幡然醒悟:是呀,这样一来,我理想中的大学梦不也被击碎了吗?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转星移几度秋”。弹指间,到了1968年,我高中毕业。此时我们这一届(不分初、高中)的毕业生分配方案,由上两届毕业分配的四个面向(工矿、外地工矿、上海近郊农场、插队落户)为上山下乡一片红的毕业分配政策。我也于1969年3月23日怀揣“上大学”的梦想,乘上南下的列车、长途客车来到了江西省上高县锦江公社大塘大队第七生产队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我们第七生产队共有三名男上海知青被安置在同一间房间就寝。最初几个月的晚上,我都会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数学课本自己复习与自学。期间通过自学。我掌握了复数的运算法则和计算方式和立体几何中的三垂线定律、及运用。
        三个月后,胞弟只身一人从上海来到江西和我共同生活,一起接受再教育。当年“双抢”结束后,公社五七办公室组织了公社所有的五七知青与干部在我们大塘大队召开现场交流会。作为知青代表的我也上台介绍了自己接受再教育的心得与今后的决心。从此以后,我自学的劲头日渐削减。我将晚饭后的大部分时间都给了生产队的政治夜校,当了一名义务教员。就这样,我要上大学的理想被束之高阁,俨然蜕变成了白日梦。直到有一天,一声炸雷,撼动了我的梦想。
      1972年春节刚过,我还在上海探亲期间。突然一封加急电报从江西过来。电文内容很简单:经公社决定,推荐到上海上大学,请速回江西。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急速购票返回江西。到了上高县五七办公室,正遇上上海来招生的老师和一位女上海知青。他告诉我们:这次我来你们上高县要招二名复旦大学的工农兵学员。一名是文学评论专业(文科);一名是国防数学系(理科)。我查阅了你们的档案,还是比较满意的。二位都是上海知青又同是68届高中毕业生。今天和你们见了面,印象不错。所以面试这一关你俩是没问题的。但是,政审方面似乎都有些麻烦。我建议你们回去各自考虑一下。如果真想读复旦大学的话,那你们分别写一份与家庭划清界限的书面材料。我可以考虑,让你们通过“可以在教育好子女”的名额进复旦。我当时不解地问:我的父母都是工人出身,叫我怎样和他们划清界限呀?我的祖父早就过世了。再说社会关系中的海外关系,他们我根本没见过,也不认识。老师看着一脸无奈的我,直摇头说:“那你就不写吧”。之后,我就离开了办公室回公社了。最终结局:我落选了。我的名额由徐家渡公社一位大队干部的儿子取代了。就这样,我的上大学、上复旦的梦想经历了第一次挫折,眼睁睁地看着它与自己失之交臂,当时的痛苦与难受无以言表。
       又过了一年,公社组织知青自愿报名上大学,然后经大队推荐将名单报送公社汇总。之后,公社又将这些准备参加报考大学的知青们集中起来复习迎考。记得那次考试我的感觉相当好,尤其是公社五七办公室负责人老王他告诉我。听他夫人(县一中教导主任)说,这次考试,我的成绩相当不错,这次一定能上大学。听后,我独自窃喜。无数次憧憬着我的大学校园。
      可天有不测风云,“白卷英雄一张铁生”横空降世。我的理想、我的梦又一次被政审的原因而击溃、击碎了。鉴于我的考试成绩,公社领导找我谈话,希望我能报考江西省交通学校(中专),但被我拒绝了,因为我不甘心呐!
       我就这样一路坎坷地走进了我的二十五周岁。此时,我几乎彻底地绝望了、奔溃了。当时推荐上大学的年龄限制在二十五周岁,感觉我的理想距离我越来越遥远了。
       1976年,春雷一声震天响,一举粉碎了四人帮。1977年9月中国教育部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十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全国上下一片沸腾。知青们奔走相告。当时的新华书店和邮政局竟成了最抢手的地方,天天门庭如市。购买学习资料、汇寄复习课本,复习迎考在知青中蔚然成风。。。
       佳音震乡村、喜讯传百家。全国上下适龄青年们奔走相告,积极参加高考,重返校园。即后来被形容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来了。但面对梦寐以求的好消息,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的入党志愿书刚刚经公社党委批准,且我正面临胃出血的危险躺在县人民医院病床接受治疗呢。怎么办?怎么选择?我该不该报名参加高考呢?一系列的困难困扰着我。只有找父母商量。我快速打长途电话到上海,征求父母意见。父母意见是:不要报名参加高考。因为几次的选送上大学的经历对我的打击太大。爸妈担心我身心受不了再受打击,所以选择放弃参加高考。更何况你现在胃出血住院治疗,哪有精力复习迎考。胃出血不可以小视,必须好好地静养。他们还说,既然已经恢复了高考,还怕以后没机会参加高考?你现在已经如愿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组织,成了一名共产党员。那你就得先将身体调理好,以后好好表现,爸妈相信你一定会有好的前程。听了父母的话,我又找了公社彭书记汇报。他告诉我,他很赞同我父母的观点,先把身体养好,高考之事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呢?听了父辈们的意见,我决定放弃当年参加高考的念头,回了上海家中安心养病。
       天有不测风云,1978年,命运之手,再次将我的人生重新洗牌。由于身体的原因,我按政策病退回了上海。户籍也随即迁回原籍地:上海黄浦区原四川南路街道(外滩街道)。同年5月安排在街道里管组上班。分管街道内里弄生产加工组总的生产、计划、统计。当时办公室大都当年病休在家的知青。所以下班后,我在他们的引领下,一起参加黄浦区组织的文化补习班。补习班的学员大都是参加77年高考落榜的病休知青。组织补习的宗旨为了让他们今年继续参加高考。又谁知造化弄人,等到第二年高考报名时,我被告知由于我回到上海参加工作时间短,不符合报考条件。我那被激活的大学梦又一次被击碎了、搁浅。无奈之下,我干脆报名参加了黄浦区业余大学中文班的学习(老三届高中入学免试)。每周二个晚上加周日下午上课(学制三年)。1978年9月开启了我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参加区业余大学的求学生涯。我似乎找到了我要的生活模式,心里乐呼呼的,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劲。我享受这忙忙碌碌且充实自在的理想生活。
       俗话说“好事多磨”,如此按部就班的日子维持了不到一学期,胞弟从江西来电告知,现在他身边的知青开始顶替回上海了。像他们已经结婚成家的知青可以通过双顶名额一起回上海。胞弟还说,现在他的岳父正面临退休。现在我家大哥已经病退回了上海,回到了父母身边。现在只有我一人漂泊在江西。希望爸妈能帮他们一把。让他们也能回上海,回到父母身边。面对胞弟的请求,父母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让妈妈向厂劳资科提出因身体原因申请办理提早退休手续(因为按正常手续,妈妈还需过大半年才到法定年龄)。1978年年底,妈妈顺利地办好了提早退休的手续。即刻,电报通知胞弟赶紧回家来办理顶替的相关手续。胞弟他们接到电报就回来了。那一年的年夜饭是最幸福、最快乐的,大家举杯频频祝福弟弟他们双双能早日顶替回家,这样我们全家又可以在上海团聚了。全家沉浸在甜蜜、温馨的憧憬之中。。。。。。
       但事与愿违,突然传来胞弟岳父家顶替变更的消息。原先给弟媳顶替的名额给了尚未毕业的小妹了。如此一来,弟弟他俩就不符合双顶的政策回上海。且弟媳家的小姨子也已经捷足先登上班了,无法变更。胞弟他俩心灰意冷地返回了江西。怎么办?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他俩走后,爸爸找到我说,知道你现在工作、学习都很稳定,你也很喜欢现在这样充实的生活。但你看你妈妈已经提早退休回了家,你弟弟他们又顶不了。就这样白白浪费了这个顶替名额,实在有些可惜。这几天我和你妈妈商量了,要不你把现在的工作辞了,顶替到你妈妈工厂上班。什么?我听了一怔说,爸爸,您是知道我心思的。我从没想过要当一名工人。上大学一直是我的梦想。所以,我也不想顶替进妈妈工厂上班。因为顶替进了厂,等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灭了我的大学梦。我现在的岗位,我很喜欢。我制作的生产计划、统计表多次受到区有关部门的肯定与表扬呢。特别是现在我正在参与基层生产组建厂挂牌的工作,任务很重,我不想离开。说不定,以后我还有机会参加高考呢。但还是经不住父母的多次劝说,我无奈接受了顶替方案。但父亲采纳了我的意见,通过公司为我安排进了一家政治氛围较浓的纺织局“工业学大庆”排头兵的针织厂上班。通过一阶段新职工培训后,我被安排在一车间(针织车间)槽筒班组当保全工(常日班)。这样我依然可以坚持每周二次晚上上课,只是我们针织厂厂休是周六,周日上午我是无法去上课的。久而久之,我的业大学业因周日的翘课而被迫中断了。
       中断了区业大的学业,我万籁俱灰。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意:你越是想上大学,偏就过不了这途中的道道坎儿;你没想过当工人,偏就变着花样让你当上工人。我认了,认命了!我告诫自己:既然命运不让我实现上大学的梦,那我就踏踏实实当个有出息、有作为的工人!
       打那以后,我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我的工作性质是负责车间内四台槽筒车的日常维护与保养,兼工会组长。在与工友们的共同劳动接触与了解中,我和他们建立了很好的协作关系。我还利用休息时间为车间出黑板报,多次走访班组成员的家。及时了解他们需要帮助的实际困难和需要及时解决的问题。在日常工作中我密切关注班组成员的思想动态,当我发现每次操作技能竞赛后,由于评判标准制定的欠妥,造成打分不合理,参赛者意见重重,班组内矛盾叠叠。我深入到班组,又走访些老职工了解操作技术的过程与标准。身体力行、集思广益后我大胆废除了原来的评分标准(我已经被推选为生产组长),推出了一套完整、规范的操作竞赛评分细则,公示出来征求意见。这样一来,一切用数据说话。消除了过去看脸、凭关系等暗箱操作评分的不公平竞争的乱象。深受大家的称赞,也得到车间领导的好评!之后,纺织局要求各基层单位开展全面质量管理后,我认真学习全面质量管理的基本原理与基本要素,言传身教地带领班组成员一起分析影响生产质量的基本原因和根本原因,通过数据用图表形式公示出来,做到有的放矢,效果确实不错,针织公司还在我们车间召开现场交流会。
       春去春又回,转眼到了我进厂的第五个年头。在这五年间,我完成了我人生的二件大事:1980年5月10日结婚;1981年5月17日女儿出生。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当我沉浸在幸福与快乐之中,突然有一天,父亲来电,让我下班后带着女儿回家吃饭,顺便有要事要告知。到家后从父亲边得知:我的那位在针织公司任经理的远方亲戚来电问父亲想了解一下,我是不是还在想上大学?现在针织公司职工大学将举办一期预科班(全脱产),学制一年。为公司职大输送人才。如果还想上大学,这可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希望我能好好把握。所以父亲急着想第一时间告诉我并想听听我的意见。我激动地对父亲说,既然机会来了,我一定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第二天上午,我处理好手头的工作,直接去组织科询问此信息的真伪。组织科华科长心不在焉地看着我说,你是哪里得到信息的,我一点也不清楚,会不会你听错了?再说,每一位报考大学的职工、干部都要通过组织讨论决定的。别说你这是全脱产上学了。一脸茫然地回到车间,心里被堵得慌。好不容易盼到下班,赶紧给表叔打电话联系确定此信息来源。表叔他告诉我,让我明天再去组织科找科长,如果他再这么说,你就直接告诉他,是我告诉你这个招生信息的。
       第二天我又去了组织科咨询并按表叔的原话传给了他。他楞了一会说:这是公司教育科发的通知,是有收到。考虑到厂里没有合适人选,所以我也没有通知下去。现在既然你已经找到了组织科,那我干脆告诉你,去参加脱产学习是有条件限制的。首先,年龄25周岁以下;其次,还要通过文化摸底考试;不过还有一个补充条件是针对年龄超过25周岁的,那必须是一线工人且连续三年以上被评为厂级以上先进工作者。你自己回去按这补充条件逐条核对一下,看看你是否符合条件,然后再来找我。听他一番解说,我的心凉了大半截。下班后我又回家向父亲汇报今天的情况。父亲说,你不要急,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回想自己是不是够条件。首先,你现在还是槽筒车保全工,是属于第一线工人。其次,你算算进针织厂到底有多少辰光。我赶紧回忆,现在1983年7月正好是我顶替进厂(1979年2月)第五个年头,也就是已经整整四年多了。对呀,这些年我好像每年都是厂级先进工作者。我告别父母。即刻回到自己家中找出了我的三本厂先进工作者的光荣证书。
       组织科华科长看到我的三本光荣证书说:“哦,你也真不容易,进厂才四年,尽然可以连续三年都是厂级先进工作者,看来这个名额是特意为你量身定制的。恭喜你、祝贺你。等一会我就给你出具证明和介绍信。下班后你赶快去公司职大办公室报名。还有二天就截止报名了”。我拿好证明和介绍信,下午调休直奔公司职大。很顺利地办妥了报名的相关手续。接通知周一晚七点参加文化摸底考试。
       文化考试也还算顺利,毕竟说好了是为了进预科班前的摸底考,所以难度并不十分高。数学考卷我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的犹豫;物理试卷大都是力学部分,所以感觉也蛮顺的;只是化学试卷真的是难倒我了。大部分内容都涉及有机化学,而我根本没接触过有机化学,让我无从着手,递交的几乎是白卷;语文试卷是要求写一篇记叙文,倒蛮轻松的。考试结束后,组织科长通知我,参加考试我的总成绩进了录取分数线。我如愿地进了预科班。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全日制学习模式。
      第一学期上课的教室在公司职大的分部(江西中路、泗泾路)内,离我父母家不远。第二学期上课的教室迁移到杨浦区(周家嘴路、长阳路)。这样的变动以后,每天上下课挤公交成了必修课。每天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如饥似渴地吮吸着老师课堂上传授的知识,回家后又认真地进行消化、吸收。按时完成每天布置的回家作业。这一年的脱产学习,看似轻松、惬意,其实还是相当辛苦的。因为班上在座的大都是年轻人。几乎都有技校毕业或有过报考大学的经历。年龄偏大些的同学大多数有过上721工人大学的过程。然而,像我这样68届高中毕业后,69年就上山下乡到了江西插队落户。十年间,没有任何重新走进课堂听课、学习经历的仅我一人。
       很快,二学期的预科班学习结束了,又到了一年一度成人高考的时间。此刻班级中的同学们躁动起来了,纷纷开始规划起自己高考的事宜,互相传递各类院校招生信息,准备最后一搏。突然校教务处张贴公告。公示内容是:鉴于本班为预科班的特殊性,所以班上的每一位学员只能报考针织公司职工大学,一律不准许报考其他院校。公示一出,班上炸开了锅,大家情绪激动。怎么会是这样呢?只能报考公司职大?我也被困惑了。公司职大仅有两个专业:针织、漂染。为企业培养专业技术骨干力量。职大上一届增设了一个企业管理专业(中专)班,为基层单位培养管理人才。面对如此窘境,我的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味杂陈。但身为班长的我,别无选择。记得当时有一位副班长,他不顾校方的公示,坚持报考他心仪的大学,最终还是中途被校方劝退了。直接退回了他的原单位,继续从事他的电工职业(当时他在班上的学习成绩始终是名列前茅的)。有了这鲜活的个案,大家浮躁的心潮终于被止息了。大家又投入到紧张的复习备考之中。参加高考是实现大学梦的云梯。所以我非常看重这次来之不易的高考,每天坚持挑灯夜战,认真备考。
       终于迎来了高考的日子。走进考场,我的心情异常的激动,百感交集。心中疑虑重重。心想,如果我顺利通过了考试,将被录取针织公司职大攻读针织专业,实在是于心不甘。如果一旦考试失利,就将会错失这次圆大学梦的契机。这真是左右为难。被疑虑困扰着的我完成了五门学科的考试。成绩公布了,我最终以总成绩低于分数线7分之差落榜了。面对这一结果,我内心充满了迷茫,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心想,不管怎么说,至少有一点是可以欣慰的。那就是我不会违背自己意愿去学针织专业。可客观上还是由于我的患得患失,导致考试失利,葬送了这次圆梦的机缘。
      几天后,职大教务处找了我们几位落榜的同学谈话:希望我们能报考职大本学期继续开办的企业管理中专班学习,你们高考成绩有效。对着我又说,如果可以你继续担任班长,学制二年。我权衡利弊后,婉言谢绝了校方的提议。我告诉他说,顺我的本意,我的梦想就是想上大学。既然选择放弃上中专,那预科班结业后,我便回到自己原单位上班。可惜我槽筒车保全工的岗位已被他人取代,无奈只好任由车间领导重新安排:暂时先去隔壁修布间协同做坯布收发。虽有些失落感,但我还是接受了车间领导的安排。期间在预科班同学的推荐下,凭借我的高考成绩单直接进了上海第二工业大学夜大黄浦预科班。每周三个晚上上课。当时由于白天工作量大,加上女儿又小在家,所以最终没能坚持读下去,辍学了。
      岁月如梭,光阴荏苒。就这样我整天忙忙碌碌、浑浑噩噩地生活着。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我无法面对以后的路。我一次次地问我自己:我的梦想还能不能实现?圆梦更待何时?大约过了近半年的时间,盛夏季节。厂总支范书记找了我谈话,他说经过厂领导班子商量决定,让我下周去厂教育科报到,担任青工政治轮训班的教师。之后,针织车间主任也找了我谈话说,从我的工作能力来看,车间领导希望我继续留在车间里。只是将我抽调到车间办公室。分管车间里计划、统计工作。突如其来的通知,让我又一次陷入彷徨,我举棋不定,一边是厂领导抽调我离开车间去教育科当一名教师;另一边是到车间办公室从事我曾经最喜好的计划、统计工作;怎么办呢,究竟该怎么选?还是组织科华科长找我谈话,问我的决定。我告诉他我现在正面临两难的选择。他听后坚定地说:既然厂部的谈话决定在车间谈话前,所以你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服从厂部的决定去教育科报到当一名教师。就这样,我告别了针织车间走进了厂教育科,开启了我全新的教师生涯。
       青工政治轮训班临近尾声,正赶上全市各企业单位组织员工初中文化补习。我又接受了厂青工初中数学教学的课程。一学年后,完成了初中的文化补习。我被科里安排分管技术工种的中级工文化培训(应知部分)的教学工作。我担任数学课程的教学。因为数学始终是我的强项,女儿也开始入托厂托儿所。我的生活、心态又恢复了常态。为了提高我的教学质量,我报名参加了市工人文化宫组织的成人教学师资培训班(专修高中数学、物理)。通过培训,同学间的互动交流,又点燃了我的大学梦。我下决心一定要再参加高考,圆我的大学梦。为了夯实我的文化功底,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位于市宫附近的格致中学校内民进举办的高复班学习。每周四个晚上、每次二节课时。每次复习一门学科(数学、物理、化学、语文)每天下班安排好家中事之后,我匆匆吃好晚饭便骑着自行车赶去上课。记得当时(1984年9月)上海交谊舞刚兴起。各类舞训班蜂拥而起。在我赶去上课的路上必须经过二个舞训班,时常会被教室里传出的音乐所吸引而停下自行车,站在窗外窥视他们培训,但我还是很快调整心态继续骑车赶去学校,继续我的学习。我克服着外界的干扰,加倍地努力学习。由于有了脱产一年的预科班学习的积累,我的底气足多了。第一学期期终考试,我的各科成绩综合获得组办方颁发的二等奖学金;学期结束(1985年4月)结业典礼上,我又获得了校方颁发的一等奖学金并评为优秀学员的称号。
       结束高复班学习后,我的自信心增长了,马上报名参加市教育局举办的成人高中学历考试。我报考的是理科类,果然一气呵成。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所有学科的考试。当我拿着高中毕业证书时,激动地热泪盈眶,我哽咽了,一直宣称自己是68届高中毕业生的我,可真正的高中毕业证书直到今天(1985年5月)才获得。
      新一届成人高考来临了,教育科的几位老师纷纷开始报名,有的报名参加上海师范学院自学辅导班;有的报名参加电视大学教学班,科长过来问我:滕老师,你有何打算?回去考虑考虑,考虑好后报给我。作为我们当教师的,学历是蛮重要的。徐科长的一席话,深深感染了我,这时我觉得一股热流在周身涌动,拨动着我的心弦,点燃了我的大学梦。第二天,我向科长递交了报考复旦大学夜大新闻系班的书面申请。下午老科长带回组织科的批复:鉴于我们教育科的特殊性,同意我参加成人高考,提高自身素质,但,仅限于报考师范类院校(不强调业余时间上学)。
      遵循厂部决议, 我和住在家附近的建平中学学长一起商讨,他推荐我报考他正在就读的学院。它的学习形式分:全日制、半脱产制。业余制。你可以选读半脱产制学习模式。这样既不影响你的工作(每周我的课时并不多),同时学习又不辛苦。听了学长的推荐后又随他一起参观了学院的学习环境,很是满意。特别是半脱产上学形式较其他夜大又有明显的优势,所以我最终决定报考这所学院。招生信息明显提到了针对年龄限制的补充条件:文革中的老三届高中生可以适当放宽年龄限度。所以,我也就顺理地通过考前的预审,全力以赴。准备应考。由于已经有了上次高考的经历,期间又一直在坚持参加高中复习班学习,所以面对这次考试我的心淡定多了、人也轻松多了。没有了太多的杂念,专心致志地答试卷考题。依然是考五门学科,分二天考。
      天道酬勤,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成人高考,我以总分396分的成绩被上海第二教育学院(数学几乎是满分)录取。进学院后我被任命电子工程系85级班班长兼高等数学课代表。终于圆了我上大学的梦。我被录取的上海第二教育学院不久就易名为: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分校。1998年8月全部并入华东师范大学。二教的原址与设备成了现在的开放大学。
       毕业后不久,我就被单位以党员、大学生、干部的选拔条件选送到区政府重大工程指挥部前期开发办公室工作。
       或许对于今天的年轻人而言,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上大学是顺理成章。一蹴而就的事情,但对于我们那个时代的人而言却并非如此。为圆一个大学梦,我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这其中的辛酸苦辣,只有自己最清楚,历经其中的曲折、艰难与煎熬,真是一言难尽。是对知识的渴求激励着我,是心中的梦想在牵引着我,同时也是祖国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为个人的成长创造了条件。
       感谢一路走来给予我关怀、鼓励的父母、家人与朋友;感谢生命中的遇见,感谢命运,感谢生活,感谢梦想的牵引。
       人生因梦想而精彩,生命因追梦而快乐!


 
 
(责任编辑:晓歌)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广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