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日看了知青题材电影《红月亮之武陵山歌》，此片是在《那年我对你的承诺》之后，最近在沪上影院试映的知青题材电影。一南一北，一喜一悲，却都得到了广大老知青的热捧；尽管制片方和导演、演职人员透露了许多拍摄和在市场推广中遇到的艰辛不易，担心正式上映后的票房，但是上海的老知青们在热心企业家的赞助下，还是走进影院，用满腔热忱来观看，给予了肯定赞许的评价；甚至有特别热心的知青出主意想办法帮助推广、赞助、募捐，以此方式来表达他们对知青题材影片的期待。这与电影市场的冷遇，形成了明显的对照。 这一方面说明了知青题材的影视作品比较符合知青这一代人的精神文化需求，-----他们中大部分人也许多年不进影院，却为了一部知青影片不惜从宝山闵行青浦等郊区赶到市区，不惜呼朋唤友、放下家务聚集至影院门口；另一方面也说明了知青题材的影视作品确实太稀少，不知是不容易通过审查，还是因为它的题材局限而仅限于在知青中有观众，而缺乏对有观影实力的年轻人的吸引力。 在如今国外大片铺天盖地轻松拿下亿万票房的现状下，小众的知青题材影片应该如何走出窘境，拍出高水平，给人们提供更加精彩、站得住脚、思想性艺术性和文学价值都高的作品呢?我以为，首先一定得是真正反映了知青那个年代特定的场景、知青的历史、知青的思想行为，让知青认可，觉得真实、亲切，能唤起回忆，唤起共鸣,能做到有史料价值和文学价值；其次，又要有时代感，要有较强的可看性，重视人性，能用当代人容易接受的方式展示，重视不同时代人的共性，赢得当代的广大年轻观众，有市场效应，让他们看得懂、看得明白。在文艺作品真善美的标准中，真是第一位的，善和美、艺术性也是不可或缺的。综观《红月亮之武陵山歌》，不少地方还是有可取之处、值得肯定的。 《红月亮之武陵山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三个分别来自重庆和县城的知青，他们在农村经历了艰苦的劳动生活，在此期间接触到武陵山歌，成了喜爱并立志学习、保护、抢救武陵山歌的文化传人，在此过程中产生了真挚的爱情。为保护受污辱的女知青静茹，城镇知青麦耕无怨无悔守护静茹，帮助抚养她和恋人纪光明的孩子，做出了奉献和牺牲；而参军上调离开农村的纪光明，在几十年以后为收集整理武陵山歌旧地重访，意外遇见了静茹的女儿，终于消除误会，从麦耕手中获得山歌遗稿，完成了死去的静茹的心愿。这是一个知青爱情主线加传承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两条主线的故事，情节编排有些稚嫩，由于经费的关系也无法再现那个年代，加之剧本缺乏迂回曲折的悬念，因而在当下电影行业不大可能受到热捧轰动。 然而，由于知青上山下乡是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一个特殊的时期的重大事件，有特殊的群体、特殊的现象，影响深远，所以作为知青题材的影片，在知青年代已经过去半个世纪却未得到充分关注的大背景下，还是应该为这部影片叫好，看到它的长处优点，并呼吁更多的文艺工作者书写反映这一段历史。 我认为这部影片有这样几个特点。 一、客观反映了那个年代的特点和山区地域的特征。 红月亮描写的是几个上山下乡的知青在农村劳动生活中学习、挖掘、保护和传承武陵山歌的故事。知青们劳动生活的场景，语言动作的神态，展露的语言风格，他们的心理状态，都比较符合那个年代的真实画面；例如农村生活条件的艰苦，知青渴望回城、渴望爱情、渴望音乐文化的滋养，都得到了反映和表现。特别可贵的是，与许多文艺作品刻意回避文革时期不同，在该影片中，出现了当时的政治大气候背景下，不允许传播优秀的民间文化文艺，却大肆破坏摧毁中华民族民间传统文化的事实。冉爷爷的祖传山歌歌谱差点被烧毁，为了抢救这些资料知青挨打被关押受批判，冉爷爷的亲孙子都鼓吹只能宣传样板戏。这些如实反映文革时期非正常社会形态的细节，在当下的电影作品中显得稀有，难能可贵。 二、人物形象塑造成功，可信。影片人物不多，但形象生动，有血有肉，有情有意，真实感人。 该片的主要演员都是没有什么名气的年轻演员，演技也不十分老到，特别是中年纪教授显得稚嫩。而主要人物静茹是编导倾注心血重点塑造的，她纯洁善良，柔弱而坚强，被摧残却不屈，令人同情。她没有豪言壮语，却把自己的情感全部交给心爱的人，在生活非常困难的条件下还坚持不懈地努力。 最感人最成功的要属男主角麦耕了。麦耕是城镇知青，父亲因在县文化馆从事文艺创作和山歌挖掘，在文革浩劫中被迫害致死，他为了继承父亲的遗愿，即使当了知青仍旧没有放弃梦想。当好友的女朋友遭难时，他义不容辞挺身而出，宁可自己背骂名受侮辱而要挽救静茹和她的孩子的生命。这是一种非常高尚的担当，和优秀的男子汉气质，在这里展现了人性的光辉，人格的魅力和忍辱负重的精神。麦耕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非常自然自愿，没有任何令人怀疑的地方。这也是那个年代许多知青可贵品质的真实体现。无论男女，青年人在对待情感方面，道德、良心放在首位，没有多少被金钱玷污、被政治扭曲、被艰苦生活压垮。 还有，军队干部子女、省城下放知青纪光明，在政治高压面前不低头屈服，在上调参军后不抛弃女友，在离开多年之后依旧念念不忘回农村山区抢救传统文化的精髓----武陵山歌，这些都是可贵的品质。无论是省城知青当地知青还是县镇知青，他们虽然读书不多，被迫中断学业，但是他们毕竟进过中学，走近过知识，他们有文化，与中国乡村传统的农民不同，所以他们有文化的需求，有知识的需求，有对优秀中华传统文化的渴求。这使他们不同与冉爷爷的亲孙子。 而冉爷爷的亲孙子为了名利为了权力，竟然大逆不道做出了违背母亲和爷爷的意愿的事，后来甚至还兽性发作奸污你知青，害惨了静茹。这个人物也是成功塑造的。那样的事件在知青年代却也存在，给女知青造成了终身伤害。 三、《红月亮》拓宽了知青题材作品的思路，加入了挖掘文化遗产武陵山歌的元素，这就比单纯的知青题材有了创意、创新。 在同类知青题材作品中，比单纯的描写孽债更加丰富，有武陵山歌作为一条红线贯穿，有创意，有创新，有突破。从冉爷爷到麦耕，到静茹，光明，都是热爱山歌继承山歌的，就连公社武装部的干部，也悄悄表达了对山歌的热爱。影片中主要人物自始自终围绕着传承山歌展开，给人们想象的空间，而影片中大量优美山歌的不断出现，也让观众得到真善美的享受，从而对文革毁坏优秀中华文化的鞭鞑。 遗憾的是，作者本来还可以再这方面加强，比如在静茹死后，麦耕还在继续到处寻找山歌，坚持在农村挖掘、创作、整理了大量山歌；也可以写他粉碎死人帮后调回到了镇上工作，依旧初心不改。没有必要一定要他作为苦情人物，让他们后来几十年都生活在农村，当贫病交加的普通农民，直到快咽气了才等来海外归来的纪光明教授。他们俩应可以一土一洋，在多年里坚持从事着同样的工作，不放弃。 事实上，八十年代初，知青有政策可以返城了。如果一定要把他设计成坚持留下，那除非就是他与暗恋他的菊香再婚了，走不成了。 四、描写男女情爱把握有分寸，没有刻意胡编，贯穿始终的知青爱情主线真实可信。 相比前不久的知青题材喜剧电影，《那年我对你的承诺》，我觉得《承诺》的搞笑成分多了些，编造的痕迹更加明显；相比之下，还是《红月亮》更加严肃认真，更加注重细节，加真实可信，更加悲情动人。 综观为数不多的知青题材影片，都有点离不开孽债的套路。不是抛妻就是别子，不是生下孩子扔了送人了就是孩子死了，恋人散了，实在是离真实的知青历史差距太大，缺乏创意，显得乏味。试想1969年到1979年全国两千多万青年下乡，孽债的比例不足万分之一吧？毕竟十年后大返城时，绝大多数都还是对爱情婚姻十分严肃、没有任何性经验性行为的。根本不像时下年轻人那样率性、随心所欲，也不像一些现代影视作品里那样男女关系极不严肃。据我所知，像如今大学里这样可以同居、可以结婚、可以随便弄到避孕工具的，在知青年代根本是天方夜谭。 举例说，我了解到，在我们江西插队落户的知青，有的恋爱好几年，连对方的手都没牵过，嘴都没亲过，非常看重纯洁的初恋，对异性的交往非常谨慎小心；在那个比较封建和政治气氛浓郁的农村大背景下，有的男女知青仅仅通信来往，被发现了就会挨批斗；有的下乡十年给自己关上感情的阀门，只为有朝一日能回城；还有的知青悄悄谈恋爱被舆论逼得自杀。红月亮虽然涉及了未婚先孕，但它还是严肃的。它描写的静茹在被奸污后几度崩溃不想活了，快要发疯，为了保留在恋人心中的美好形象，为了爱人的前途而与纪光明断绝关系。她知道自己还爱着对方，因而始终不与已经开了结婚证书的麦耕成为事实夫妻。这在如今的小青年也许无法理解，但是生活在四十多年前那个封闭沉闷年代和乡村的女青年，确实有可能会这样做。 不过我觉得这个过程也太长了点，因为麦耕的真心呵护，麦耕的艰辛付出，麦耕的牺牲上调机会，都点点滴滴打动了静茹；人非草木，她也没有必要整整六年还过着分居的生活。假夫妻是当时为救静茹腹中胎儿的权益之计，但不是长久之计；很快就与纪光明分手的静茹，应该很自然地与麦耕走到一起。这样才显示出她善良的本性，否则不太好理解，也不是很值得同情。当然这只是一处小小的败笔。 五、暗指了恶有恶报、因果报应的佛家思想。 横行乡里、大逆不道的政治小爬虫冉家孙子，虽然在四人帮时期骄横一时，当上了革委会委员，还借酒发兽性玷污了女知青，但是最终落得暴死的下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是合理的。但是我觉得这个情节还可以有商榷修改的余地，让恶人的本质更典型更突出，更加为群众所憎恶。比如可以把他写成原来就是菊香的未婚夫，由于地位变了便抛弃了菊香，使她受刺激发疯去，性格改变，才去勾引其他男性；还可以写他异地做官，到矿井当了领导，却由于不注意安全生产、不懂业务只会玩女人而跌落井下。总之，典型人物还可以加强典型性，以深刻挖掘时代的特征，揭示人物在特地环境下变恶的可能性和必然性。 六、优美的山歌和壮美的山区风景，令人赏心悦目，打动人心。 影片大量出现了优美的武陵山歌和山区农村美丽的自然风光，都给人充分的视觉听觉享受，使人们对于那些一味想要烧毁、撕毁山歌资料，并丧心病狂迫害对山歌保护、抢救者的文革政治投机分子，给予鞭挞和厌恶，从而对文革浩劫引起深刻的反思，这是最值得肯定的地方。 总之，《红月亮之武陵山歌》是一部虽有不足但是让人眼睛一亮、比较清新的影片。我们还期待更多更好的知青题材作品问世，满足知青的需求，也让下一代了解那个非常的年代。 当然这也许是一个知青对此类题材影片的偏好，毕竟看过的电影比较少。有些影片中的不足和遗憾，也不影响它的价值。 希望看到更多的评论该片得失的文章。 (责任编辑：晓歌) |
