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2年，作家周励发表了她的第一部长篇《曼哈顿的中国女人》，这本书刷新了中国图书的记录，那个时候，像我们这代人见面的问候语你读了这本书吗？二十多年过去了，至少我以为周励也许就会带着“一本书主义”的桂冠在纽约曼哈顿享受生活，可是不曾想，突然的周励抛出一本新书，这本书像一块砖，又像一块汉瓦当砸过来的，为什么说是砖，是汉瓦当。因为太有力量了，太有重量了，太有历史的厚度了。不知道在场朋友有没有读过这本书？当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很简单的感觉，自己的心房太小，激情不够。这到底是一本怎样的书，作者是用什么方式写成的，我们一起来看大屏幕。  陈思和：周励的这本书有强大的人的力量，这种人的力量包括身体的力量、意志的力量、精神的力量，这都远远超出我最初对这本书的期待，我没有想到这本书有那么高的冲击力，书名《亲吻世界》，听起来有点软性的题目，可是我读下来远远超出书名所涵盖的内涵。 周励现在是海外华文作家。在这以前，海外华文文学中最精彩的篇章，最初阶段是人在所在地的奋斗历史。第二个阶段，很多海外作家又写回来了，写中国大陆的故事，他们到了海外以后有了另外一种视角，他们对中国的历史、现实又有了一种特别视角的反思。  《曼哈顿的中国女人》谈的是人与人的斗争，人类世界的斗争，《亲吻世界》里处处感受到超越。比如第三部分谈到她的旅游，这完全不是旅游，是玩命，跟一般我们写的游记完全不一样，充满了人和自然之间的较量。人的力量如何战胜，如何克服大自然所设置的种种障碍，显示人的生命，更重要是生命背后意志的限度。 人到底有多大力量？周励四次去南极、三次去北极，还跳到北冰洋里游泳，她用自己生命实践考验人类精神意志究竟极限在那里。这不是人和人的斗争，人和社会环境的斗争，她是超越了，她变成人的生命和大自然之间的，跟天地之间的一种较量。这个较量，中国的哲学里经常是觉得人怎么可以跟天去斗，人最多在天地当中自由翱翔，已经是很伟大的想法了。人类当中总有一部分优秀的坚强者，一直在努力征服。周励，一位女士，年龄也不是太小身体也不是太壮的女士，可是她的意志和她的力量活生生的给我们启示，这种启示在精神上、审美上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细细品位、探索、讨论。 在她的这本书里，虽然在天地奋斗，可是她一直在追寻一种人世间的善恶基本标准，我们经常说底线，这个底线有高有低的，底线也有更高品位的底线。在周励这本书里，她讲二战当中的东方战场，举例以前不知道，或者知道却不曾说的例子，揭示人类或者人性高尚的东西。她告诉大家什么是高尚，什么是卑鄙。这些东西不是凭空想象，用一种激情或者强烈的道德感完成的，一般通常讲这种人性都是从道德的立场，她是从历史，从科学出发，这点让我佩服。刚才那一块碑，她居然在太平洋岛上发现这块碑，一般人到哪里只顾拍照，而且她注意到这个碑，这个碑已经被腐蚀了，她用手去摸，发现上面是英文，字里有一句非常高尚的话，两个敌对国在战争过程中对对方的欣赏，这是非常值得我们去学习的。做这样的工作，她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旅游，一般的研究，她已经进入到探险或者对历史细节的触摸。  周励对艺术的感受，我很佩服。她对梵高的传说，用一个学者的态度跑到国会图书馆、各个博物馆查找证据。梵高那个电影我也看过，还以为是导演编出来的故事，可是在周励这本书里看到，才知道这不是编出来的。她自己亲自走那些路，确定梵高中枪后能不能跑回去。她用生命、自己的热血、自己的心探讨历史真相。做到这一点真的不容易。 李天纲：思和讲到周励的作品已经上升到一个高度，是人和自然的关系，我被另外一个主题给吸引住了，她写的历史和社会。如果我们和雨果的作品做类比，雨果有《海上劳工》《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九三年》，《海上劳工》我以为是写人和自然的关系，雨果的高度也很高；雨果还写了很多作品，反映大的历史，从启蒙到大革命的时期。周励两个方面都有，我更关注的是，周励在《亲吻世界》背后的激情和我们这代人是相通的。李天纲教授 《亲吻世界》据说不是周励原来的书名，是上海三联在出版时要求改的，我觉得《亲吻世界》更好，它表现出这代人对整个世界的思考，这个思考周励达到了对普世价值的探寻层面——人类的理想。反观前面28年前那部很成功的作品，也反映了我们当时这代人热烈追求个人价值的实现。周励在那个时候通过《曼哈顿的中国女人》写出了在困境中发现的个人价值，鼓舞了广大读者。 今天看到周励已经达到了新的高度。她能从历史当中找到我们在书本上经常忽视的细节。比如说帕劳贝里琉岛的石碑，它呈现出整个人性的东西。个人价值和普世价值的实现，我们应该找到当中的关系。 从个人价值到普世价值，这就是这个城市的价值。我比较倾向于用城市的背景来解释周励，来解释我们所有人。上海就有一代的作家，作家50年代现象。这代人带着一整代的思考一直走到今天，从个人走到世界，到人类，到普世。  同时有一部电视连续剧《北京人在纽约》，里面的基调是很灰暗的，很沮丧的，跟《曼哈顿的中国女人》昂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今天对比没有那么强烈了，还有很多人在华尔街，带着资本，口气就不一样了。周励和她在纽约的忘年交挚友、文学前辈夏志清、董鼎山来都自上海，这样的群体有双城现象。上海有很多作家在美国生活，在纽约生活。在中国和世界之间，因四十年开放的结果，这个界限慢慢的从当中的壁垒戳破了，沟通越来越多了，精神境界提升了。这是非常好的现象，我提供个人的视角来理解周励和她的作品。谢谢大家！  第一次，我们去泰国，2014年，当时我们去开世界华文文学会，结束的时候，主办方安排我们去参观大皇宫等一些景点，可是周励要去桂河大桥和泰缅死亡铁路，那是二战的时候好多战俘修建的，她执意要去，她问我要不要去，后来因为我的飞机比较早，怕赶不回来，忍痛没有跟她去，她坚持独自一人去了，再赶飞机。 第二次，2018年去菲律宾开华文文学会议，那次是周励领头，号召参加会议的代表如果提早一天，去一下她在这本书里多次提到的科雷吉多岛，现在被称为战争岛，我热烈响应的。因为我是新四军的后代，从父辈那里，很早对战争的故事从小就听到，所以对战争遗址很有兴奋点。当时我就报名跟她一起去了，我们自费专门去了这个岛，有专门的导游带我们去看了，现在是一片平静下面，可是当年炸弹把巨浪掀起，废墟到处都是。马林塔隧道是巴丹死亡行军开始的地方，你站在那里，你就觉得是了不起的具有悲情色彩的工程。 华文文学的女性作家当中，严歌苓也写过战争，她的战争是写南京大屠杀，她作为背景，她没有直接描写战争场面。周励做到了。在华文文学领域，比较多的题材是乡愁、离散，但是很少有女作家能够采用田野调查的手法，直接到战争发生的遗址，真的冒着生命危险去采写创作。天宁岛、莱特岛都需要私人雇用小飞机抵达。我在澳大利亚，也坐过，有一次前面的人好好的，因为飞机小，一次只能坐两三个人，等我上去的时候，突然天变了，一下子狂风大作，这个飞机就很危险，我下来腿都软。周励经历过这样一次又一次才拿到第一手的资料，有切身感受的。这本书它不是一般的战争文学。 今天主要是读书会，我作为大学教师，在大学教了几十年，我也讲战争文学，战争文学从《荷马史诗》开始，已经产生关于特洛伊城的战争描写，之后世界文学当中的四大主题是生命、死亡、战争、爱情，周励这本书把前三种重要主题集合在她的这本书当中。 著名的历史学家阿诺德·托因比在谈论如何观察和表现历史的时候说，可以采取三种方法，第一种考核和记录事实的历史学的方法，第二种是比较个别事实，以阐明一般法则的社会学的方法，第三种，通过虚构的形式，把事实来一次艺术的再创造，就是文学的方法。在这本书当中，周励主要用了历史学和纪实文学的方法。 二十世纪以来，《西线无战事》，前苏联《一个人的遭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拉斯普京《活着，并且要记住》，冯内古特《第五号屠场》，海明威《丧钟为谁而鸣》，《永别了武器》，沃克的《战争与回忆》，海勒的《第22条军规》等等，你在这些作品中看不到英雄主义，人道主义也没有，就是黑色幽默，周励的这本书是接续了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和从他所开创的英雄主义与人道主义并存的宏阔胸臆。《亲吻世界》里充满了对对手才华的肯定。这部女性作家写的二战战争文学，以及关于马歇尔、艾森豪威尔、丘吉尔的描述，令人大开眼界，心潮澎湃，过目不忘。这是海外华文文学的突破，极具史料价值和文学价值。 淳子：今天的分享会台上是熠熠生辉，台下不敢说光芒万丈，也是星星熠闪，现在请周禹鹏先生说说阅读心得。  特殊的年份，今年2020庚子年，从1月份开始疫情一直持续到现在，今天央视还在播全球疫情七千多万。年初的武汉一直到现在最重的灾区美国，这个年份太特殊了。 特殊的人，周励。她既有红色又有黑色。红色，她父亲是解放军进入上海，最早进入市政府办公楼的干部，她有红色基因。黑色是什么呢？她到过黑土地，我也下乡到过黑土地。我跟她认识以后，为我们黑土地上出这样的大才女非常自豪。 我所认识的周励，最佩服她的，她敢于走出常人不可想象的每一步，这是我这个大男人蛮佩服的，八十年代，如果我只有三十美金，又没有亲戚，又没有朋友，是不敢跑到美国去的。 我也到过南极，退休了之后去的，很多人都说很不容易到南极。可是她，跑到南极极点。她这种勇气，还有敢于迈出关键的一步，很了不起。这也是跟她这本书能够成形，非常有关。 这本书是很特别的书，首先它的成型的时候是特别时候——疫情，在这么一个特殊时期，她居然写出这么一本书。这本书看了以后，她的视野之开阔，她的历史感之厚重，她的价值观之普世，以及斐然的文采都令人印象深刻，这本书将在世界华人文学史上成为一个里程碑式的作品。 今天讲点好话不稀奇，要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人们还在讲这本书，这之后这本书才能真正体现它的历史价值、历史意义。 淳子：谢谢周禹鹏老师。刚才周市长一番发言让我想起一个人，孟小冬，都说孟小冬唱的好，她没有雌音。当年《曼哈顿的中国女人》收割了一片女生，今天这本《亲吻世界》用你的雄浑收割了一片男生，因为没有雌音，我们等待三十年。现在有请今天的女一号，周励。 周励：感谢思南会所的所有朋友们，感谢周市长，感谢所有的专家学者。我对上海是非常有感情。今天我们的题目是，如何和世界相处，我个人的体会——与书为友，以史为鉴。 与书和文学相伴的人生 盖斯康公寓曾经是我的幼儿园，我在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新年晚会，我一定要求老师让我朗诵，后来老师在私下听我朗诵以后同意了，我在这场晚会朗诵了普希金《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我回家的路上经过永隆食品公司，我就在想，如果有一个像永隆公司一样大的书房，我可以爬着梯子去看书，再有一架钢琴，我就是最幸福的人。那时候我还是幼儿园大班。 海格大楼现在叫静安宾馆，曾经是上海市委办公大楼，我爸爸在那里工作。文革中图书馆废弃没人管，不少地方还烧书。那时候和瑞华公寓的小朋友，三个人架人梯，从窗子里进图书馆，偷偷把书偷出来，放到书包里。别人看到我们也没有任何阻止，我们在一排排书架中，就像穿水晶鞋的公主在皇宫中一样。当时想，窃书不算偷，这样去了好几次，我把这些书带到北大荒了。 我是纽约罗斯福读书会所骨干读者，我有时想，如果疫情结束，一定要把思南读书会和纽约65街罗斯福读书会结为姐妹。上次跟罗斯福会所到法国波尔多参观酒庄和古堡，突然听说，在一百公里以外是孟德斯鸠的故居，我说我不去酒庄和古堡了，叫了一部车子，开到孟德斯鸠故居，我在车子里就想到北大荒岁月，我当时在北大荒白天种地，晚上看书。当时《论法的精神》里有一句话震撼了我——“言语不构成罪，它仅仅栖息在思想，有时候沉默不语，比许多的语言更能表示意义。什么时候，把言语定为罪，那连自由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我当时看了这句话，开心得不得了，觉得孟德斯鸠是我精神上的情人。这次我居然亲自能够到孟德斯鸠的故居！伊丽莎白女王和不少欧美作家来过，当年他就是在这座庄园里写了《论法的精神》！ 在疫情的黑暗中抓住人性的光亮 2月份在武汉疫情的时候，我白天参加组织我们北美作家捐款捐物，晚上写作，当时没有想到疫情会发展到美国。后来到3月份，先是意大利，然后美国也有了疫情。这时候我心里很难过，特别是我们家阳台面对59街公园大道，平时公园大道是最热闹的，那时晚上和白天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半夜里救护车鸣笛而过。我的心情非常沉重，而且我儿子还得了一次到现在不知道是新冠肺炎还是重感冒，七天呼吸困难，我跑去照顾他，终于调养好了。 今年的复活节期间的统计，全世界有61名著名的艺人去世了，我们跟这个世界怎么相处？就是在黑暗的隧道中，抓住最顶端那一束光，把这束光捧在你的心口上。这时候觉得我要写作，不能每天看着电视长吁短叹，把我十年当中经历的东西，把我跳岛战役的田野调查写出来。从2015年开始到2019年用四年的时间，自己亲自去了贝里琉岛、塞班岛、关岛、冲绳岛、菲律宾战争岛、菲律宾莱特岛、巴丹死亡行军遗址等，最后到了丢下复仇的原子弹的广岛，我把这些写下来。我感到这是我的使命。 因浮潜开始太平洋战争的田野调查 当时怎么会走向这条太平洋战争的田野调查的道路，我是到帕劳去浮潜。我是比较好的浮潜爱好者，二十多年来浮潜了太平洋、大西洋、加勒比海、印度洋。突然我在海底看到日本军舰残骸、美军飞机残骸，一边浮潜一边担心会不会碰到神风特攻队日本飞行员的骸骨。 我了解下来，在帕劳的南端有一个贝里琉岛，曾经发生激烈的战斗，而且这场战斗的惨烈和美军死亡的比例人数远远超过硫磺岛战役，当时我跟导游讲，我要去。导游讲，那个地方不好去。有美军的墓地和日本的墓地，中国人从来不去的。我说我要去。这样我跟日本和游客的船，船长讲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个中国人。 到了那里，正好三天以前，明仁天皇来过，他向大佐墓地鞠躬。我想看看这场战争到底激烈到什么程度，从来没有听说过贝里琉岛战役，为什么？它只有13平方公里，本来讲打4天，结果打了68天，打不下来，最后68天打下来了。美军是一万五伤亡，全歼一万日军。本来马歇尔发了电报，为了保存实力跳过该岛，可是电报晚到两天。那场战斗，激烈的不得了，整个美国大军上来的时候，日本人一枪不发，到三十米的时候乱炮齐轰，一排排美军倒下，第一次全部失败。后来又有第二批第三批，太惨了。我当时先到的美军公墓，走在橘色沙滩上，仿佛一脚能踩出血来。 那里有个小小的贝里琉岛博物馆。我到日本人的公墓，突然看到一个小的石碑，英文的，再一看米尼兹的题字，我一边摸，血液凝冻，又慢慢沸腾起来。“从世界各地来此，重温如烟往事的人们应当被告知，日本官兵在这场战役当中多么的勇猛、爱国、顽拼死守贝里琉岛，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我马上意识到，这是在宣扬生命的可贵，这是独特的反战宣言纪念碑。 我在谷歌在华盛顿国会图书馆，在美国国家档案馆都找不到尼米兹石碑的记录。当时为什么媒体没有报道，因为正好是7月麦克阿瑟在菲律宾重返莱特岛，贝里琉岛的战役是9月份，而且延迟到11月，所有人在关注麦克阿瑟重返菲律宾，这个小小的岛没有报道。所以沈志华教授讲，他是搞二战史，都不知道贝里琉岛战役，周励你是用文学来把冷酷的历史变活了起来。 那天我就决定除了贝里琉岛，还要到所有的岛去，到天宁岛只有小飞机，雇一个小飞机，刚上去狂风暴雨来了，当时想完了，这次肯定罹难了。天宁岛为什么一定要去？因为那是投向日本的原子弹起飞的美军基地。我一定要把太平洋战争惨烈呈现出来，硫磺岛战役，这么惨烈的战争当中，居然有一个美国大兵给马上要死的日本士兵嘴上放了一支香烟。 梵高隔世隔代隔性别隔种族的知音  为什么写《梵高的眼泪》这篇？梵高《星空》是我最喜欢的，听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马上关门了，我赶紧再看，想不到很多人站在那边，好像跟梵高告别。 我走了梵高最后两年居住和工作的精神病疗养院、客栈、麦田、酒吧、罗纳河一直到他的墓地，也写了很多笔记，微信日记，写的时候，我自己都掉眼泪，我们的好朋友卢新华说，这是充满激情的女作家在写一个充满激情的男画家，不是用笔，而是用心，他们是隔世隔代隔性别隔种族的知音。 奥威尔小镇所代表的是人性自私和虚伪、冷酷，它放的梵高兄弟的墓，上面干干净净。我问墓地守园人，我说梵高兄弟的墓是24年后从荷兰迁过来的，24年以前，梵高的墓是怎么样？他说不知道。我再到奥威尔小镇上问，发邮件到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追查。最后得知梵高的墓是假的，是空的，里面只有一件梵高的衣服，当时他的弟媳妇把梵高画都卖变成荷兰首富，却没有去探查梵高的遗骸。那小小的墓地比两个篮球场还要小，完全可以用探测仪探出来，因为梵高死的时候身上还有一颗子弹。他们可以把他真正的遗骨拿出来与迪奥弟弟埋在一起。可是梵高死后这么久，一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做这件事情。 淳子：这是一位激情的女性，激情的女作家，她的激情就像波涛。不知道在场的朋友是不是和我有同感，有火烧火燎的感觉，用张爱玲的话说，灵魂好像过了铁。接下来进行互动环节。 读者：阅读、写作、旅行，三个方面你是怎么结合起来的。我从你书里已经看到了一些，你可以再谈的具体一点吗？现场读者提问 周励：我不是专业作家，我写书就像我旅行一样，是出于冲动，不吐不快。我在美国经商，财务自由，不需要靠稿费生活。《曼哈顿的中国女人》虽然发行160万册，当时签的合同是五万册，我拿到第一笔五万块人民币捐给了上海市少年宫，因为我在1961-1966年是小伙伴艺术团合唱队的。我后来为边远山区孩子等社会公益捐了150万，写作绝对不是为了稿费。 有一个例子，前年我们家兄弟姐妹到瑞士，瑞士马特洪峰攀登的危险率死亡率大大高于珠峰，因为它是垂直的。马特洪峰不像珠峰，珠峰8848米，它是4488米，但是它是垂直的，我去了，差点死掉。 我们当时在黑湖酒店，窗子打开是马特洪峰，离顶端还有1/4，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像钻石一样，不断的发亮，在召唤我。那就是马特洪峰的登顶大本营赫恩利山脊小屋，我想我一定要去。 我对马特洪峰的攀登史太了解了，我到过马特洪峰的墓地，珠峰到现在罹难者230人，马特洪峰580人，其中有一个纽约男孩子，他的墓碑墓志铭是“我选择攀登”。丘吉尔的连襟、英国船王儿子他们是第一次人类征服马特洪峰的人，下山的时候4人不幸坠落罹难。我妹夫是日本人，很喜欢徒步爬山。他说，这个地方不能去的，要命的。 第二天窗子打开，马特洪峰又在向我招手，我觉得那颗白色钻石在向我召唤。我爬了六个小时，山上全都是救援的直升飞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汪澜来的，我们要请你参加上海书展，其中有一个上海纪实新书发布会，把你作为海外作家代表。我说，我在马特洪峰上，不能来的。 我回来以后写了《攀登马特洪峰》，在距离顶峰1000米的白色赫恩利小屋大本营，瑞士经理说“你是我唯一看到的中国女人”。我妹妹妹夫早上在阳台上看见我不顾安危的决绝背影，决定跟在我后面攀登。最后突然相遇在大本营我开心极了，因为每一步都是1865年那7位攀登者的脚印，是他们开拓了欧洲登山运动。我妹妹常讲我是在和历史人物对话。发自内心的激情与好奇心，这就是旅行、阅读和写作的关系。 读者： 看见和行走，对这个作家来说，它意味着什么？ 周励：有行走才能看见，在有心的地方才能看见先辈的脚步，我在书中第三部分大量书写了探险家阿蒙森、斯科特、沙克尔顿和理查德·伯德对我探索南极点、北极点的影响。特别的抚摸着沙克尔顿的墓碑，念着墓志铭让我心潮起伏：“人活着就是要竭力得到生命最好的嘉奖，而唯一的失败就是不再去探索。”周励在南极点亲吻地标水晶球 周励在南极点亲吻地标水晶球  陆士清：周励两部大作我都写了文章，她的《曼哈顿的中国女人》写的是她个人的心力路程，但是不是纯粹是个人的，因为她有明确的追求的目标，就是要使中国的优秀的商品去占领世界的橱窗，所以她有一种中国人的精气神，是我们改革开放以后的精神表现。这本《亲吻世界——曼哈顿手记》有全球视野，在华文文学当中写旅游文学的作家不少，但是像周励这样，用游历全球，而且笔转风云，诗人情怀，史学家的精神，这样的作品在华文文学散文中还没有见到，祝福周励。 淳子：上师大杨剑龙教授，他被周励的激情燃烧，燃烧成一首诗。  杨剑龙： 今天，我们如何与世界相处 ——致周励 你的足迹走过了 世界的北极南极， 你的身影烙上了 世界的雄峰屋脊。 你去追寻世界的美丽， 你去探究人类的奇迹。 你亲吻世界， 亲吻着伟大与爱意； 你周游世界， 寻觅着二战的遗迹。 你谴责战争， 谴责历史的罪恶与迷离； 你追慕伟大， 追慕伟大的人物与绮丽。 今天世界好像分崩离析， 今天世界好像有高有低。 你在纽约的曼哈顿， 却仍然关注企鹅的生存； 你在上海的南京路， 却仍然关心人类的病疫。 曼哈顿的中国女人， 仍然风采依旧； 中国女人的曼哈顿， 依然闪闪熠熠。 今天，我们如何与世界相处； 我们像你一样去探究世界； 今天，我们如何与世界对话， 我们像你一样去思考寻觅。 我们做一个多情的人， 去探究世界的奇特与美丽； 我们做一个思考的人， 去思考人生的伟大与卑鄙。 淳子：我重生，我涅槃。从《曼哈顿的中国女人》，一直到《亲吻世界——曼哈顿手记》，作家周励有了一次重生、涅槃，周励是一支美丽的凤凰在天空当中，我们祝福周励，祝福在场每一位读者。今天现场分享会到此结束！ 上海市作家协会原党组书记、作协副主席汪澜，复旦金光耀教授等在读书会现场  (责任编辑：晓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