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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上译厂好声音重聚“开工”

时间:2017-06-23来源:解放日报 朝花周刊 作者:潘争 点击:
童自荣 刘广宁 乔榛 苏秀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海电影译制厂的老一代配音艺术家们现在业已离开了他们为之奋斗一生的录音棚。在这片夕阳余晖中,我们只能在他们永恒不变的声音中,遥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身影,并用我们的心灵和笔触将他们的名字用大大的金字镌刻
 

童自荣

刘广宁

乔榛


苏秀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海电影译制厂的老一代配音艺术家们现在业已离开了他们为之奋斗一生的录音棚。在这片夕阳余晖中,我们只能在他们永恒不变的声音中,遥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身影,并用我们的心灵和笔触将他们的名字用大大的金字镌刻在中国电影史的丰碑上。”

  这是拙作《棚内棚外——上海电影译制厂的辉煌与悲怆》(前不久曾在解放日报连载)中的结束语。没想到,我与上译厂的缘分还远未结束。一部反映二战期间日本军队在菲律宾巴丹半岛和沈阳北大营战俘营残害美军俘虏史实的中美合拍纪录片 《铁血残阳》,又让这些真正的“中国好声音”重新集合起来了!

  没人提及“报酬”二字,谈的都是戏

  半个月的时间里,我打了上百个电话,联系了老配音艺术家童自荣、乔榛、刘广宁、曹雷、程晓桦、孙渝烽、戴学庐、翁振新、王建新、程玉珠,以及曾经深度参与过电影译制的上影老艺术家梁波罗、吴文伦。另外,我还邀请了与电影译制片渊源颇深的上海电视节目主持人刘家祯和林栋甫、上海电视台配音演员陈兆雄、也是著名配音演员的上海电影译制厂常务副厂长刘风以及上海戏剧学院副教授王苏。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给现年92岁的著名译制导演、配音艺术家苏秀老师打了个电话,邀请她在身体许可的前提下参加这部影片的配音。不料老太太一口答应,还催着要我把台词尽快在微信上传过去。就这样,在短短一周内,一个由老、中、青三代配音艺术家组成的顶级配音团队和后期译制工作团队组成了。我很快为该片21个人物和角色确定了演员名单。令人感动的是,整个配音团队中没有任何一位艺术家跟我提及“报酬”二字,电话里,他们长篇大论谈的都是关于影片、关于他们的角色、关于配音的整体风格。童自荣老师甚至跟我说了这么句话:“一旦开始工作了,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千万不要客气。”

  2017年5月2日上午,我还在路上,手机响了,是上译厂严峻书记打来的。她声音有些急促地告诉我,童自荣老师已经骑着自行车赶到厂里,要求提前看原片。这令我颇有些感慨:虽然退休多年,一旦有了工作,那些老艺术家都还是老样子。

  我在严书记的办公室见到了童自荣老师。接下来的午餐时间里,童老师起初还有兴致地跟大家聊聊天,但一谈到戏,神情马上就严肃起来。匆匆用罢简餐,回到上译厂所在地虹桥路广播大厦,给童老师安排了一间工作室看原片。童老师几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立马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了。之后,风度翩翩的程晓桦老师现身,《铁血残阳》的译制工作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5月4日早晨,配音正式开始。8点45分,我抵达广播大厦,在上译厂录音棚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墙上镌刻的上译厂老厂长陈叙一先生的名言:“剧本翻译要有神,演员配音要有味。”

  还没来得及踏进上译厂一号录音棚,我就听到了将为片中战俘研究学会成员西里扶甬子配音的曹雷老师的大嗓门。由于当天下午要赶往广州参加一个活动,她一大早就到了。当她认真对台词的时候,孙渝烽老师笑眯眯地走进了录音棚。第一天工作,一开始似乎有些不太顺利——棚外录音台上的扩音器里不时传来曹雷老师的嘟囔声:“完了,今天走不了了。”好在说归说,经验老到的她还是很快调整好了节奏,把自己的戏份配好。

  第二天一大早8点多,童自荣老师到了。他让录音师钟鸣放原片,拿着台词本对着屏幕上的人物——美国老兵本·斯卡顿,在那里“念念有词”,不久就渐入佳境,看得出他准备得极为充分。不久,剧组的车接来了配战俘女儿凯瑟琳·克马的配音艺术家刘广宁(本文作者的母亲。编者注)。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听棚内的童老师配戏,还不时看看自己抄在纸上的台词。时近中午,轮到刘广宁上场了,她步履蹒跚地进了录音棚。一开口,深厚的台词功底就显现出来,很快就把戏给配好了。

  刘老师离开后,她的“大侄子”、我的上戏师兄刘风副厂长进了棚。到底是现役配音演员且受过良好的学院派台词训练,他非常轻松地就把自己的戏给配完。“小老大”梁波罗老师满脸笑容地来了,虽已多年未配音,但他几乎在几分钟内就适应了剧中人物的节奏。接力的老配音演员程玉珠老师也轻车熟路地完成了她的戏份。

  画面放映时,苏秀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下午4点,苏秀老师在女儿侯牧遐的陪伴下坐着轮椅来到了厂里,她也是上译厂目前健在的第一代配音演员里岁数最大者。在接受了众人的问候后,我把老人家推进了录音棚,坐在话筒前。我先把台词放在苏秀老师面前的小桌上,又帮她把耳机塞在耳朵里,当画面在她前面的屏幕放映时,我发现她的眼神忽然开始变得锐利起来。怕老人累着,我事先安排程晓桦老师在棚外录音台后面帮苏老师对台词,当外面的晓桦老师开始念苏老师的台词时,老太太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而专注。她凝神听了一会儿,突然开了口:“晓桦,这句话不应该这么表达,我觉得这句台词的意思是……”我在儿时经常感受到的这位老译制导演的“王者风范”,瞬时闪现了出来。

  我站在苏秀老师的侧面,只见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口中清晰地发出一个个指令——那个本已在退休生活里变得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瞬间犀利起来,那位30年前在永嘉路上译厂录音棚里指点江山的精干女导演又回来了!苏秀老师三下五除二地与晓桦老师对好了台词,然后很快把自己的那段戏给配完了,真是“宝刀不老,技艺犹存”!

  5月6日上午9点不到,上海电视“名嘴”刘家祯老师率先进了录音棚,但没料到等待他的却是漫长的一天——当他的录音还在顺利进行时,戴学庐、翁振新、王建新三位互相久未见面的老师先后也来到了现场,为了不让老艺术家等候太久,刘家祯非常体贴地请三位老人家先录,而三位配音老兵很快进入状态……午餐后,曾在日本影片《生死恋》中为广告导演野岛进配音的上影演员吴文伦老师拄着拐杖来了。不久前刚发过脑梗的他精神不错,慢慢吃着我给他留的午饭,还不时跟我开着玩笑。到底是老法师,进棚后,他在极短时间里就适应了原片节奏,看似慢悠悠,但准确度极高地完成了为角色配音。等这一切工作结束后,刘家祯老师才又重新上阵。可是,他所担任的全片旁白的工作量大大超乎预计,而他的态度又是一丝不苟,配音工作一直延续到将近午夜才全部完成。

  吹响老配音艺术家重焕艺术风采的“集结号”

  5月7日,影片的配音进行到了最后一天。

  早上9点,配音艺术家乔榛老师在夫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厂里。乔榛老师虽因长期身体欠佳,走路时拄着杖,步履也有些蹒跚,但他依然穿着得体,风度翩翩。在与众人握手、寒暄、合影后,他走进录音棚,录音师钟鸣迅速为他调整好了话筒位置。乔榛老师立刻集中起精神,在导演助理潘凌逸的帮助下看着屏幕对起了台词。他认认真真地在剧本上做着标注,等到实录开始,大段抑扬顿挫的台词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片中94岁的鲍伯·罗森道尔这一重要人物顿时成为了一个“会说地道中文的美国人”,而且毫无违和感。

  乔榛老师的戏结束后,上戏表演系副教授王苏老师进了棚。时近中午,为本片配音的最后一位演员林栋甫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广播大厦。30年前,还是上海戏剧学院学生的我就经常会在不同的录音棚看到林大哥慢悠悠地骑着他那部“老坦克”到处“巡逻”(这是当年配音演员们对晚上到外单位兼职配戏的戏称)。现今,“老坦克”换成了一辆运动型自行车,而林大哥头戴礼帽、身着蓝色休闲西服的扮相,使他看上去活脱脱成了一个“上海老克勒”。“克勒”归“克勒”,一进入状态,他的神态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架上老花镜,一字一句认真对好台词,然后大步走进录音棚,一气呵成地完成了他的任务。

  在广播大厦门口送别林栋甫,看着他骑车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意识到这部《铁血残阳》是近40年以来上海电影译制厂的老艺术家第一次如此阵容齐全地出现在同一部作品中,而上一部堪称“全阵容”的作品,则是1978年译制的《尼罗河上的惨案》。这部新的纪录片,可以让全国千千万万的译制片爱好者,在多年之后再次在同一部作品里与他们喜爱的上译厂老配音艺术家们邂逅。这件事似乎做得有些晚,但还不算太晚。我希望这不会是唯一一次老配音艺术家们的聚集,而能成为他们重新焕发艺术风采的“集结号”。7月,这部纪录片将在各大院线上线,上译厂的老艺术家们将在银幕里与译迷们再相会。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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